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互联网公司CEO：在你们道歉之前，我可能已经死了
2018/4/14 17:45:34 海哥商业观察
过去几周，全世界互联网都开启了道歉模式。
Facebook CEO扎克伯格道歉，快手CEO宿华道歉，今日头条CEO张一鸣道歉。在更早前，携程CEO孙洁道歉，京东CMO徐雷向六六道歉。整个互联网圈，掀起了一股道歉“萝卜蹲”游戏。
互联网之伟大，是毋庸置疑的。它探索并实现了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改造，它极大的变革并提升了信息的流通方式和效率，它促进了人与人、人与物以及物与物之间的连接和互动。
互联网更开启了人类全新的辉煌时期。成就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财富神话，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在市梦率的追逐道路上狂奔。张朝阳、丁磊、马云、马化腾、周鸿祎、刘强东......每一个当今在中国互联网翻云覆雨的大佬，以及王兴、程维、张一鸣、王小川、傅盛等互联网新贵，都是过去20年互联网时代造就的幸运儿。
互联网也带给中国实现弯道超车的历史性机遇，从PC互联网的跟随到移动互联网的强势出击，中国互联网公司已经站上可以和美国互联网公司一较高下的地位。
互联网支撑财富神话和时代发展背后的底层要素，当然是用户、流量。只要有用户和流量的量级、指数级增长曲线，一个公司无论挣不挣钱、将来该怎样挣钱都不要紧，估值10亿、100亿还是1000亿，那都不是事儿。
“算法没有价值观”一位新贵互联网CEO2017年的这句话，真正道出了这些CEO们道歉背后危机事件的根本原因。在所有互联网公司均把算法目标唯一指向流量最大化时，巨大的流量就会意味着失控，从而就可以演变成为一种毒药，从而刺激人们为了流量走向违背道德和法律的深渊。
在小视频平台上，有未成年人直播生养孩子甚至性爱画面，有成年人在空中抛孩子而坠下，有人通过拍摄危险动作而获取巨额流量。自然，小视频们等来的是监管和法律的制裁。
也许有人说，这些人不作死就不受死，即便没有这些平台，这些怪事也会存在。但是，我们不能忽略，平台流量为王的机制或者自身监管的疏忽，激励了这类行为的发生并使其恶劣影响被成倍的放大。
算法是冰冷的，流量是冰冷的，但人心应该是温暖的，人的选择应是有取舍的，人的价值观应该是有边界的。而不能放任算法和流量之手，伸向丑恶的混沌和黑暗。
(近日Facebook CEO扎克伯格在美国国会接受质询)
不幸的是，道歉和整改并不能抹杀互联网流量为王带来的罪恶和沉重代价，道歉和整改并不能改变追求流量为王必然会带来的劣币驱逐良币。从搜索的竞价排名，到信息流的算法推荐，到电商货品的搜索，到游戏的练级沉迷，我们付出的不只是道德层面的代价，甚至有人为此而失去生命、让一个家庭遭受灭顶之灾。
互联网公司的CEO们，你们恐怕不知或已忘记：在你们道歉之前，我可能已经死了!
1、
极限达人咏宁：高空极限拍小视频坠楼致死
这件事情我至今依然无法忘记，因为我算是亲身看到了开始和结局。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孩子，我几乎眼睁睁看着他在高楼上活蹦乱跳，一个月后就从人间坠入地狱。
2017年10月9日23时52分，我在我的个人微博发布了这样一条内容：
今日头条上经常出现一个广告，会是一个叫火山的视频，感觉有点像快手。好奇点进去，发现了一个这个奇葩。可能人家是专业玩极限的，经常到高楼大厦的最高处做各种危险动作还自拍。这种内容平台还推荐还不封嘛，感觉影响很坏，万一未成年人模仿怎么办?如果出事，对所在城市和大厦也是不良社会影响啊。这都是哪儿的楼，认得的可以艾特给大地的公安官博，这他们管的了吗？
(该平台发视频能赚火力，被误说成火力实为火山)
人微言轻。我的微博发出后，自然没有引发人们的关注。一个月、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2017年12月7日，咏宁女友通过咏宁社交账户发布一条长文，表示咏宁已去世一个月，希望不要再炒作咏宁，让他好好休息。随后，咏宁坠亡的消息得到确认，一度成为微博的热搜和媒体关注的焦点。
也就是在我微博发出表达担忧的一个月后，这位咏宁同学的不幸便发生了。如果我当时的微博引起了各大视频平台的注意，或者当地有关部门出面去制止，或许一个生命就不会这样凋零。而我，只能遗憾的发一个朋友圈，表达内心的空空悲切。
遗憾的是，一个生命的陨落也未能引发视频直播平台的重视。随后，在央视曝光和批评之下，小视频平台公司们接受到了来自监管层的压力，才开始纷纷道歉。
逝者已去，我们至今也不知道该追究到底是快手和火山，还是咏宁自己，该为生命的失去承担责任。我们却不能假装糊涂，通过拍摄极限视频以换取平台流量打赏这一事实和平台的监管失职本身是悲剧发生的重要因素。
(咏宁生前留下的令人捏汗的惊险表演)
2、
毕业生李文星：招聘平台求职误入传销丧命
2017年7月14日，在天津市静海区G104国道旁的一个水坑里发现了一具少年的尸体。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少年的长相、身形已无法辨认。
这位少年，在两个多月前的5月18日，在北京天通苑的一间出租屋里，通过BOSS直聘寻得了一份冒牌“北京科蓝”的面试机会，从此误入传销并最终丧命。
他是少年李文星。
(天津市静海区G104国道旁的夺命水坑)
在李文星案件中，BOSS直聘对入驻招聘的公司也存在着审核不严甚至不审核的问题。该平台自2015年初以来，执行“只发一个职位，资料合规，可以先发；不触发举报，可以招聘”的机制，自然给骗子冒充正规公司以可趁之机。幸好，BOSS直聘后来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积极调整整改，并表示“公司在第一时间将有关数据进行提取和保存，以便随时配合案件调查。在一切水落石出之际，依据法律应当承担的一切责任，都愿意彻底承担。”
BOSS直聘态度尚可，但生命不可复。BOSS直聘这类创业创新型的公司，在最初也一定知道平台漏洞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在发展和风险面前，他们选择了埋头发展更快做大平台用户规模而忽略了用户安全的生命线。对多数创业者而言，“做大了再说”、“还小，没人会管”的心态，想必也是普遍现象。他们为了达到目的跑去校园剪断电线的事儿也都可以做。
目前，BOSS直聘与李文星家属应该正处于有关司法程序之中，一切真相还得法律去判别和定夺。
3、
创业老板苏享茂：婚恋网站征婚遇陷阱自杀
2017年9月7日凌晨5点，一位创业公司老板程序员，在世纪佳缘服务牵线下与女子翟某从相识到结婚到离婚仅不到6个月，却被翟某卷走财物1200多万元，直到最后被逼上绝路自杀。他是37岁的程序员苏享茂。
在苏享茂案件中，作为牵线“红娘”的婚恋网站，世纪佳缘本就有法律规定的审查登记义务、检查监控义务以及发现问题后协助有关部门调查义务，至于VIP服务，通常应包括提供更加细致、真实的信息服务。但女当事人依然完美的隐藏了自己曾经有过婚史的过往。
事件发生后，世纪佳缘做出回应：经核实，wephone已故创始人苏享茂及前妻翟欣欣系世纪佳缘会员，并完成实名认证。世纪佳缘会密切关注事态进展，并配合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取证工作。
该事件，涉事三方分别是苏、翟、世纪佳缘。苏是技术宅，到底智商高还是情商低，死生面前，而子非鱼，不宜作为议论点。关于当事人之间孰对孰错，外人无法理解更无法获知真相。
(苏、翟男女当事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苏的自身抉择和翟的步步紧逼，才是苏自杀的本质原因，确实世纪佳缘即便要承担责任也只是较小的一部分责任。但问题的根本却在于，不在于责任的大小，而在于社会性影响。一个以号称“严肃婚恋”为目的的平台，信息审核不严甚至还不能严肃确定VIP会员的婚史情况。这本身却不是什么大错，民政局也不可能对你世纪佳缘开放婚姻数据，会员如果主观上要虚报信息，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但对每一个人和家庭来讲，影响的却是一生。
在如何规避婚托、酒托、婚骗则是世纪佳缘业务必须要规避的风险，与追求会员规模和数量上，前者是根基是底线。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这件事情的调查真相，我们还不得而知。
4、
大学生魏则西：百度搜索寻医命丧庸医
2016年4月12日早上8点17分，一位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大四学生，在历时2年与病魔抗争、通过百度检索锁定了“生物免疫医疗法”并最终在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接受4次“生物免疫”治疗、花费20余万元之后，离开了人世。他是青年魏则西。
百度是中国三大互联网公司之一，也是中国互联网巨头中被诟病较多的公司之一。其作为中国第一搜索入口，提供的搜索信息服务作为广告的一种，是不能违反《广告法》的相关规定的。在魏则西事件中，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生物免疫医疗法”本是一种无效的疗法，却被百度通过搜索规则把这则医疗广告放在患者更容易找到的位置，同时收取了推广费用。
这样一来，百度就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帮凶。而百度长期以来，在医疗领域获得的回报颇丰，每年仅此一个行业能够创造营收应该在百亿级别。
当然，饱受唾骂的百度，也等来了调查组的进驻，自身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到底医疗机构还是百度是罪魁祸首，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年轻的生命却无法挽回。
5、
湖南15岁少年：玩“死亡游戏”沉迷杀死邻居
以下是一则来自新华社的报道：
数月前，在湖南武陵山区的一个贫困县，沉迷于一款暴力电子游戏的15岁少年小唐，为了在现实中体验虚拟世界杀人的“刺激快感”，将23岁的女邻居小西残忍杀害。
小唐是一名初三学生，沉迷于“侠盗飞车”游戏。他与小西比邻而居。警方查明，去年9月16日，小西来到小唐租房客厅借用其电脑，小唐趁其不备，采用猛击头部、狠掐脖颈、水淹等方式，最终致小西死亡。
据公安调查，两人并无仇怨。在警方的审讯中，小唐交代，他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在乡下、县城的网吧里接触各种暴力电游，对“侠盗飞车”尤其沉迷。在这款游戏的情节设定中，玩家可以扮演“黑社会”杀人。
据办案干警介绍，小唐交代，他初二就萌生了体验现实杀人感觉的渴望，“想体验一下真的杀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在游戏里一样简单又有快感。”在审讯过程中，小唐没有表现出悔意，供述杀人过程思维清晰、举止平静，甚至不时露出得意之色。
暴力、色情、贪婪、玄幻……各种吸睛的因素，让很多孩子欲罢不能。这些电游已沦为不少未成年人荒废学业、增加家庭经济负担甚至诱发犯罪的“精神毒品”，严重影响青少年健康成长，危害社会安定。
新华社报道的这个事件，其实只是游戏沉迷悲剧中的冰山一角。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孩子沉迷游戏或误入歧途、或发生不幸。虽然，发生悲剧不能单一归因于游戏。但是，在这件悲剧中，我们也不能单一归因于家庭教育失败。
未成年人是非判断能力差、法律意识薄、自控能力也差，他们对游戏的沉迷和对小视频网站的滥用，难道真的是互联网公司、游戏平台及开发者们难以避免的吗？是监管部门难以遏制的吗？恐怕都不是!
根源无非都是：对于流量和赚钱的绝对追求，以及对于生命的漠视。
时间飞逝，每一个曾经吵翻天的事件终将被人们淡忘。这些事件，最终的真相是什么，往往也被一个接一个的热点所掩盖而不被人所关注。也许能弄个水落石出，也许是不了了之。但这些公司都好好的，那些不幸者的命却没了。
咏宁之于视频平台，魏则西之于百度，李文星之于BOSS直聘，世纪佳缘之于苏享茂，少年杀人之于游戏软件——为何在一个个互联网平台创新的道路上、在一个个互联网创富神话背后，总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尽管，这些互联网公司带来的好处远超于付出的代价，但为何要在危机爆发不可收拾才去道歉？为何要付出了人命才知道警醒？甚至为何在有人因此命都没了依然还让悲剧不断重演？
我不知道，谁能够给我们一个坚定的答案；我不知道，答案在哪里的风中飘扬。
唯愿：每一个看到此文的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对他人和社会，就像对待自己一样少一点漠视、多一点关怀。
而那些互联网的弄潮儿们，请你用心对待你的每一个用户。也许，在你们道歉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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