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的辛巴:快手上的宋江
2021/3/25 17:58:10 思想潮

    

    作者 | 逍道一来源 | 人间三角

    

     图|西坡

     一名青年男子,西装革履,旁边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身后一群外形各异的人。青年男子带领众人齐声发喊:

     “大家好,我是辛有志,3月27日,中午12点,正式归来,携全体主播,接所有用户回家。”

    

     话毕,青年男子单膝跪下,众人鞠躬90度。

     辛有志就是著名的快手带货主播辛巴,边上女子是他老婆初瑞雪。两人婚礼曾因花5000万请来42个大牌明星到场,轰动了整个娱乐圈。

     辛巴不愧是有7500万粉丝的人,评论区反响热烈:

     “这一跪感动到我了”“看到巴哥瞬间想哭”“好感动,看到男神单膝下跪我居然哭了”

     辛巴跪了,粉丝哭了,其他网友却懵了。

     “我能理解唱歌的拍电视剧的拍电影的有粉丝,为什么卖货的还有粉丝群体?”

     我曾经也不理解。但是在辛巴假燕窝事件刚爆发的时候,我对包括快手的带货模式做了一点研究。

     我发现快手的底层逻辑是家族制的。据统计,快手六大家族粉丝总量加起来已经超过了8亿,这已经不是半壁江山,而几乎是快手的整壁江山了。这些家族中以辛巴家族最大,带货能力也最强。

     一位“大哥”带多位徒弟,他们自称XX家,管自己的粉丝叫“家人”。

     几大“家族”之间,不间断上演着东北口音的《权力的游戏》,一会决裂一会和好,粉丝们则像不要钱的马仔一样,跟着叫阵厮杀。马仔们挥舞着键盘要砍的,不仅包括对手家族,甚至包括快手官方,这是在其他平台难以想象的事情。

     假燕窝事件就是这样闹大的。本来辛巴卖给“家人”假燕窝,已经够恶劣了。但这还不是问题的根本。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暴露了直播带货江湖的阴暗面。

     假燕窝被揭露之后,辛巴“不小心”在直播间展示了一位质疑者的隐私信息,说对方敲诈勒索。随后,这位叫张红的质疑者遭遇一系列网暴、骚扰,以致抑郁,被迫搬离住所。

     大家一看,这简直是网络黑社会啊。

     当时我写了一篇社论,对某些带货主播与粉丝的关系提出了质疑:

     从本质上来讲,他们是商家和消费者之间的关系。可是一名消费者就商品质量提出质疑,本是有利于其他消费者的,而其他粉丝竟然屁股坐歪到了涉嫌虚假宣传的商家一边。可谓咄咄怪事。

     或许这些所谓“家人”把自己当成了带货网红的“马仔”,以为参与网暴就是在为“老大”两肋插刀。某些网红对狂热粉丝的操纵能力于此可见一斑。这是直播带货的“新特点”,却提醒各方警惕直播带货行业局部的江湖化乃至黑化。

    

     假燕窝是问题的表面,商家和消费者的关系异化成大佬与马仔的关系,才是关键。

     只有考虑到这一点,你才能够理解辛巴为什么要用下跪的方式来“接用户回家”。

     我最近在读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金圣叹对宋江的权术揭批得淋漓尽致,宋江有几大笼络人心的惯用手段,比如使银子,比如拉手,比如下跪。

     试举一例。梁山好汉江州劫法场救出宋江,又智取无为军捉了黄文炳与宋江报仇,之后宋江突然跪在地上,众头领慌忙都跪下,齐道:“哥哥有甚事,但说不妨,兄弟们敢不听?”

     在此处,金圣叹发了一条弹幕——“看他写宋江甫得性命,便用权术,真是笔情如镜”。

     宋江为什么下跪,因为他知道自己一跪,那些直男头领就会俯首听命。

     辛巴为什么下跪,因为他知道自己一跪,家人们就会乖乖掏钱。

     宋江膝下有功名,辛巴膝下有黄金。

     宋江,北宋辛巴。辛巴,当代宋江。“甫得性命,便用权术”,真乃古今一体。

     小时候看水浒,我一直有个疑问,宋江只是一个小吏,身上的钱为什么永远花不完。后来我明白了,宋江不做买卖,他只负责江湖上的转移支付。辛巴身上的疑问则是,他永远在给家人们谋福利,为什么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辛巴回归,找媒体拍了一步“浪子回头”纪录片,说要如何加强选品审核如何如何。在辛巴崛起的叙事中,这不是第一次浪子回头了。

     我不同意对辛巴一棒子打死。众人皆曰可杀,不是封杀一个人的理由。但是辛巴能不能真的改邪归正,快手直播江湖能不能真的正规化,选品审核只是表象,让主播与粉丝的关系回归商业社会的正常位置才是关键。

     挟粉丝以令天下,终究是走不长远的。如何让消费者没有被网暴的担心,才是辛巴与快手最需要回答的问题。

     三角笔记:宋江膝下有功名,辛巴膝下有黄金。

     本文来源:人间三角

     一位北大才子的人间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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