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姑娘们,教我们怎么对抗隔离emo
2022/5/6 7:00:00 解味红楼

一
疫情期间,好多人隔离在家,出不了门,会不了友,处处掣肘,都emo了。
夜里读书,翻的是《红楼梦》的牌子,忽然联想到古代的小姐太太们,一辈子足不出户,人家是咋过来的。严格说来,她们一生都在隔离当中。
想起田朴珺小姐早年出过的一本书的书名:“习惯就好。”
随便一翻,看到这句话:“妹妹若觉得身子不爽快,倒要自己勉强挣扎着出来各处走走逛逛,散散心,比在屋里闷坐着到底好些。”是67回,宝钗对黛玉讲的。
说得好,鼓掌。但此条不适于封控区。

再往下看:“我那两日不是觉着发懒,浑身发热,只是要歪着,也因为时气不好,怕病,因此寻些事情自己混着。这两日才觉得好些了。”这才对嘛!不愧是宝姑娘,面面俱到,这后面一句分明是体贴封控区人民的话。
我的乖乖,要不说红楼是个筐,里面啥都装。人家也是“时气不好”,也是“觉着发懒”,“只是要歪着”,现状、症状,连对症疗法也有了:“怕病,因此寻些事情自己混着。这两日才觉得好些了。”
总结起来就是自己找点事儿干,别成天躺着刷手机,刷那玩意儿耗神,特别不健康,更容易emo。
二
论起找事儿干,在这一方面,红楼梦里的姑娘们个个都是专家。我从来没见过金陵十二钗里哪个人像《甄嬛传》里的敬妃一样,心里不痛快就数砖,人送外号“砖妃”,摸那玩意儿有什么好,拔凉拔凉的,越摸心里越凉。
要摸就摸活物,林黛玉就是,她养了宠物。先是家养小精灵鹦鹉,没事给它添添食水,高兴时教她说说话:“雪雁,掀帘子。”念念诗:“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不高兴时骂骂它:“作死的,扇我一头灰。”照顾它,和它互动,情绪有交流,能量场有交换,避免寂寞,有益身心。
后来屋里收养了一窝外来的燕子,即使一边和宝玉怄着气,一边还惦记着她的燕子,不忘交代紫鹃:等我那大燕子回来再放下帘子。只怕她的小宠物无家可归。每次读到这里,就想上去捏捏她的脸蛋:“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可爱!”我要是宝玉,我也会爱死她的。

话说回来,也可见宠物的作用是可以通过转移注意力,消解掉部分不良情绪,这大概就是宠物有治愈作用的原因吧!
没有活物的,选择与植物互动。栊翠庵里的妙玉,被宝玉在诗中比作清冷有距离感的嫦娥,但是人家嫦娥有一只宠物兔,妙玉没有。她有什么呢?宝玉不是写了吗?“为乞嫦娥槛外梅”,妙姑娘有梅花。她的梅花被她打理得灿若云霞,香欺兰蕙,应该是用了不少心思,说不定施了农家肥。
不止梅花,她庵里的所有植物都被打理得比别处葱茏。贾母见了都禁不住夸:“到底是修行的人!”其实因果说反了,不是因为是修行人才能打理好花木,而是借打理好花木来成为一个合格的修行人。人心有了寄托,才不会胡思乱想,更何况妙玉这种才貌双全的妙龄少女。
三

妙玉的爱好不止于此,她还喜欢茶艺。
除了所用茶具稀缺到世间少有,她对茶叶的茶性熟谙于胸。贾母说不喝六安茶,她说:知道,我给您的是老君眉。言外之意是她懂,六安茶性凉,老年人脾胃虚弱不宜多饮。对茶水更是讲究,雨水待贵客,梅花上的雪水待闺蜜。黛玉的舌尖喝不出雨水雪水的区别,她能,其中必有真趣在。
这又跳到个人的兴趣爱好上了。像养宠物、养植物一样养个兴趣爱好,能让人有与自己和谐相处的静气,“专精而不自闭”,独处时不会发疯。
在这方面,其她姑娘也不甘落后。
探春喜欢书法,惜春喜欢画画,二木头迎春喜欢的是“独自一人又在树荫下穿茉莉花”。发现没?三姐妹这些爱好都是需要单人独立就能完成的,这实际上也蓄养了她们独处的静气。
人要有爱好,当更有高雅一点的爱好。高,雅二字,本就有着远离人群的味道。高意味着不能太接地气,曲高和寡;至于雅,“雅趣向谁言”,内核还是孤独。然而,脱俗气质却皆从此中来呢。就像你不能想象,一个常年混迹于四人一桌麻将馆的女子会气质美如兰。
没有看不起麻将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比如眼下隔离期间,据我所知,那些常年打麻将的人似乎更容易抓狂。
回到红楼梦里,你看贾母,热闹惯了的老年人,动不动就唤薛家姨太太来打纸牌,薛姨妈时不时地得给她支支桌子腿。这得是不隔离的时候。
除了以上,老生常谈的事情是读书,如果能写诗那更好了。

姑娘们饱读诗书,懂得人生道理,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会不明事理自寻烦恼。这里面黛玉走量,一屋子书;宝钗走“精”,案上常年放着一半本书。宝玉挨打屁股疼,想私聊林黛玉时,就支走袭人去管宝钗借书,说明她存量不小。就连迎春,也通过读书掌握了精神胜利大法,被下人欺负时,她手握一本《太上感应篇》,等着上天替她惩罚坏人,可得暂时解压。

黛玉通过写诗,得以抒发个人情绪,也对健康有利。吃了宝玉丫鬟的闭门羹,写一首《葬花吟》,悲郁得以纾解。宝钗说好晚上来看她,因为下雨没来,她闷制一首《秋窗风雨夕》,写完好多了,洗洗睡,不用失眠。宝玉送她几条旧帕子表明爱意,她五内焚然炙起,在帕子上写了三首诗,一照镜子,面上绯红压倒桃花,这可以理解为把热气都排了出来,不积存在内脏里。
记得叶嘉莹先生曾经说过,她女儿车祸去世以后,她悲痛不已,写了一首《哭女诗》,在写的过程中,她因为要描述所以得以旁观自己的情绪,而痛苦也就奇异地减轻了。
如果不是会写诗,黛玉说不定更短命。
四
从红楼梦里,我们学到的静心生活细节还有一些。
比方说,饮食。宝玉挨打心浮气躁时,袭人不给他多喝热性的玫瑰露,反而是凤姐,让小厨房给他做了清心降火的荷叶汤。
比方说,居住。潇湘馆,因为翠竹掩映,被两个读书人先后看中,前有贾政,他说“若能在月夜在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而黛玉,也是看中了这里的“比别处更见幽静”,后来如愿拎包入住。
比方说。插花的颜色。
贾母刘姥姥等人,她们往头发上簪花时,贾母选了大红色,刘姥姥则被横七竖八插了一头。时至暮年的她们,需要缤纷艳色来提高生命能量。
而追求情绪平稳的宝钗,屋内陈设简素,桌子上的经书旁,插着数枝菊花,莫名有点日式禅定的味道。几乎凭直觉就可以判断,那几枝花的颜色偏浅,与屋里的整体风格搭配和谐。
另外还给屋里插菊花的是探春,她插得可排场多了,斗大的汝窑花囊内满满当当,是“水晶球儿的白菊”,原来这几十甚至上百朵花的颜色,全部是雪白颜色。想象一下,那是怎样一种大面积的观感清凉,扑面而来的宁心静魄。
这些细微之处,都给近日被隔离封控的我们提供了某种灵感和思路,让我们得以效仿与借取。

红楼梦里的人们也不尽然都是安静的,她们在一起也热闹。最热闹的一次是清虚观打醮,贾府里的女眷及有点头脸丫头们,全都倾巢出动,“乌压压占了一街的车”,车上的人们唧唧呱呱说笑不停。
多么像我们曾经日常拥有的司空见惯的生活。
而眼下的世界,忽然安静得让我们这些习惯了喧闹的人有些心慌。但请相信,任何生活都有自己的滋味。
一位著名的前辈曾经描述过这种感受:“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
以平常心,看无常事
读红楼梦,做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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