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2017/4/14 医路江湖
这是一个燥热的季节,烦乱的心绪伴着潮湿而闷热的水蒸气隐约的闪烁在遥远的阳光下,没有一丝风,整个城市像蒸屉上罩在瓦罐里的五花肉,白花花的太阳炙烤着撒泡尿能瞬间沸开的柏油路,街角阴凉处张着嘴大口喘息百无聊赖而颓废的狗,即便你扔块骨头过去,他也只是白你一眼,仍然懒得起身去拿。大街上,花伞下,各种行色匆匆的深V、吊带、超短裙,街边,柳荫,各种赤肩裸背肥肉纵横的肚皮,迷离的眼神腾升起汗流浃背的欲望。
他叼着烟,狼藉的窝里堆满了酒瓶、方便面,遍地呕吐过的污秽,挂了四档的破风扇吹着糜烂的酒气,蹂躏着满地散发着隔夜潮湿抹布霉味儿的卫生纸,苍灰色的烟雾掠过污浊的遮掩了暗淡无光的双眼的发隙,枯槁憔悴苍白油污的面颊粘着隔夜早已干瘪的饭粒,凄迷的眼神穿过半透明的挂满蝇粪的残缺的门帘,散落在隔间欢呼雀跃肆意交配的蝇群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打开一罐啤酒,喝一口,满嘴的尿骚味儿,然后吐出来,余下的浇在头上,疼,整颗心都拧巴成一卷,没有出息的眼泪冲刷干净了落进眼里的啤酒泡沫。他续上一支烟。行尸走肉的一个周,腐烂地活着。
他始终都没想明白,好好的到底他妈怎么了,说分手就分手。“你是一个好男人,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儿”这句鸟话就这么响彻彻的萦绕着整个屋脊,残忍的落在扭曲的快碎掉的心里。他把自己蜷缩在残破的铺满油渍的沙发上,她给洗的衣服和小礼物扔了满地,渐渐朦胧在倒映了整个狼藉的眼泪中。堵了的厕所下水道,呕满了整个马桶的残屑,在这个夏季,慢慢发酵。
她的电话,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接了,然后柔软了,融化了。今晚七点,老地方见。他开始收拾屋子,瞳孔都放着异样的光彩,擦桌子拖地通马桶,洗头洗脸洗澡剪指甲,然后穿上干净的T恤,淡淡清香的浅蓝色牛仔裤,虽然面容憔悴,但长得也并不算恶心。忽然间却觉得自己很下贱,活生生一男屌丝不可逆转的状态,被恶心的生活强奸了,还他妈念念不忘那时候的快感。愤恨塞满了整个胃,不就是个女人嘛,这他妈至于吗,不就是分手吗,这他妈至于吗。他在想,今天晚上吃完饭,直接拉回来,干了,什么爱情,什么君子,去他妈的,上完再说。好男人,有他妈什么用,这个社会,好男人吃剩食儿戴绿帽儿。这些年硬往上靠的女人也不少,他都没有正眼瞧过,还不是裤腰带一松一紧的事儿,并不是不解风情,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他当初想的是不糟蹋谁,可他妈不都还是被别人糟蹋了,去他大爷的,这些年糟蹋谁了,左手还是右手,最后还不是他妈把自己糟蹋了。
他打开窗,闷潮的热气沾染了微醺的花香拂去了燥阳的暴戾,金黄色的夕阳余辉落满古旧的昏暗窗棂,远处淡紫色的云霞轻轻浮挂在鼓楼塔尖,聒噪的蝉鸣蛙声隔掩在葱郁的柳杨之后,潺潺的河水倾泻在岁月斑驳过的古桥下,整座城是一段久远浮华的历史。
他见了她,脸上立刻荡漾开讨好的贱笑,他多么希望两个人在这撕裂心肺的思念之后,退却所有倔强与冷漠,不是预约,而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会心而温暖的相视微笑,然后结结实实的拥抱,他就牵着她的手,不计过往,一辈子,不弃不离。只是,她仅仅牵强的撇撇嘴角,冷艳的面庞遮掩在浓妆之下。他觉得很尴尬,她像戴着面具,面具之下曾经熟悉的脸孔顷刻间遥远而陌生。突然间他觉得很厌烦,他讨厌浓妆。草,真他妈把自己当女神了啊。
他讨厌吃西餐,但她喜欢,每次都陪她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怎样个结局,她不停地说,好像是不合适之类的各种理由,而这次来是为了跟他解释清楚,以前真的爱过云云。他没有在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每一句话都被掩埋在那柔软的嘴唇和一推一送的丝滑舌尖勾起的欲望里。他想要她最后一晚。他一直在幻想橘黄色的柔光下她那让人欲火焚烧的烈焰红唇,滑如丝缎的香艳胴体,撩人心弦的体姿呻吟,凹凸有致的赤裸线条,这一切都让他血脉贲张。她依然在不停的说。
这是一个多么没羞没臊的时代。
男人的爱情总是简单而明了——占有,而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在想什么。
女人可能最讨厌在自己喋喋不休时男人心不在焉了,反正她生气了,然后就吵架了,为了什么吵吵的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她愤愤的转身走了,他结完账冲出去拉住她,她甩开,推了他一把,径直走,连他妈红绿灯都不管,这个酒后依然有人飙车的纸醉金迷的街口。一声刺破鼓膜的刹车声,他把她推向街边的围栏,然后感到被撕裂的剧痛,整个城市都反转了,闪烁的霓虹,昏暗的广告牌,柔和的街灯,喧嚣的人群突然间幻化成刺眼的白光,然后他看到漫山遍野的鲜花,自己躺在花丛中,轻盈而惬意。然后他看到血淋淋的面目全非的自己,她不知所措的跪在自己身边,恐慌至极。来了辆救护车,拖走了那一滩他,场面血腥而忙乱。抢救室一群医生在自己的驱壳上戳了各种管子,连接了各种线,还有人在死命压他胸脯,还用两个平板小熨斗烫他胸,都糊了。她焦急地趴在抢救室门口,恐惧和懊悔紧锁在柳眉之间。
他看到所有的医生停住了手,小电视上三条颤颤巍巍的直线,一个年老的医生拿个塑料夹子嘟囔了一会儿,然后就都散了,出来后都对她摇摇头,她疯一样的冲进抢救室,拼命地摇他的双肩,他感到眩晕。绝望的眼泪划过她死寂的面颊,他听不到也感不到伤心,但看她的口型他知道她在说我爱你,他笑了,想过去抱抱她,不让她哭,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他在想,自己可能真的死了,难道是活在了另一个世界?如果生命再来一次,依然愿意为她死一回。然后整个花花绿绿的世界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年老的医生说:我宣布,患者半夏,男,27岁,因车祸致多发内脏破裂出血,经积极抢救无效,于2016-08-15 23:59临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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