曾德雄：“疫”中出行记，第一站——绍兴鲁迅故居
2022/10/17 17:38:14 越秀山边
越秀山边 ? 微记录
城市百态?人间喜剧
本文作者：曾德雄(广州市人大代表)
部分图片由作者提供
前不久跟维维一起去了一下江浙。我们原本计划去甘肃、陕西那边，继续我们的“朝代之旅”，但担心“北方”那些地方对来自上海的维维严加管控，在朋友的提醒建议下改变了行程，毕竟江浙就在上海周边，而且上海五六月份解封后维维第一个外出的地方就是绍兴。
图源：网络(资料图)
我坐晚上的飞机到杭州，出机场之前要做一次核酸，就像境外归来过海关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在外地做核酸，即便疫情最严重的2020年六月份外出也没做过。
杭州做核酸是扫支付宝，输入个人信息生成二维码，却不能截屏，也不能离开页面，否则要重新输入，要一直保持这个实时的二维码，一直到核酸完成。
反复折腾了几次、排了几次队才明白这个原理，跟我们用微信截屏采样码反复使用完全不同。
图源：杭州通(资料图)
排在我前面的一个本地小伙子说杭州当然要用支付宝，“就跟深圳用微信一样”。
大科技公司显然成为了地域标签，共同参与了人们的个人IP建构。
后面的场所码基本上都是用支付宝，好几天都没用微信。
维维第二天开车从上海过来跟我汇合，然后我们一起去绍兴。
江浙的很多地方我都去过，偏偏没去过绍兴，让我一直引以为憾，也十分向往。去绍兴，就是想去看鲁迅，对我们好几代中国人来说，鲁迅就是巍峨高山一样的存在。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先顺路去了柯岩景区。景区很大，也很漂亮，山清水秀，树影婆娑，但人流稀少，曲折反复的排队栏杆显示着疫前的盛况。
进入景区就开始有了鲁迅的印记：茴香豆、黄酒、臭豆腐……我迫不及待想品尝，维维说我们另外找地方好好喝。
景区专门辟建了一个“鲁镇”，让我很兴奋。当然鲁镇并不存在，是鲁迅虚构出来的故乡。但鲁镇实在是太有名了，成为非常重要的全民文化记忆，所以我还是特地在鲁镇的牌坊下面拍了个照。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晚上去仓桥老街。我们走的这条路垂直过去，将仓桥老街一分为二，右边是孔乙己酒店，左边是兰亭酒店。
跟柯岩景区门可罗雀不同，老街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很是热闹。两家酒店都很多人，门口大排长龙。我们拿了号，孔乙己前面还有九十多桌，兰亭前面有七十多桌，只好另作他想，在兰亭旁边的小绍兴餐厅二楼凭窗择座。
绍兴黄酒和茴香豆肯定是要的，我们也一直喝到人流散去，意犹未尽之下，又在街头的一家咖啡店坐了一会。
茴香豆其实就是蚕豆，我们老家叫豌豆，但个头似乎比老家的要大一些，用茴香煮熟，于是成了茴香豆，又因为孔乙己“多乎哉，不多也”的经典“语录”而名闻天下。随后几天黄酒和茴香豆成了我们餐食的标配。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第二天去看鲁迅。从酒店出门转右再转右，就是新建南路。顺着这条路走十来分钟，横着的是人民中路。眺望过去，明显可见对面低矮了不少，显露出古城的样貌。
鲁迅故居，包括百草园、三味书屋、咸亨酒店这些我们早已耳熟能详念兹在兹的所在，就都掩藏在那一大爿低矮建筑中。
穿过人民中路进入古城，最先扑面而来的却是赫赫有名的土谷祠，就在路口。这让我惊喜不已，也再次感受到全民共同文化记忆的那种“未去之时心生向往、已去之后不期而遇”的美好体验。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土谷祠是阿Q的栖身之所，在《阿Q正传》中多次出现。但与想象中的破烂不堪堆满稻草杂物不同，现在的土谷祠修葺一新，有神像牌位和文字介绍，有香火，但也失去了想象中的悠远意境。
竟然没有一个游客，只有一个女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本想跟她聊几句，看她冷漠淡然，只好作罢。
我跟维维开玩笑说可能阿Q结局不太好，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来。
其实阿Q委实是一个不朽的形象，我们谁不是阿Q呢？可以说我们中国人心里就长驻着两个人：皇帝和阿Q。
继续往前走两三百米就到了鲁迅路，是一条横路，也是被新建南路从中一分为二，左边是百草园、三味书屋，右边是咸亨酒店。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我们先去左边，比昨晚老街的人似乎更多了，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兼且烈日当头，每个景点门口都大排长龙，想起多年前在张家界排队四小时的惨状，未免有点腿软心虚。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是鲁迅!
先网上预约，只需预约一次即可，所有景点通用，然后每个景点都要扫场所码。
这让我这个“科技白痴”有点头大，在维维的指点下终于搞定。找了个景区导游，带我们依次参观鲁迅祖居、鲁迅故居、三味书屋、百草园、鲁迅纪念馆。我们说不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吗？她说就当是鲁迅放学吧。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鲁迅的祖上是真的阔过，到他爷爷的时候家道中落，祖屋故居都卖给了朱姓邻居。
这位朱姓邻居其实也是乡绅耆老，祖上做铜器发家，后人成为国家级非遗大师，鲁迅路上还有他们开的铜器博物馆，都是精美的工艺作品。解放后房屋归公，估计是改开以后政府花大力气修缮，成为鲁迅历史文化街区，连路名也叫鲁迅路了。
三味书屋是一家有名的私塾，由寿峰岚先生创立，原名三余书屋，后改为三味书屋，取古人“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yáo zhuàn]，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xī hǎi]”之意，名曰“三味书屋”，也涵盖了古人经史子集的向学之道。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塾师寿镜吾是一位方正、质朴、博学的人，在这里坐馆教书达60年，鲁迅对他有过生动描述。
“课室”很小，也就四五张方桌，都是学生从自己家里带来。鲁迅的桌子在左边角落，据说是原物，书桌上的“早”字都还在。
当然游客不能进去，所以也无法亲炙鲁迅的“教导”。“课室”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那可真的是小，比想象中小多了。还真有一棵梅花树，却很纤细，不知鲁迅何以能攀爬上去折梅花找寻一点在百草园的乐趣。
百草园其实是鲁迅家的菜园子，穿过堂屋厨房就到了。鲁迅和闰土相识据说就是在厨房，里面有两个儿童的牵手塑像，一个长袍马褂瓜皮帽，一个衣衫褴褛身结百纳，显然就是闰土了。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据说闰土的原型叫章运水，是鲁迅家帮工的孩子，跟鲁迅关系很好。
百草园实在是普通，与一般的菜园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这让人不得不佩服鲁迅的文字功夫，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菜园子，在他笔下生机无限、生趣无限。
那一堵矮矮的泥墙也还在，据说是原物保存，上面包裹了绿植，完全想象不出鲁迅的那些乐趣。
水井也在，低低矮矮的，不似鲁迅描写的可以跳上跳下还弄坏了围栏。高达的皂荚树都在，但都是普普通通的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我跟维维开玩笑说他们家的人看了鲁迅写的百草园一定感到很陌生。但这正见出鲁迅的高明之处，也见出文字、文学的魅力。
五点多钟我们还特地开车去了鲁迅的外婆家，这也是鲁迅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地方。鲁迅外婆家在二十公里以外的安桥头村，当年走水路怕是要一天吧？
我们去到天已擦黑，已经成为纪念馆的外婆家已闭馆下班。门口是一条小河，想必鲁迅当年坐船就从这里上岸，直接进入外婆家门。房屋并不大，比鲁迅家的房屋小多了，但里面就曾活跃过鲁迅这样一位文化巨人。
图源：作者实拍(资料图)
安桥头村显然也在“活化利用”鲁迅，搞了一个文化园区，里面有鲁迅作品中的一些人物塑像、文字描写。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的规划。
旁边居然有一个大众书局，精巧雅致，跟城里的所谓“新型公共文化空间”网红打卡点毫无二致。两位时尚的男女年轻店员在值班，读书购书而外还提供咖啡冷热饮品。
除了我和维维，又进来一位中年女读者，居然是鲁迅外婆的邻居，居然也姓鲁，嫁到外地，现在回娘家来了。
我问她当年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孔乙己》、《阿Q正传》这些鲁迅作品有没有实地去考察一下(我一直很好奇生活在历史文化现场是一种什么感受)，她说从来没有，“条件不允许”，只是记得小学女老师很佩服鲁迅的母亲，说生育抚养了三个了不起的儿子。
图源：百年史说(资料图)
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其实说起这三个“了不起的儿子”，他们的人生际遇和精神世界毋宁是相当痛苦的，尤其是鲁迅和周作人。
第二天维维到乔波冰雪世界滑雪，我一个人又去了一趟百草园，在里面细细感受找寻鲁迅当年的乐趣。从百草园出来，按照鲁迅的描写走到三味书屋，全程也就两三分钟。
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面说，出他们家大门往东走半里路，过一座小石桥，就到了三味书屋。当年学这一篇课文，想象中总以为三味书屋是另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所在，实地考察后才发现其实跟鲁迅的家是同一个地方，按现在的术语表达，属于同一个“熟人社会”，说不定跟鲁迅家以前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鲁迅显然有意滤掉了这些熟人社会的关联，凸显出二者更纯粹的公共性，塑造出一个剪去了枝枝蔓蔓的独立完整的历史文化世界。
图源：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资料图)
这确乎就是鲁迅的高明之处。虽然我一向尊重个体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诉求，但对一些人怀疑甚至贬损鲁迅，内心里是相当不以为然的。
在鲁迅祖居参观时接到了杭州的防疫电话，问我来自广州哪个区？有没有去过白云区的石井街和一个什么雅苑小区？好在我都没去过。如果我去过或者去过假说没去又会如何呢？不去想，不敢试，现在的这种大数据太恐怖了。
(未完待续)
曾德雄广州市人大代表
他恪守着作为一名人大代表的职责，在他的言说和行动中，我们处处看到他对民意和合法性的张扬。
说出真实总是有意义的，反映民意更是一种责任。对现实的关怀和对理想的坚持，是他最真诚的心声。在众声喧哗的时代中，他以理性、克制和敢言的精神，让我们看到一位人大代表的坚守。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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