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四道”之“日本花道”
2017/7/29 陈安看世界

     当日本学生说起奈良哪儿好玩时，你会听到回答「しか鹿」，意为“只有鹿”。日语中“鹿”和汉字当中的“鹿”字形一样，平假名同“只有”一词相同，写作「しか」。所以日语说奈良“只有鹿”时，发音“shikashika”，实在可爱。奈良县77%的地形为森林和山地，林中或路上处处可见悠然生存的鹿，它们毫不躲避人群和车辆，使奈良以鹿著称于世。

    

     日本人对自然的敬重可见一斑。脚下的土地，漂浮于大洋之上，风暴海啸随时会冲走家园，地震火山瞬间会将一切文明化为乌有，因此日本人生来就致力于同自然达成和解。在自然面前，他们虔诚、他们退让，他们祈求善果。

     日本的植被覆盖率位居世界前列，温带海洋性气候与大片的森林为岛国带来了不染尘土的湿润空气，使日本街边任意有泥土之处便有各类植物蔓生。花草在日本极为常见，并未因政府规划，或者说正因未由政府管制，日本路边、店铺、家养的花草更显生动、自由。

    

     日本人以花道精神立国，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入泥终有时。花道是日本人对四季的变迁、时间和变化进行冥思的一种形式。日式插花以花材用量少，选材简洁为主流。以花的盛开、含苞、待放代表事物过去、现在、将来。日本人强调花与枝叶的自然循环生态美姿是宇宙永恒的缩影。若常以宽宏意境和深邃内涵从事插花艺术的表达，你自然直接体会到园艺家对植物本性认识以至尊重的境界。充分表现出了东方人特有的细腻和含蓄。

     日本四面环海，茫无际涯，岛国像被大陆流放的浪子，如落花一朵，飘摇在太平洋上。末日的即刻到来和岛国的飘摇不定，赋予了日本花道未雨绸缪又顺其意境的宗教内涵，并使它与生老病死的自然周期紧密关联。壮烈凄美却又哀而不伤，这便是日本人的花道精神。

    

     日本人爱花独特，爱出了信仰的色彩，悟出了生死在落花一瞬中获得的美学意义。日本的地震、海啸、台风和火山从未停休，使得日本人天生就透析了人生的无常。那片土地的身世，给生长于斯的民族一种刻骨铭心的“弃儿感”。于是，在其文化的骨子里，便沉淀了一种宿命般的浪人情结，并由此养成了日本人的精神特质。正是这种人生无常感打开了日本人的“物哀”之眼，形成了日本特有的花道精神：人生如花开花落之短暂，与其庸碌，还不如以美的盛姿，去装点生命一瞬的壮烈。

    

     哀婉、凄美、残酷、多愁善感、毫不留情等等，正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日本人的“物哀”。并不是消极，也没有颓丧，而是花给人带来的生命感发。樱花的物哀之美最为壮烈，随风而落之时，也是极致烂漫之际。死于壮阔，比凋于平凡更值得称道。

     如果武士道是日本人的手背，那么花道就是他们的手心。

     樱花与武士，命运酷似。花美数日，人武几时？人不能选择生，但可以选择死，武士之死，如花落一瞬，是终极之美的姿态。在日本人看来，瞬间是时间维度下的残缺美。在瞬间中攫取人生的意义，以获得死亡的终极自由，是一场永恒的“物哀”。落樱，花海飞舞之美，诱人祈望向死，这种“物哀”之叹，从此绑定了日本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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