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之恶：20个北京小学生，跟你有关系吗？
2019/1/10 7:28:00 冰川思享号
拿着锤子打孩子的恶鬼，有什么了不起的动机么，也没有的，动机甚至很单纯，我活不好了也不让你们好过。很平庸，也很邪恶。
撰文 | 老凤1974
来源 | 微信公号“圣无谛”(ID：saint_says)
前天看到这个新闻，心里莫名一紧，又是小学生。
北京西城区人民政府的微博发布消息称：“1月8日上午11点17分左右，宣师一附小校内发生一男子伤害孩子事件。初步了解，共有20个孩子受伤，均已送到医院救治，其中3人伤势较重，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无生命危险。嫌疑人已被当场控制。市、区公安、卫生、教育、应急等相关单位正在全力开展救治和调查工作。”
该说的话说尽了，连鲁迅先生充满穿透力和哲理的话，都不想再说，因为一切语言在这种事面前都显得苍白。
层出不穷啊!
去年4月，陕西一名18岁的男子砍死了9名放学回家的中学生。
去年10月，一名女子在重庆一家幼儿园门口持菜刀砍伤14名儿童。
2017年1月，广西男子覃鹏安在一家幼儿园砍伤11名儿童。
对了，还有上海世外几个小学生在校门口被砍。
原因不分析了，网上已经太多太多。本来不想说任何话，因为毫无意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看到这个学校老师的回应，我还是被惊到了。
总体就是一句话，跟你有关系吗？20个孩子是你家的？
面对这样的诘问，连我都无言以对，是啊，有啥关系呢？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觉得是真理：某种制度的可恶，不在于剥夺了人的权利，而在于免除了人的责任。是的，没有任何责任，只要不是自己家娃，就毫无关系。
我们是被这样训练的，孩子也是这样被训练的。
比如南京王法官的这句世纪之问：你没撞徐老太，为啥要扶？让你无言以对，不是么？书本上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的情况是，同一个小学发生的事，其他家长都别多管闲事。
免除了责任的人民自然是散沙，原子，编户齐民的最好材料。一个个精致利己者创造的，只能是无间地狱。
这位数学老师，南京的法官，都给我们创造了一个特别好的观察标本：平庸的邪恶。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坏人，他们可能没在日常生活中干过坏事，伤害过别人，他们只是放弃了自己的道德感知力，但他们随时可能成为真正邪恶的帮凶。
徐贲对平庸的邪恶有过很精彩的论述，摘录如下：
平庸的邪恶是汉娜·阿伦特在她后期的政治哲学生涯中始终不能忘怀的邪恶问题。六十年代初，她对极权邪恶的看法由于纳粹分子阿道夫.艾克曼的审判事件而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她因此而在《艾克曼 在耶路撒冷:关于平庸的邪恶的报道》一书中提出了著名的“平庸的邪恶”一说。
她对邪恶的关注也逐渐从对纳粹统治形态转移到对zz制度下个人道德判断的政治批判，进而提出了一个至今对我们仍极具现实意义的问题，那就是，个人负有怎样的道德责任?
对人类的罪行，是由什么样的人具体执行的呢？这个问题一直到阿伦特1961年以《纽约客》杂志报道员的身份见证了纳粹分子阿道夫.艾克曼在耶路撒冷的审判，才算有了答案。
阿伦特事后称参加对艾克曼的审判是一种“迟来的治疗”。在受审者玻璃亭里的艾克曼，是一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人，他在种族屠杀中犯下弥天大罪，而他的动机却是极平常的服从命令和尽忠职守。
在艾克曼身上，阿伦特看到了邪恶平庸的活生生的体现，“除了一心向上爬之外，艾克曼确实没有任何动机，……用通俗的话来说，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道夫·艾希曼于1961年在耶路撒冷法庭上接受审判(图/网络)
这是一种卑鄙得超乎人的理解限度的现象，邪恶是产生于肤浅动机的反常行为。邪恶因动机的肤浅而平庸。邪恶的动机是平平常常的人性弱点，邪恶的动机人人能懂，并不需要高远深奥的理论解释。
平庸的邪恶指的不是邪恶不凶残，而是再凶残的邪恶也是空洞的。邪恶的空洞，而不是它的深奥，使得哲学思想对邪恶的探究不能有所进展：
“我的意思是指大恶虽然极端，但却不激进，它既不深刻，也不是妖魔。大恶能弥漫，能糟蹋世界，恰恰是因为它能像毒菌在表面扩散。我曾说过，邪恶与思想不能相互见容，因为思想要朝深里去，要追根究底，思想碰上邪恶，便无所进展，因为邪恶中空无一物。这就是平庸。只有善才有深度，才能(激进)原创。”(节选自徐贲《阿伦特论“平庸的恶”》)
拿着锤子打孩子的恶鬼，有什么了不起的动机么，也没有的，动机甚至很单纯，我活不好了也不让你们好过。很平庸，也很邪恶。
从某种角度讲，没有干过坏事的数学老师，跟这个没事拿着锤子乱打的邪魔，是同一种人。这才是在这个事件里，我看到的最可怕的地方。
(投稿邮箱：bcsxk201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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