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北大学生对退档考生满满的恶意，让人恐惧的地方是什么？
2019/8/13 8:08:00刘远举 冰川思享号
刘远举
FT中文网、腾讯大家、新京报、南方都市报、澎湃等媒体专栏作家,多家智库研究员。关注时政、财经、互联网，作品见于中外媒体。提倡深度的分析、冷静的理性、客观的态度、激荡的思想。当然，还有有温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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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在河南省招录“国家专项计划”过程中“退档”两名考生一事，北京大学最新通报称：此前被退档的两位考生达到同批录取控制分数线且符合录取条件，应予录取。
事情似乎皆大欢喜，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两位同学，说不定进了北大，还会遭遇各种明面的暗地的“危险”。
▲北京大学补录已退档两位考生的情况说明(图/北京大学官网)
01
在北大地带”(PKU Helper)客户端的P大树洞上，一些北大学生对这两位同学表示出极大的愤慨与敌意。有人说“这是对知识平等的损害”，有人赤裸裸地说：“希望能当他们的助教，只要他们真不行我一定把他们挂走。”
必须指出的是，这仅仅是北大学生中的一小部分，北大也有尊重程序，信仰公平、正义这些价值观的学生。
▲北大树洞的匿名发言(图/网络)
树洞中这些充满恶意的北大学生，他们是真的在乎所谓的“知识平等”吗？并不是。
他们不懂现代意义上的公平。
专项计划，作为一项国家政策，是国家与人民的契约，北大是执行这个契约的具体机构。考生以明显偏低的分数“捡漏”上北大，的确表明“国家专项计划”有可完善之处。但无论如何，考生现在能上北大，是符合程序正义的，是没有问题的。
“国家专项计划”带有一定的“扶贫”色彩，但这种政策没什么不公平的。公平、平等，可分为机会平等和结果平等。机会平等指生存与发展机会起点的平等和机会实现过程的平等。即每个人获得的生存与发展之机会并不因其种族、出身、贫富、性别等因素而有所差异。结果平等指人们参与社会活动之后获得的待遇、分配等等具有公正性。
大学是中国人的一个命运转折点，既是过去十年苦读的一个结果，又是未来发展的一个机会起点。所以，国家针对大学展开了各种面向贫困、落后地区的扶持。这既是结果平等，又是机会平等。
这种政策并非只有中国才有。美国的平权法案(Affirmative action)，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也对少数种族、土著美国人、妇女等历史上被排斥的群体给予关照，确保在公共机构，如大学、医院和军队中获得一定优先权。
▲北京大学校门(图/东方IC)
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公平，更不同情弱者。
大家都知道河南的高考非常难，河南人渴望的“知识公平”是全国统一试卷按照分数录取。
中国高考的地区不平等，会引发他们对“知识不平等”的愤慨吗？义务教育阶段的教育不平等，他们会关心吗？不会。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连211也上不了的低素质网民”。而根据国家政策，满足贫困专项计划的两个考生，分数低了，却会引起他们的愤慨。
北大某些学生护校心切、利己心切，却不小心透露出自己对现代社会的无知、对弱者缺乏起码的同情。02
在此之外，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言论中充满的那种精英对普罗大众的鄙视之情。
比如就有这样的言论：“大家莫生气，没必要和大部分连211都上不了的网民一般见识。毕竟他们努力一辈子摸不到贵校的门，只好以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罢了。要是真能让他们上北上，怕是当贵校的狗都愿意喔。”
▲北大树洞的匿名发言(图/网络)
说这些话的人，未必有着很好的出身，很多人也是依靠自己的奋斗和汗水考上来的。可是一旦考上，他们会立刻忘掉自己的父老乡亲、忘掉自己的过去，不惜以损害弱者来维护、获取自己的利益，并将之称之为“分数高低决定的公平”，或者其他种种冷酷的无视机会公平与结果公平伦理的理由，心安理得。
这是典型的社会社会达尔文主义，主张用达尔文的生存竞争与自然选择的观点来解释社会的发展规律和人类之间的关系。认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只能遭受灭亡的命运。社会达尔文主义，往往被其拥护者用来为社会不平等正名。
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提出过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的概念，他说：“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市场经济中的理性人，追求自己的利益，从而提升公共福利，利己与精致，其实并没有问题。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些所谓精致利己者，其实并非仅仅利己，而是在损人，是精致的损人者。
▲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图/东方IC)
我并不赞同去追究这些言论。学生都很年轻，而社会环境也影响了他们。可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论调，怎么能在中国高校被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这些年轻人，都是当下的天之骄子，中国未来的精英，将来我们的孩子，都会在他们的治理下生活，但是，我们真的能放心吗？
要知道，不管他们平时怎么说，真实的内心中，他们信奉的是，赤裸裸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北大树洞这个名字其实挺贴切，在不经意间，它向我们展示了一些北大学生、乃至部分当代中国精英青年内心真正的价值观色彩，以及由此带来的未来。
所以，北大对于这个次生舆情不可放任不管，对于自己学生的如此言论，北大起码应该有个态度，向社会有个交代。
03
北大的回应有现实的必要。北大需要能保证这两位同学不受到歧视性待遇。如果没有这个事发生，入学后大家谈到成绩，即便说到自己500多分就进入了，大家也会觉得是运气好，退一步有些瞧不起，到也不至于敌视。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河南籍的身份自然是掩盖不住的，同学间谈到高考成绩如果支支吾吾，就会被怀疑，遭到敌视，传开了甚至会被学生充当的助教加以更严厉的考核，至于老师会不会这么干，那也是不一定的事。
▲北大地带的公告(图/网络)
那么，北大就有义务，回应这种学生间的传言，以此表明校方态度。这些学生的话当然不能代表校方，校方的态度，却能警告、抑制这种歧视。学生如此说，传言都全网热传了，校方总不能像没听到、不知道一样，不表态吧。
从更大层面来看，作为中国的最高学府、顶级名校，北大的形象、历史传承，都不允许北大能对这种言论不闻不问。否则，就可能失去了一个公立学校的起码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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