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早行：平明走马上村桥，花落梅溪雪未消
2020/12/23 18:05:00 东方卫视诗书画
“行旅诗”是唐诗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主题，宋代诗歌理论家严羽曾经在《沧浪诗话》中这样评价：“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
行旅的起点，往往从送别开始。于是在淅淅沥沥的渭城朝雨中，在晓风残月的杨柳岸边，在寒雨连江的芙蓉楼下，我们感受了一场场诗人之间的离别。
接下来，让我们在唐代诗人贾岛的作品里，去感受“冬日早行”的送别离愁。
冬夜送人
(唐)贾岛
平明走马上村桥，花落梅溪雪未消。
日短天寒愁送客，楚山无限路迢迢。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贾岛的七言绝句《冬夜送人》，在《全唐诗》中这首诗同时收入僧皎然名下，字句略有出入。
诗的前两句交代了时间地点和环境：黎明时分，作者就匆匆踏马过桥、离开村庄。
此时，道路两边的积雪还没有消融，梅花即将开败，花瓣随着寒风飘然而下，落入溪涧当中。
作者这么早就冒着寒风出发，所为何事呢？下文交代了原因：冬日本就天短夜长、天寒地冻，何况要在这样的时节送别好友，就更让人心生愁苦。遥想今后，楚山远隔，前路迢迢，又平添了无限的离愁。
诗人贾岛以“苦吟炼句”著称，这首《冬夜送人》前两句寓情于景，情景交融，通过“平明”“走马”来点出离别的仓促，又通过“落花”“残雪”来营造出凄清伤感的氛围。
第三句则直抒胸臆，抒发了送别好友的无限离愁；第四句余韵绵长，表达了对好友离去的万般不舍和牵挂担忧。
至于诗人贾岛送别的是何人，今天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但是这份朋友之间的深情厚谊，却通过这首作品永远留存了下来。
我国古代的“行旅诗”中，有不少作品是以“早行”“早发”为内容，比如温庭筠的“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类似的诗句还有杨万里的“雾外江山看不真，只凭鸡犬认前村。渡船满板霜如雪，印我青鞋第一痕。”星斗满天的黎明，甚至还没听到雄鸡唱晓，急匆匆的旅人早已踏着月色和满地霜雪出发了。
之所以出现这么多描写“早行”的诗作，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心情急切、路途遥远和行程紧张，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古代特殊的关津制度，需要在鸡鸣之前到达关口，等待放行。
还有一个原因，是古人在送别亲朋、好友和同僚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个饯行仪式。
这种仪式可繁可简，一套正规而隆重的饯行仪式包括设帐、宴饮、笙歌、叙谈、赋诗等等环节，来表达依依惜别的深情。也许正因为如此，行旅之人更要早一点出发，为饯行留出时间。
饯行这种风俗在唐代文人之间最为流行，所以我们才会读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样缠绵悱恻、送别再三的经典诗句。
诗人们在星月依稀的黎明匆匆早行，在晨光熹微的清晨互道珍重，从此踏上旅途，天各一方。
无数文人在“行旅诗”中记录着自己的诗和远方，而“行旅图”则是历代画家最为青睐的山水画题材。
我们今天要欣赏的这幅“行旅图”，是宋代佚名画家创作的《雪麓早行图》。
▲《雪麓早行图》北宋 佚名
绢本设色 163.5cm×74.3cm
上海博物馆藏
画作描绘的是北方山峰的清晨雪景，雄奇宏伟，法度森严。我们先从近景的左路开始欣赏：冰封的河面上，架着一座曲曲折折的板桥，一夜风雪过后，桥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两位脚夫背着货物、牵着骡马正在艰难前行。
绕过他们前面的山岩，坐落着几间茅舍，屋顶盖满厚厚的积雪，其中一间高悬着酒帘，看来这是一处可以歇脚住宿的茅店。
继续沿山路往前走，山谷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关隘，想必行旅之人就是要通过这座关卡，前往崇山峻岭之外。
再来看画面右路，两山之间是一座悬空而建的廊桥，山间的瀑布汇聚而下，到这里驱动水车、转动石磨，为百姓带来便利，这是古老的民间智慧。
往上看，山势更加陡峭，古树苍翠密布，山顶上，有一座古寺殿堂众多、塔尖高耸，显得神秘幽静。更远处，山的主峰巍然挺立，在白雪的映衬下，银装素裹，肃穆威严。
北宋山水画多以表现北方雄浑壮阔的自然山水为主，其中的不少经典之作都是以寒林、雪景为题材。
原因在于，北宋初期以北方文化为传统，描写北方景致的山水自然也成为主流，而北方冬日的冰封雪冻、寒林萧索自然也成为极好的素材。
当时最优秀的画家都集中在北方，比如著名画家范宽，他是陕西人，因此常以秦岭一带的山川自然为素材进行创作，他所作的《雪景寒林图》和《雪山萧寺图》都是如此。
▲《雪景寒林图》北宋 范宽
▲《雪山萧寺图》北宋 范宽
因此历史上也有不少人将这幅《雪麓早行图》归为范宽名下，但更多学者认为，这幅画并不是范宽亲笔，而是师法范宽的画家创作的一幅精品之作。
冬日，天地虽然一片荒寒，但无法阻止行旅之人跋涉的脚步。不管是“郊寒岛瘦”的贾岛，还是擅写寒林雪景的范宽，或许在他们看来，这萧条的荒寒之境，正是天地之间的自在之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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