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和酒
2018/12/17 20:43:36 医路江湖

     我感冒了，冲了包感冒颗粒，心情不好，喝了点小酒儿，然后，我差点死在家里。

     这世间到处充满了不如意，我们在这不如意里拼命地挣扎，即便你真的得了慧根，看淡生死，超凡脱俗，当死亡来临时，你依然渴望活着，哪怕是卑贱地活着。

     有段时间心情压抑至极，上班时看到医院的大门都会感到莫名地烦躁与恐慌，几次都想脱掉这身白大褂，换一种生活方式，或许仍旧不如意，但不可能会更糟。寒潮还没有来袭，却莫名奇妙地感冒了，我翻出家里快过期的感冒颗粒，终于派上了用场。捱过艰难的夜班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得了空闲，恍恍惚惚睡了俩小时，眼睛有些干涩，还好没有感觉身体被掏空。太阳已经落了西山，余辉还在，又该用膳了，一想到吃什么就头疼，胃口近来也出奇地差。朋友打电话过来，说一起小浪一下，以往喝酒的场合我基本不参与，除了自己酒量实在不堪之外，还有性格确实内向，不擅交际。算命先生说，冥冥之中该遭此一劫。那天媳妇竟破天荒鼓励我去，想我那段时间可能是太过抑郁，连不会说话的小闺女儿看到我都有些嫌弃。

     于是我去小浪了一下，发现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年纪相仿，苦乐相同，于是胸中立刻通透了，酒还未过三巡就觉得已经浪过了头，最主要的其实还是酒量不行。曲终人散，我踉踉跄跄地走回家，幸好还认得回家的路，一路上逮着树就得抱着吐一会儿，吐得翻江倒海，吐得星星都亮了。回到家也没消停，抱着垃圾桶干呕，媳妇给端来的热水热牛奶喝进去一股脑又全吐出来。当我终于不再剧烈呕吐想起身拉开卧室的门时，却突然眼前黑蒙，心慌的像急打的杂乱无章的鼓点，脚下一软，啪叽就摔地下了。我像条涸沟里的鱼，张大嘴巴苟延残喘地呼吸。死亡的恐惧萦绕在我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里，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不行了，前半生重要的片段都在十几秒的时间里一闪而过。家里人也都慌乱了，媳妇赶紧去打了个车，把我送到本来走路八分钟就可以到的医院里。我打着寒颤，咬肌不停地抖动着，呼吸急促，我仿佛能看到每个肺泡都在努力地吞吐着氧气和二氧化碳，心律像我的心情一样极其复杂，我房颤了。心脏杂乱无章地泵着血液，每搏动一次都像在对我进行抗议。因为呼吸急促我碱中毒了，思维更加混乱不堪，我看到的世界像是老旧的信号不佳的黑白电视画面。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活了过来，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我手上还扎着针，五花大绑着心电监护，心脏有节律的跳动声轻抚着鼓膜，我看到了妻子担忧憔悴的脸，我闻到了米粥的香，我看到了柔弱的阳光倾泻在病床的围栏上。

     我像得了新生，不再焦虑，就连苦难也突然有了意义，这世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作为医生我知道很多药是不能喝酒的，只是没想到即便是一包小小的感冒颗粒，依然能说猝死就可能猝死掉，可以说没有任何药物服用后饮酒是安全的。

     后来总是感慨，我仅仅是吃了包感冒颗粒，喝了点小酒儿，然后就差点儿死球，居然还有人把乌七八糟的中药泡在酒里喝，甚至是所谓经过炮制的毒药，竟然还有人相信是民族的是传统的祖国医学。

     药便是药，酒便是酒，掺在一起可能死翘翘，所谓药酒……

     算了，命是自己的，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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