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 作者：小环丝雨
2020/12/28 13:43:00 汉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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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口

     作者：小环丝雨

     说来很奇怪，我多次梦见过那个渡口。有时在云雾飘渺中怱隐怱现，有时在朗朗阳光下清淅可见。

     记忆中的渡口在故乡的辽河畔，最明显的标志有一个平地突起的小山头。还有一个撑杆的摆渡人和他的旧木船。这是我在幼儿时的朦胧印记。不知为什么，竟沉淀在脑海中几十年，而且无论回忆中还是在梦中，总是真切的令我吃惊。

     童年是玩的世界，记忆模糊又清浙，有些事至今难忘，有些早己记不清了。可这段往事总能记起。那是五十年代的故事。我们当时住在辽河畔的小山村，有三间茅草屋里，一个大院套，加上我们母女三人。这就是我的血肉故乡，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听母亲说，我呱呱坠炕时，父亲不在身边，远在朝鲜硝烟弥漫的战场。那时，我们母女唯一的企盼是早日见到父亲，尤其是母亲，她将生命的希望都交给了父亲和我们，拼命地种地，拼命地操劳。不久，村里传来了朝鲜战争结束，志愿军回国的消息。母亲揣着焦虑的心，四处打听父亲下落。后来从一个回乡军人那里听说父亲还活着!现己回国。我们母女那一晚兴奋的久久未能入睡，母亲露出久违的笑容，将油灯里的棉线挑的又高又亮。我看到黑夜里的窗纸，泛出一束金黄色的光芒，光影打在我们母女脸上，如迎春花一样美!母亲高兴地说，活着回来就好，可算盼到头了，你父亲快来接我们了。两双孩童的眼，顿时都盯在妈妈堆起的笑容上。从此，我们天天盼，夜夜盼，每到夜晩，我常将耳朵贴到旧门板上，听父亲的脚步声。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爬起身急切地喊着，“爸爸回来了!”“是爸爸"门外传来爸爸的回声。当妈妈打开门时，我看到有生第一次看到的爸爸!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穿着帅气绿军装，好神气!这时妈妈眼睛湿润了，“你总算活着回来了!"嘴里喃喃地说，爸爸抱起我和姐姐笑着说，我命大，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还说，我回来接你们去部队，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离了!明天就出发。“这么急？”母亲问道。“部队还有任务，我们得快回。这样往返也要好几天呢。"

     第二天，父亲雇了一辆毛驴车，装上路上必用的东西，告别了乡亲，就出发了。这时妈妈哭了，她是那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倦恋的土地。我记得那一年是早春，天气还有些凉，我们一路冷的盖着棉被子，路很泥泞很窄的的乡道，车在不停地颠簸前行。爸爸一边与车夫聊天，一也同我们说，“不远了，前面有个山头，从那坐船过辽河，再坐一段火车就到部队了。”我望见了那个山头，在平原中突起的很明显，山上有树和隐隐的村舍。毛驴绕过山头，在渡口停了下来。我看到了宽阔的大河和摆渡船!新奇的不得了。父亲向毛驴车夫交了路钱，并挥手向他告别。这时母亲的涙水又溢出了眼角，她说，老家没了，土地也没了，以后真要漂流四方了。上船时，她不停地回望着老家村庄，撑船的老乡穿着灰色的旧衣服，带着大草帽，脸上胡子拉碴的。他操着当地话问“这时去哪儿？大妹子？”爸爸说，“去部队”。“多好啊，享福了，还难过啊？”母亲仍望着家乡不作声。船在静静前行，河水翻起了白色的水花，簇拥着我们静静远离了故乡。我就这样，高高兴兴，朦朦胧胧地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养育我的辽河水。这一别就是几十年，我们也到处漂泊了几十年。

     今年的晚秋时节，我的思乡之情又一次泛起，心潮难捺。我决定开车回趟老家，顺便到辽河畔，寻找当年的辽河渡口。还真是有缘，那个山头竟让我真的找到了!它就在辽河大桥不远处。多少年了，它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静静守候在那里，仿佛在等候我的到来。我急切将车开到山头小村旁，沿着小路向河边走过去。河水滔滔，苇花飘荡，有几辆小车停在山头下，车主在垂钓。我走近当年渡口位置，昔日的渡口没了，摆渡船不见了，只有山头孤独地面对滔滔河水。我伫立河边，望着眼前静静流淌的辽河水，微风将回忆轻轻吹起。那一年过河离乡的情景又浮现了，那条载着我们一家人的船，已穿过了无数岁月。我们从此一别故土几十年，竟没有时间回望。母亲常说，我们的老根就在辽河边，离开辽河就离开故乡了。我走近水边，附身将手伸进水里，水滑过手指不停地流走，它流走了我的童年，流走了我的亲人，也流走了那只木船和摆渡人。

     起身远望，辽河大桥美丽壮观，车水马龙不断。一条开放的纽带连遍四方。脚上留着时代印记的渡口，已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可它却永驻在我的生命里。

    

     作者简介： 小环丝雨，曾经当过兵。爱好文学摄影，擅长自由体诗。先后在报刊及文学网络平台发表过《油菜花之恋》《我在高原观冰川》《逝去的芳华》等诗歌、散文一百余篇。其摄影作品也多次入选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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