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文东茅:天降大任,我心归来
2016/11/6 和君商学

     【导读】“2016首届企业家致良知论坛”29日在贵阳阳明大讲堂开幕。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大学社会科学学部副部长、阳明教育研究院常务理事文东茅发表了主旨演讲。他认为,教育的目的是促进学生幸福,而致良知就是致幸福;他倡导良知教育和“万福中国行动”,认为这是天降大任于自己,为此,要呼唤每一位教育者“我心归来”。以下为演讲实录:

     刚才介绍我是北大教授,但今天我不是来讲授我作为教授的研究成果,而是想把大家作为我的亲人和朋友,与大家分享我作为一位学习致良知200多天的小学生的一些感悟,并向大家汇报我的过去、现在以及对未来的一些想法。我的过去在很多人看来,我的童年是不幸的,因为,我在九岁时失去了父亲,在十岁时又失去了母亲,我曾经是一个让人觉得可怜的孤儿。但我一直都觉得我非常幸运,我甚至觉得自己一直是上天的宠儿:我吃着百家饭,在众多亲友的关爱中逐渐长大,十五岁初中毕业考上了中等师范学校,中师毕业后我获得了全班唯一的机会,保送上了大学;大学本科毕业后获得了少之又少的机会留校任教;之后又读了硕士,又考上了北京大学读博士,我的求学道路一帆风顺。我的工作也非常顺利,在北大非常顺利地评上了副教授、教授,在34岁时成了北大教育学院的副院长,在41岁时担任教育学院院长,是当时北大最年轻的院长之一。我同事关系融洽,家庭和睦幸福,我的一切是那么美好,我对生活充满了感恩,我非常的知足! 然而,就是这“知足”二字,差点就让我辜负了上天的厚爱。由于多年从事学术、行政双肩挑工作,我越来越感到身心疲惫,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轻松快乐的纯粹的学者。于是,在2014年我执意不再续任教育学院院长,之后勉强当了一年半的学院党委书记。2015年12月28日,当听到有关部门宣布“上一届党委成员自然免职”时,我顿时感受到了“无官一身轻”的喜悦,我高兴地向朋友们宣布:我已出仓,感觉良好!

     那时,我不到48岁。我已经开始计划我的下半生:每年上点课,做点课题,带几个学生,发表几篇文章,然后就是好好享受生活:打球、徒步、摄影,定期的旅游、度假,等等。我也确实享受了一段这种小资的生活。不过,即使是在这段时间,我的内心也充满着不安,我儿子的话时时会在我耳边回响,当我在家里表达我的“退隐”之心时,全家都表示支持和理解,但儿子还是有些疑惑地提醒了我一句:老爸,您还年轻啊!是啊,我还年轻,才48岁,正是人生的黄金时期,此时就自甘平庸,就开始享受生活,难道不感到愧疚吗?

    

     开始了致良知的旅途

     幸运的是,上天又一次眷顾了我。今年的3月15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北京阳明教育研究院,开始了《致良知》的学习。

     我一接触《致良知》,就真有一种“饥者之于食,病者之于药”的感觉,我一天之内就一口气就读完了十几篇文章。我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圣人之道,吾性自足”,“立志勤学改过责善”、“金之在冶,素位而学”、“正诸先觉,考诸古训”……这些不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求的教育思想和人生智慧吗?此时的我,就像一位单纯的小孩,在饥渴中见到了一块漂亮的蛋糕,我毫不犹豫地就吃了下去,吃完才知道世间原来有如此的美味,简直是妙不可言。 正因为如此美味,又妙不可言,我就急迫地呼喊我的小伙伴们都来品尝:第二天中午,我就发微信给我夫人:我们要一起学习《致良知》;第二天下午,我就召集我指导的在校研究生说:我们要建微信群,请大家马上买书,一起学习《致良知》;第三天,我告诉几位已经毕业、正在创业的学生:我们要一起学习《致良知》;第四天,我就萌发了一个念头,应该在北大开设一门《致良知研修》课;第五天,我就带着两个学生群,开始了100天的致良知学习。此时,我仅仅比学生们早学了四天。 当每天与学生们一起读书,一起近距离交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些看上去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大大咧咧的年轻人,其实心中有那么多的纠结、苦闷和挣扎。难怪就连北大、清华这样的高校,每年都有那么多退学的、抑郁的、甚至轻生的。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学生们关心的太少了,我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些学生,他们太需要关爱、引领和帮助了。 令人庆幸的是,我们开始了每天《致良知》的学习。当学生们通过家书相互述说着压抑了多年、连父母都不知道的苦闷时,我感受到了信任和责任;当他们高兴的告诉我,由于致良知而使自己与父母、与男朋友、女朋友的关系更为融洽时,我由衷地为他们的幸福而幸福。 是啊,教育的目的,不只是学知识和能力,不只是写论文,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促进人的幸福!知错就改那么,如何才能获得幸福?熟谙阳明思想的梁启超先生说:人生的最苦莫过于责任未了,人生的最乐在于尽责。尽小责得小幸福,尽大责得大幸福,终身尽责,一生幸福。我恍然大悟:幸福不是贪图享乐、好逸恶劳,而恰恰是担责,是奉献!我告诉自己,我要告别“小确幸”,担当更大的责任,追求更大幸福!我也希望北大的同学们不要去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要告别“小确幸”,追求大幸福。 那么,作为教师,我的责任是什么?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扪心自问:我尽责了吗?我传道了吗?回想我的教学生涯,我一直只是在传授知识,只是在指导论文,最多不过是“经师”而已。我不禁感到惭愧。 阳明先生说:“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我得知错就该!我要尽到一位老师的全部责任:不仅授业、解惑,还要“传道”。我不认为自己已经“得道”,但我知道“得道”的途径,就是一个字:“修”,因为《中庸》告诉我们:“修道之谓教”。于是,我就开始了与学生们一起“修道”的旅程。 我们首先在课程教学中“修”。我要求学生们每日三省吾身:不说谎、不抱怨,尽己责;要求大家每天读经典,写感悟,而且要每天在微信群中打卡登记。这样一来,以前的每周一次课,变为每周七天读书交流;学生每天打卡,而我则每天回应。我把这种课称为“水课”,我希望这样的课会成为水滴石穿的课,成为“上善若水”的课。 事实上,从上学期开始,我已经上完三门这样的水课,还有两门正在开课中。同学们对这种反思打卡的形式一开始感到新奇,之后感到坚持下来有困难,再经过一段时间,他们会逐渐感知到自己思想和生活的变化,最后,他们就会深深的喜欢、甚至割舍不下这种课。有一个班的同学,在暑假就上完了课,成绩也给完了,由于怀念“水课”的滋润,他们又重新组织起来,从十月一日开始,他们又在每天坚持诵读、反思、打卡。我相信,这种每天反省的习惯、这种反省所得必将让他们受益终身! 我们不仅在上课和读书中“修道”,也在论文研究中修道。以前,我们指导研究生,主要精力都在论文上,而论文与学生的身心发展关系很少。我觉得写论文也应该致良知,在写论文过程中也要修炼品格。于是,在3月22日,也就是我开始学习《致良知》一周之后,我就开始对自己指导的研究生采用了一种叫做“念念不忘”的论文指导方式。 我要求学生在论文选题时要有对教育现实的切实关怀,要每天都念念不忘自己的教育情怀,同时,我要求每位同学每周要写出1000字左右的研究进展和文字汇报。我们算过一笔账:每周一千字,一年五万六千字,四年二十多万字,一篇博士论文足矣。这同样是“水滴石穿”的功夫。我们要“把研究当做一场克服困难的修行”。不仅是一个人修行,我们还要组织起来“集体修行”,我把十多位研究生分为七个组,每天两到三人汇报,大家相互点评,相互鼓励,我们的信念是“一个人可能走得很快,一群人才会走得更远”。

     由于这种“念念不忘”的方式很快就有明显的效果,我便开始在更大范围推广。今年5月1日,我在自己担任班主任的2014级博士班推行“念念不忘”,7月15日,我又发动2011、2012、2013、2015、2016级五个博士班也都开始“念念不忘”。在整个暑假,我是这六个班一百六十多人的“总督学”,学生们每人每周汇报一次,而我则每周七天回应所有同学。我还发动各个班主任和各位导师参与其中,我们在北大教育学院发起了一场“念念不忘”运动。如今,我自己指导的研究生已经一起“念念不忘”超过了220天;2014级达到180天;其他五个年级都超过了100天。在此过程中,同学们都深切地体会到了,每天坚持是何等的不容易。但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每天都能真切的感受到集体的温暖和力量,因为在漫长而孤独的论文写作过程中,他们能感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心始终与自己在一起!重新出山,推广良知教育当认识到人生需尽责时,我也改变了自己对行政和社会服务的认识。6月7日,也就是我经过各种努力辞掉北大行政职务之后不到半年,北大组织部又找到我,希望我出山,担任由十个院系组成的北大社会科学学部的副部长。要是在以往,我肯定非常清高的拒绝。但这一次,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因为我想到了“责任”,我爱北大,我有责任为北大、为中国教育事业做更多的事情。 是的,我不仅想到了对学生、对学院、对北大的责任,我还想到了对中国教育的责任。我十五岁开始接触教育学,三十多年来,我对中国教育真的有切肤之痛:我深知统一高考对学生个性的摧残,深知学生在繁重的学习压力下的痛苦;深知学生如此努力、如此痛苦,而他们所学却与自己的幸福毫不相关甚至是背道而驰。我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责任重大:我强烈的感受到,我不能只是在书斋里写几篇文章,而是应该实实在在的做点有价值的教育改革。 于是,我选择了两个地方开始了我的良知教育试点,一个是阳明先生龙场悟道的贵州修文县,一个是属于阳明先生长期工作生活过的南赣地区的江西井冈山。“良知教育”的指导思想就是阳明先生的“龙场悟道”:“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具体而言就是要践行《教条示龙场诸生》的教导:学生要“立志、勤学、改过、责善”,要“尽己责”;教师则要为人师表,也要“立志、勤学、改过、责善”。 二百年来,世人都说“知识就是力量”,但我们认为,知识的力量没有方向,而良知才是伟大的力量,因为它有向善、向上的方向。我们希望贵州修文不仅是王学圣地,更应该是良知教育的典范;希望井冈山的良知星火能能燎原四方。 有了这个愿望,我的心就始终与这些地方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自从5月27日第一次到修文一中后,在短短的100天内,我到了修文五次,去了井冈山两次,还带领这些中学的老师三次去河北精英中学交流学习。经过前期的调研、讨论、准备,如今,这些中学有几千名学生在参与良知教育改革;每所中学的老师们都建立了微信群,每天一起学习《致良知》。井冈山中学的老师相约每天早上七点,在孔子像前的广场上集体诵读《致良知》,这场景让我立刻想到了张载的呼唤:“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我相信,这才是井冈山中学校园最美的风景!令人高兴的是,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后,这些学校师生的精神面貌都有了非常显著的改进。我完全相信,良知教育一定会结出累累硕果。 除了在教学、科研、社会服务中致良知,我也一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学习。我认为学习才是人生最重要的职责,修己才能安人,自己立德才能树人。这二百多天来,我每天五点半左右就起床,每天同时在两三个致良知微信群中学习,参与近十个微信群的交流、讨论。不仅自己学习,我现在还组织30多位毕业的和没毕业的研究生每天学习《致良知》,我觉得,只要是我指导的研究生,即使已经毕业,也一定要补上“致良知”这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我从3月15日开始学习致良知,3月15日,恰好是中国打假日啊!我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打掉假我,追求真我。从那以后,我真正认识到了教师的职责,开始带领学生每日三省吾身,开设“水课”,开始以“念念不忘”方式指导论文,开始了良知教育试点。由于有这么多的事,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忙。但是,我想告诉大家,我忙而不乱,累而不苦。不仅不苦不乱,我还觉得自己有前所未有地充实、笃定、快乐。这就是我生活的“新常态”。我认为,我的精彩人生从2016年3月15日开始。告慰先灵今年6月22日是我的生日,那天我正好完成《致良知》第一个100天的学习。当天我坐着火车去井冈山中学,当火车经过我的出生地江西永修时,面对车窗外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想着长眠在此的父母,想着自己的成长以及如今的这一切,我泪流满面。我对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你们厚爱的儿子,如今真的走上正道了!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告慰先灵”! 今天,我在此向大家作分享,并不是想彰显我有多少功绩,也不只是想分享自己的喜悦,而是想把大家作为我亲爱的小伙伴,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大家:致良知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致良知是使人终身幸福的灵丹妙药,不过,这蛋糕必须你们自己亲自品尝才能知道味道,这灵丹妙药必须自己亲自服用才能有效。万福中国行动今天在此分享,我还想告诉大家,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更大的愿望,就是要发动一场“万福中国行动”。 到2020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之前建成小康社会、消除贫困,是党和政府对全国人民的庄严承诺。这是一项伟大的使命,教育必须融入到这项伟大的事业之中,“万福中国行动”就属于教育扶贫的内容之一,其目标是在农村贫困地区建立数以万计“乡村幸福书院”。这是一种以阳明思想为指导的新的教育扶贫模式:第一,阳明先生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脱贫致富同样要先立志,所以我们强调“扶贫先扶志”,要立德致富致幸福;我们要唤醒乡亲们真正意识到: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脱贫致福也要靠自己。第二,它不是以个体为单位进行“精准扶贫”,而是以整个乡村为单位进行集体帮扶,我们也要让乡亲们真正体会到:远亲不如近邻。这就是相互“责善”,就是“十家牌法”。第三:我们需要发动成千上万的企事业单位参与其中,要成立“致良知公益基金”,需要建立幸福乡村“云之家”互联网平台。当然,对我个人而言,更重要的是要建立“致良知师范学院”,要培养上百万的各类志愿者,让他们更好地参与到万福中国行动中去。 今年9月15日中秋节那天,我从微信上看到复旦大学熊浩老师的演讲“万世师表”,当我得知,当年陶行知先生在一个积贫积弱、动荡不安的时代建立晓庄师范学校、希望培养一百万乡村教师时,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现在要做不就是陶行知先生当年想做的吗?我想对陶行知先生说:我一定要继承您的遗志,一定要实现您的遗愿。“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毫无私心、全心全意的为人民的教育而奋斗,这才是“万世师表”,这才是我一生的奋斗目标啊!

     那一刻,我也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何为“天降大任”,何为“任重道远”。我清楚的知道,天降大任是赋予我们这个时代,所以我并不孤单,在我的周围,已经有很多人被唤醒:原南京师大附中教师、全国优秀班主任张蓝兮老师,在得知我们要开展良知教育试点之后,毅然决然的带领全家、包括正在上高三的儿子,离开舒适安逸的南京,来到贵州修文全职任教,如今她告诉我,他们全家都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修文县教育局局长袁曜老师,他含泪发出呐喊:修文教育之无良,就是我之无良。如今,他每天都在多个微信群带领全县的教师学习致良知。原修文县政协副主席、现开阳县副县长田江涛,在得知我们要建立乡村幸福书院后,一个人发动了修文、开阳和沿河等三个县的300多名干部和乡贤加入到乡村幸福书院的建设之中。这就是一个人被唤醒之后的力量!山水蒙——良知之歌,教师之歌我知道,在我的背后还有一大批致良知的企业家。今年4月12日,我与一批企业家在杭州学习。这些企业家们接受了我的倡议:我们都要成为伟大的教育家,成就伟大的企业家。之后,他们委托我把大家的“西湖敢愿”写成一首歌。我之前从来没有写过歌词,但两天之后,我竟然神奇般的就写出来了。就是这首完全由外行者写的歌词,让我一次又一次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得道多助”;八十多岁的著名作曲家施万春先生和他的研究生徐秀丽欣然为它谱曲;著名歌唱家戴玉强指导青年歌唱家陈冠馥为它倾情演唱,著名导演张寒冰还为它拍摄了MTV。这首叫《山水蒙》,歌名来自《易经》第四卦“蒙”卦,意思是“教育和启蒙”。

     今天晚上将会为这首歌举办一个隆重的首发仪式,在此我只想与大家简单的分享一点我对歌词的感受:

     “山色空蒙,水光潋滟,人间天堂啊”,世界如此美好,可惜人心不古,心镜未磨。

     “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孩子们在痛苦中呼喊着,所有的家长、员工们也都在苦苦的呼唤着良知教育。改革教育是我们的使命,这是天降大任。而要担此大任,首先要呼唤自己的良心归来。

     “山下出泉,滋润万物;乳虎啸谷,百兽震惶;红日初升,其道大光。”良知教育事业方兴未艾,前途无比美好。

     “良知清澈,清澈良知”,教育的使命就是不断使人的良知更为清澈。这一事业有如万里长征,而幸运的是这一路有你我同行。

     歌以咏志。这首歌是写给我自己的,是给所有中国教师的,也是写给所有有良知的中国人的。

     今天,我也作为一种邀请、一种呼唤,把这首歌献给在场的所有人: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天降大任啊,唤我心归来。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们!

     来源:致良知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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