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你能说“青春无悔”吗？
2018/11/19 13:26:40 码字工匠老詹
老詹小注：老詹曾为《莒县知青》写有一序，掰扯了一番对知青中各执一词的“青春无悔”这四个字的看法。这个看法对不对呢？欢迎大家提出自己的看法。
知青岁月，你“青春无悔”了吗？
——《莒县知青》序
詹国枢
前些日子，接到《经济日报》原副秘书长于勇电话，国枢呀，我们山东莒县出了本《莒县知青》的书，想请你给写个序，你看行吗？
我说不行不行，我已经好些年没有给人写序了!而且，莒县的事情，我一点不熟，找我来写，怎么下笔？不行不行，还是算了吧!
于勇说，你先甭说不行，我说两条理由，你看行不行吧!
首先，这是专为当年莒县知青出的一本书，出得很不容易，编得也很辛苦!你当年在四川，不也当过知青吗？四川和山东，虽相隔万里，都是知青嘛。大家都有共同经历，都是一样感情，你能写不出来？
其次，俺于勇曾在你手下做事多年，咱俩不说是朋友，总算是同事吧？就算我这下级和兄弟求你了，你能不答应？
我这人心软，于勇如此说，我能说什么？
数日之后，《莒县知青》编辑组将书稿从邮箱传来。
打开一看，好家伙，足足500多页!以一页600字算，得30多万字哪!初略看了一遍，此书记述的是莒县上山下乡知青的经历、故事、情感，以及老知青们近年来陆续发表的一些作品。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来自济南、青岛、莒县，以及北京、辽宁、浙江、四川等省的知青共3100多人，来到地处沂蒙山区的莒县插队落户。年轻人怀着一颗一辈子扎根农村的心，战天斗地，不怕苦，不怕累，在这里留下了自己青春的足迹。为了不忘初心，弘扬美德，也为了圆当年那代上山下乡人的一个梦，莒县政府部门决定，编纂出版一本《莒县知青》专集。
面对内容如此丰富的一本书，怎么写序，如何下笔呢？
真有点“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突然想起，前些年，也是为了出书，也是关于知青，曾经发生过一场耐人寻味的争论。
大约两年前吧，家乡一帮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筹划出一本知青纪念手册，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最后，得给这手册取一书名。
取什么好呢？
有人提议，就叫《青春无悔》吧!想当年，千千万万上山下乡知青，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义无反顾地投身广阔天地中，与贫下中农一起战天斗地，同吃同住同劳动。虽然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但是，毕竟，经了风雨，长了见识，受了锻炼，在农村一天天成长，一天天成熟。那段历史，是这代知青一生难以忘却的历史，也是我们的青春奋斗史。所以，取名《青春无悔》，最能表达大家心情!
青春无悔？NONONO,错错错!有人表示坚决反对。
理由是，虽然，在上山下乡的艰苦环境里，广大知青并没有消沉、气馁，更没有堕落!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挺过来了，确实也成长了、成熟了。但是，毕竟，那是一场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非常不理性、非常不正常、因而也是必须从根儿上加以否定的政治运动!千千万万上山下乡知青虽然先后都下去了，而且一去就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但是，他们下乡是环境所迫，无可奈何。广大知青虽然是这场运动的参与者，但同时也是受害者。回忆这段非正常历史，怎么能够加以肯定，加以赞扬，甚至说“青春无悔”呢？我们不但非常后悔，而且，肠子都悔青了!
听完这段争论，大家陷入深思。
是呵，知青岁月，你能说“青春无悔”吗？
从争论双方看，乍一听来，两种观点，似乎都有道理，但好像又都不能说服人。啥原因呢？仔细想想，症结出在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第一种观点，是从每一知青的个体角度看。
确实，甭管那是一场政治运动还是什么运动，甭管当时是正常还是非正常，但是，对于我们每一个参与者来说，在那样无可选择的选择中，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以一种积极的、向上的人生态度，去面对现实，去付出我们所能付出的一切，不懈努力，不断奋斗，去实现在那样一种现实条件下所能实现的最好的人生目标!我们这样做了，也如此努力了，千千万万知青这段不屈不挠的奋斗史、成长史，难道不值得在历史上书写一笔，难道不能说自己“青春无悔”吗？
第二种观点，则是从时代的宏观大背景看。
确实，那是一场在错误的文化大革命中的发起的错误的政治运动。倘若不是那场运动，千千万万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肯定将会在学校里继续深造、学习，完成他们各自的学业，成长为国家需要的栋梁和人才，而不致于被耽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而这段时期，正是年轻人学习成长的关键时期，一时耽误，终生全误!从这个角度看，这样一场错误背景下发起的错误的政治运动，难道不应该加以否定吗？
明白了看问题角度不同得出结论也不同的道理，在如何看待当年知青上山下乡这一问题上，便有了不同的衡量标准，不至于一忽儿左，一忽儿右，各执一辞，矛盾纠结甚至严重对立了。
正巧，前些日子，复旦大学微信群一个讨论中，谈及对当年上山下乡的感受，一位同学如此写道：上山下乡这件事，在感情上还真有点复杂。如果要我自己做选择，我当年和今天都不会选择去农村过一辈子。可是要问我对上山下乡那段经历的看法，我又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日子，也并不后悔一生中有那么一段在农村度过的日子。
这段话，正好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对知青岁月评价的两个不同视角。
正因为此，翻看《莒县知青》这样一本厚重的回忆当年知青岁月的书，看到作者大都满怀激情地书写自己当年战天斗地的历史时，我是非常理解、深有同感的。我以为，有过那样一场经历，能为当年自己的行为激情追忆、冷静反思进而无悔喝彩，这样的人是明智的、现实的，也是会认认真真过好自己后半生的。
亦正因此，但凡看到老知青对于当年这段生活充满感情的回忆，我是会为他们激动，为他们喝彩的。
从这个角度看，他们说自己“青春无悔”，理所当然，无可非议。
当然，事情都有一个度，物极必反。倘若走到极端，把当年上山下乡运动说成一场新中国前所未有的伟大壮举，一代年轻人必然经历的心灵洗礼，甚至认为还培养锻炼了一代中坚和领袖，那也未免牵强，并非实事求是。没错，当今中央政治局和政治局常委领导中，有过知青经历者，确实不在少数，但这是因为他们的年龄大都属于50后，恰恰出生在那样一个年代，他们成长过程中，必然遇到上山下乡这段历史，而到了五、六十岁、六、七十岁，亦必然得由他们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挑起国家大梁。这与上山下乡培养和锻炼了他们，完全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归根结底，就一句话：时代无可选择，青春永远无悔。
为《莒县知青》作序而说了这么多，扯得有些远了，就此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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