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春节，回不了家的日子
2019/2/9 11:50:15 码字工匠老詹
春节，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然而，我有整整四年，春节没同家人团聚。
不是不想团聚，而是不能团聚。
因为没钱。准确地说，是钱不多，必须节约。
1978年春，我到复旦大学新闻系念书。
首届恢复高考，77年秋考试，78年春入学。
一年时光，过得挺快，仿佛一瞬间，转眼到了第二年寒假。
回不回四川呢？
很想回，非常想回，但是，不能回。
因为，来回一趟，要一百多元!对于俩人工资加起来刚刚74元的我们，这是一笔巨资。
唉，也就回去十来天，划不来!
所以，不回去了，就留学校!
一幢大楼，没几个人。一间寝室，只剩下我。孤零零的，有些冷清。
夜里，实在冷呵，咋这么冷，大上海!
被子上面，盖上棉衣，盖上棉裤，穿着秋衣秋裤睡，还是觉得冷!好一阵子，才能睡着。
清晨起来，宿舍脸盆上，结了薄薄一层冰，手一敲，梆梆的!
吃完早饭，到图书馆，找个晒太阳的位置，坐下，借来几本心理学专著，慢慢地读。边读边做笔记。
念的是新闻系。新闻是要同人打交道的，不了解人的心理，怎么同人打交道？况且，一切社会科学，归根结底，都是人学，都是要围绕人做文章的。把心理学吃透了，别的学问，自然不在话下。
中午，要么，到食堂吃；要么，干脆不吃，将面包取出来，就着开水，细嚼慢咽，挺香的，也是一顿。
下午吃完晚饭，在复旦校园里走一走，沿着那条长长的林荫道，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想。
想念远在四川金沙江边的爱人杨乔，还有孩子詹越。
为了支持我上大学，杨乔哪怕自己当时正在生病；哪怕今后要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哪怕每个月寄我40元，只留下34元，母子一起，过着很是艰难的生活……
为了我，杨乔和孩子，付出了那么多……
眼眶，止不住有些发涩。
心里酸酸的……
算了，不想了，也不走了，到图书馆去吧，继续看书!
转眼 ，春节到了。同寝室的上海同学早已约好，轮流到他们家中，一起过春节。
先到大建家。大建是班长，为人稳重、热情。到大建家，是第一次进入上海人的家庭。
一个大屋子，很大，用布帘隔开，里面是床铺，卧室；外面是客厅、饭厅，还有厨房。
感觉有点拥挤，但是非常温馨。大桌子摆上，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从未见过的上海菜，又精致，又好看，味道自是没话说的。
来来来，小詹，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多吃菜!大建的家人，都来给我夹菜，将碗堆得尖尖的，哪吃得了这么多？
心里热乎乎的，暖暖的，望着这一家人!
第二天，是万明的家，二楼，小，挤。还有阁楼，爬梯子上去，是天窗，下面，铺一小床。万明回家，就住这里。
第三天，是光明的家，老知识分子的家，几家共用一别墅，电影中老上海的味道，一切都那么精致，那么典雅。
最后，到玉鹏的家，普通公寓，相亲相爱的小两口。
感谢我同寝室的上海同学!你们让我不再孤独，不再寂寞，让我的春节，有了温暖的家的感觉!
……
好像没过几天，同学们陆续返校。最先回来的，是湖南同学大胡子。
大胡子，何恒运，家住农村，带回了腊肉香肠一大堆好吃的。咋整呢？不能吃冷的呀!
不要紧，我来想办法!
大胡子到操场边上小树木中，捡来一把枯枝，将腊肉香肠放在铝饭盒中，渗点水，支在枯枝上，点燃，火苗慢慢升起，舔着饭盒。
饭盒里，响起吱吱吱吱的声音，随着蒸汽，香味儿一股一股，在洗浴间小屋里弥漫开来……
那个春节，回不了家的日子，留在我记忆里，久久难以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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