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海;那城,那人(上)
2018/6/27 7:51:53 陈安看世界
题记
当我们醉心于四大文明古国中的中国算是从古到今无阻碍地延续下来了时,同时应该面临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其他三大文明何往矣?答案是埃及、印度、希腊作为一个地理名词都还在,但是作为古代延续下来的文明,其强度都有相当程度的弱化,尤其是前两者;而如果我们积极点去看,其实人家进行的是升级换代,而其中的希腊文明则从巴尔干半岛走向了全世界,而印度、埃及也都意识到自己秉承的老一套真的不行,就在老老实实地学习或改变中。唯有中国,依然以古代传承下来的东西为“体”,只把其他文明的部分物质成果作为“可用之奇技淫巧”。
如此,我们依然需要为今天的文明坚持了古老中国的模式而骄傲么?
一,那山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常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们应该向往怎样的生活?谁是我们的榜样?
公开的场合,我们的榜样除了马恩列斯外,其他外国人都是不能作数的,必须得中国人自己才成。但是这个问题话音未落,美利坚合众国打开了一条门缝,就见很多人直接奔着美国就下去了,而日本的缝也开了,另外一批人就奔了东瀛,和1930年代的情形很类似,只是现在的人更多了就是。总结中国人在这三十多年的奔波旅程后,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在看似的犹豫中用脚投的票才是真的票。当然,作为并不了解外国的中国人,我们的评价指标是当前谁最强,我们就坚定地跟他走。
也正因为如此,《美国人在纽约》一度热播,这是第一部进入美国拍摄的电视剧,姜文从此名气更大,而王姬也因此剧一举成为中国炙手可热的女演员。而一边的陈道明则很憋屈,选角被弃,这口气咽不下去,后来另去拍了《上海人在东京》,最后只能是更加憋屈。也许我们可以把电视剧的对比看做是中国人困惑中的迷蒙答案。
这些电视剧让我们知道了美帝国主义和日本帝国主义的好和坏,但是不管怎样,人家的日子让我们向往总还是大差不差的。再后来,中央电视台受命拍一部《大国崛起》的电视片,看其解说,知道中央毕竟还是着急了,近几百年来在世界上总是弱势,究竟咋回事?当然是先看那些强国强起来的路径。于是,电视片的编导就从时间上捋了一下近几百年的历史上曾经牛过的国家。
基本按照时间排序,计有以下9个国家:
1,葡萄牙
2,西班牙
3,荷兰
4,英国
5,法国
6,德国
7,日本
8,俄苏
9,美国
而俺们暗自审视其入选标准,这些基本上都是曾经“干挺”过其他国家的国家,也就是说,世界局部或全局范围内的小霸王。

而在所有这些国家里,英国、日本是在小岛上,美国则远在地球的那一面,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其他的国家都位于亚欧大陆的欧洲部分,除了俄罗斯之外,欧洲的其他几个强国都挨在一起,同在欧洲大陆的西部,而其中最开始强起来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则都位于欧洲西南部的伊比利亚半岛上。
如果里面有某种规律,也许至少有这样一条:对于欧洲列强来说,邻居强则己强。这恐怕也是土耳其足球不愿意加入亚洲而愿意在欧洲列强中晃悠的缘故——老和绵羊在一起永远成不了老虎。
而葡萄牙和西班牙在地理位置上和欧洲大陆隔了一条比利牛斯山,和法国的联系从海上可能比从大陆上还要方便些,他们的强盛也实在和地理位置有些关系:背后是高山眼前是大海,只有越海洋而过才可能得到更大的机会,毕竟,前面是未知的领域。
而也正是由于有这座山脉在欧洲大陆和伊比利亚半岛间造成的阻隔,使得安道尔这个地球上按照小来排名肯定在前五位的国家应运而生。查看地图,会发现在安道尔的山谷里有两条道路通往外面,一条是蜿蜒向北通达法国,一条弯曲向南与西班牙相邻,这也使得安道尔的管理一直都由法国和位于西班牙的一个教区首领来担任,实行双国家元首制度。
这样,两个历史上最早的强国和一个作为缓冲区而存在的卓尔小国,构成了这个半岛上的全部。
我们再看远一点,其实欧洲还有另外一个缓冲区,比安道尔要大而有名得多,那就是瑞士。我们看二战的电影电视小说,会看到在这个中立的小国,间谍拥挤,情报纷飞,热闹非凡,甚至比作战区域还热闹,连著名的作家毛姆都曾经在瑞士为英国做过一段时间的间谍。
山的阻隔带来带来世外桃源的例子还有很多,包括香格里拉,喜马拉雅山脉中的某些与世隔绝之处,都容易成为梦中伊甸的绝好候选。对于伊比利亚半岛来说,安道尔就是历史的选择。
而西班牙和葡萄牙成为航海的强国,也是历史的选择。

二,那海
我会很奇怪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一种现象:吃鱼居然吃不到活鱼,全部是冷冻的。要说,两个国家都和海有如此亲密的关系,怎么会在市场上买不到活鱼呢?在中国,好像任何地方都有活鱼卖,饭店里还会让客人选择活鱼并当场摔死而做菜肴。
葡萄牙和西班牙还有一种特产,叫做腌鳕鱼(bacalhau),是用盐重重地将劈成两半的鱼腌制起来,然后慢慢地享用,每次可将部分鱼肉剁下,和菜同煮,味道甚是鲜美。在超市里购买时,总是会拎起来一抖,附着在鱼身上的盐粒就会哗哗地落下,应该会去掉1两2两的分量。当我们去追溯历史,会发现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人为了肉能保鲜可是花了很长时间和精力去解决问题,之前由于香料是保鲜的重要物质,而本地不产,只好从东方舶来,但是由于运输路途极为遥远,几乎要走过整个欧洲大陆,所以价格也就过于昂贵,他们每次使用香料都要关起门来,唯恐过堂风把一粒香料吹走,造成巨大损失。
不管香料是从中国运来,还是从印度引进,道路都遥远得几乎无可企及,即便阿拉伯半岛可以作为仓储的中间地,也依然需要数月或者经年的时间,这逼得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要铤而走险,从海上开辟出一条新道路来了。正如罗马人征战完亚平宁半岛之后,必须继续扩展,最后把整个地中海都弄成自己的内海一般,而罗马人的扩展能力也就到此结束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向地中海周边扩张没有意义(罗马人已经干过一轮了),那么只能面对着更为浩瀚的大西洋亮出他们的勇气、智慧和蛮力。
当我们重新审视达伽马、麦哲伦、哥伦布们的地理大发现时,也许就可以发现其背后就是给肉长期保存这点简单的生活需求罢了。
于是,在那个古老的难以控制自己命运的年代,一群脑子里缺根筋或者我们今天把他们叫做“探险家”的敢死队员,在半岛只能与周边海洋鱼群为伍的状态下,出发了。

这样的出发和打渔的出发就有了极大的区别,需要成建制的队伍,需要设备,需要补给,需要一个可能虚妄也可能实在的未来利益诱引,作为王朝或帝国这一依托机构,从有远见的领导者那里就必须考虑如何介入或者设计怎样的机制才可以使得探险者们能够满载而归。于葡萄牙,这个人是恩里克亲王,于西班牙,当然是资助哥伦布的伊莎贝拉女王。
而和美国游泳队的教练不会游泳的真实故事一般,恩里克本人是却不航海的,最远也只随船达到了摩洛哥,那相比南非而言近得都不好意思提及。但是知识和地位结合在一起,就可以改变一个王国的命运,他甚至没有婚姻和家庭生活,更可以把航海当成是自己的事业,以一所他创立的航海学校和天文台为基地,引进海外的数学家和宇宙学家,培养葡萄牙的航海人才,并最终获得了巨大成功。为葡萄牙成为近代意义上的世界第一霸主奠定了地位。俺在里斯本看到海边的航海纪念碑时,一位前面端着望远镜的领航人是达伽马呢,结果发现其实是恩里克他老人家,不知道葡萄牙人在设计这个雕塑的时候为难过没有,毕竟,恩里克亲王不算是直接的指挥者,将其放到船的最显著位置是不太符合历史事实的。
另外,中国人喜欢按照英文的方式翻译他的名字为“亨利”,而实际上,他的名字Henlique里,H是不发音的,直接从en开始拼就可以了,其实应该是上端所说的“恩里克”。
虽然日本是以全岛的形式存在,但是本质和葡萄牙与西班牙的半岛情况是类似的,都是极度缺乏日常生活和生产所需的原料,需要开辟新的途径以更便捷的方式获取。你甚至都可以理解为什么中国明朝和清朝的兵和来侵犯边境的倭寇们打架时老是处于下风的原因,如果你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会这么拼命的。这也同时是伊拉克在和美军作战时,不久就望风而逃的原因——你怎么指望靠石油成为百万富翁的伊拉克人会不顾生命为萨达姆卖命?这也同样可以理解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国民党军队作战时总能处于优势地位的症结,穷人除了一条命,其他一概没有,那就拼了这仅有的东西呗,说不定还能挣回些东西呢。
我们可以想象,靠海吃饭但是没法腌咸菜和咸肉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为生活所迫,在远见卓识的航海领袖的指引和培训下,终于走上了“富强”的道路,且一富就是上百年的时间,如果我们发现今天的伊比利亚半岛人确实特别懒惰,追根溯源,也许都能归于他们的祖先在很早以前就奠定了很好的物质基础。
虽然同是有祖先的先见之明,但是总体感觉葡萄牙的幸福感还是要比西班牙更强些,因为海并不一样。整个葡萄牙是完全对着大西洋开放的,而西班牙更大的部分与地中海相邻,虽然直布罗陀海峡把两者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似乎也就一线的差异,但是,给两个不同国家带来的影响却是差之万里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气候。当巴塞罗那依然是艳阳高照的时候,维度相当的波尔图却是清风袭来,无限凉爽,云从头上走过,立刻就把稍显热烈的阳光遮蔽成一个温柔的背景。而看其维度,巴塞罗那是北纬41.18,而波尔图是41.09,相比而言,巴塞罗那更北一点呢。对于我们而言,陈热闹在波尔图还穿着初秋的长袖装,而到了巴塞罗那必须换成短袖,否则就要热坏了,事实上,陈热闹到达一位华人开设的家庭宾馆后,晚上屡次大叫“热死了,需要电扇”,而在波尔图,晚上是要盖被子,否则半夜里就要冻着。
这也正是我们在中学地理就学到过的所谓“地中海式气候”的具体化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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