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两会,听作家刘恒谈如何写小说
2019/3/13 13:25:21 码字工匠老詹

    

     华润饭店到人民大会堂有多少公里我不知道,委员坐车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是大体不会错的。在车上,有人聊天,有人看风景,有人独自沉思,我喜欢找一个有学问或者有意思人,就某一问题探讨探讨,或者确切地说是请教请教。

     这天,与作家刘恒坐在一起,向他请教如何写小说。

     如何写小说——这问题向刘恒请教再合适不过,且不说他的《贫嘴张大民的故事》、《伏羲伏羲》也就是改编成电影的《菊豆》如何精彩如何受读者和观众欢迎,单是中国作协副主席兼北京作协主席这两个没有水平肯定担当不了的职位,也非常说明问题。

     我问刘恒,我有一问题一直很想弄明白但至今没弄明白,就是,为什么有的人写小说写得非常精彩相当受欢迎,而有的人写的小说摆在书店里却无人问津,根本卖不出去?写小说有什么诀窍和奥秘吗?如果有的话,这诀窍和奥秘又是什么呢?

     这个嘛,刘恒笑笑,你这个问题,很大、很宽泛,因而也很不好回答。诀窍和奥秘或许是有的,但这诀窍和奥秘又是因人而异,各有各的高招,不可能有标准答案的,否则的话,大家按这答案去办,岂不人人都可以写小说人人都可以当作家吗?

     见我点点头,刘恒接着说,不过,我的体会,要想当好一个作家,首先你得当一个好读者。因为,你其实就是你小说的第一读者,甚至你的小说还没有写完,你就是你小说的读者了。作家在写每一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就是在作选择,你要选择读者喜欢看的句子,选择读者认为新鲜的故事,选择能够吸引读者看下去的句式和结构……你心目中的读者喜欢什么,你就按他们喜欢的方式写。要说奥秘,这就是奥秘!

     是吗?我问。刘恒点点头说,是的。所以,从一定程度说,作家水平高不高,关键就看你自己心目中所设想的那个读者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我们办杂志常常碰到这样的事情,有的作者给我们投稿,但他写的小说让你根本看不下去!有些段落和篇幅,根本就没有意思也没有必要,他却写得很长很罗嗦,自己还很得意,认为写得很好!这就没有多少好说的了。因为他心中的读者就是那样的水平嘛,所以他才会写出了那样的文章!而且他还会认为,读者会喜欢他那样的文章。

     这样,我们就不妨换个角度看问题了。要写好小说,除了作者的语言文字基本功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基本功,就是你对读者和对社会的了解程度和熟悉程度。也就是说,越是把读者的心理琢磨透了,你的小说就越有可能写得好,写出来就越有可能受读者欢迎。

     同刘恒聊天真是让人茅塞顿开获益不浅。写小说如此,写新闻不也一个道理吗?记得那年刚从经济日报调海外版,我曾到北大新闻传播学院给学生们做讲座,题目叫《妙手著文章》。这题目当然说得有点大了,但意思大伙儿都明白,就是要把自己几十年写新闻的所谓经验即甘苦得失,告诉北大那些未来的小同行们。

     总结自己大半生搞新闻、写文章的体会,我说了五句话,其中第一句话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叫做“带着问题写新闻”。啥意思呢?意思就是,当你写每一篇新闻时,一定要在心目中先想一想你的读者,先做一个假设,读者对这件事情不知道的是什么?他们最感兴趣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想好想透了,你就可以有的放矢地去采访或者去让你的采访对象回答了。只要“带着问题写新闻”,写出新闻读者没有不感兴趣的。

     这个观点,和大作家就不谋而合了。要写好新闻,除了记者的采访沟通能力,语言文字能力外,非常重要一条就是你对读者的了解熟悉程度以及由此而派生的判断能力。有的记者并非不会采访,也不是文字功底差,但写出来新闻来却抓不住要害,引不起读者兴趣。问题就出在你写新闻时根本就没有那个意识,想一想读者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假如这一段读者根本不感兴趣当然也不会看,你为什么要写呢?读者不感兴趣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要写得那么详尽那么罗嗦呢?读者感兴趣的地方,你为什么又不写得细一点深一点反而一笔带过了呢?

     写小说不容易,写新闻不容易,推而广之,讲话、作报告也都不容易,但要说容易,也很容易,只要你把对象搞清楚了,吃透了,按他们的需求去写去讲去作报告,不就可以了吗?

     这么说,我也可以写小说了?

     当然。刘恒笑笑,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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