汞的剧毒 | 混乱博物馆
2018/5/3 23:21:17 大象公会

    

     我们不久前才讨论过汞元素独特的物理化学性质,然而更令公众关心的,是它们对生物的影响。

     汞的毒性恶名昭彰,但这种恶名比起它们真实的危害仍然太轻描淡写了——当汞作为化工废物不加节制地排入环境,就会在有机体内转化为有机汞,然后在食物链内富集浓缩,最后重返顶级掠食者,人类的体内,造成大范围的公害事件。

     而中国,正是汞中毒风险最高的国家。

    

     -文字稿-

     我们在《红色的故事》里谈过古老的朱砂颜料,硫化汞那种难得的亮红色在所有的古老文明里都产生过重大的文化意义,除了旧大陆以外,朱砂在遥远的中美洲也是最重要颜料——历经1500多年的岁月,我们仍能在帕伦克的遗迹中辨认出浮雕上厚重的红色,窥见一个穷奢极欲的赤色帝国。

     甚至在一个几乎被朱砂涂满的神庙中,我们发现了古典玛雅的霸主,国王巴加尔二世(K'inich Janaab' Pakal,603-683)的大陵寝,其中还有一具猩红的髑髅——那就是她的王后,下葬时全身涂满了朱砂。

     她让我们立刻想起罗马帝国毒死在井底的朱砂矿工,或者中国历代吃仙丹升天的王侯——然而在现代人眼中,汞与死亡如此紧密地联合在一起,却是20世纪以来数次公害带来的血腥警示。

     汞与许多过渡金属元素一样,是有机化工合成的常用催化剂——1932年,熊本县水俣市的窒素株式会社开场生产氯乙烯,当时的工艺是乙炔和氯化氢在氯化汞催化下直接加成,废水中因此含有大量的氯化汞残余——而这些废水却被肆无忌惮地排入附近的海中,氯化汞就在海洋生物体内代谢成了甲基氯汞和二甲基汞等有机汞,并在食物链中富集起来,最终随着渔获进入熊本沿海居民的食物。

     灾难蓄积了20多年才开始爆发,从1950年开始,水俣附近的海面上就开始聚集游泳笨拙的鱼,接着就出现了溺毙的海鸟。又过了两年,水俣的猫开始癫狂流涎,投海自尽5万多只。这样的症状很快蔓延到狗和猪身上——终于到了1956年,水俣的市民开始失明痉挛、口齿不清、走路不稳、癫狂抽搐,最后在惨绝人寰的嚎哭中死去。当地4万居民中有1万人殃及受害,其中1784人最终死亡。

     然而这样的惨剧并未就此断绝,1965年的日本新泻,1970年的加拿大安大略湖,1982年的中国松花江哈尔滨段,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汞公害事件。

     有机汞污染具有这样可怕的威力,来自其中的甲基汞,一种有机金属阳离子。

     它的有机部分具有极强的脂溶性,极易渗入生物组织,难以代谢排出。自然界的甲基汞会随着食物链不断向上级汇聚——人类作为食物链的顶级,从野生动物中富集甲基汞的效率也同样最高,所受毒害也最深重。

     一旦进入动物体内,甲基汞的金属阳离子的部分就开始大显身手:汞离子与硫离子结合起来相当稳定,千年朱砂红颜不衰就是这个原因,而蛋白质的一级结构有很多含硫的残基,同样容易与汞离子结合而变形失活,给机体带来全面的破坏。

     更可怕的是与硫同族的硒元素也极容易与汞结合,而哺乳动物体内负责平衡自由基的硫氧还蛋白还原酶(Thioredoxin reductase)正是一种含硒的蛋白。大脑作为体内耗氧量最高的器官,自由基产生最快,所以硫氧还蛋白还原酶格外活跃——甲基汞因此迅速富集在中枢神经内,并且使大脑遭受过量的氧化,缓慢地烧死——同样,孕妇体内正在孕育的新生命也是甲基汞疯狂进攻的对象。

     你绝对想象不到这种破坏是何等的高效:平均每份甲基汞能使一亿倍的硫氧还蛋白还原酶失去活性,历史上最骇人的案例发生在1996年8月,女化学家凯伦·韦特哈恩(Karen Wetterhahn,1948-1997)不慎将两滴二甲基汞溶液滴在手上——二甲基汞的分子在15秒之内就渗透橡胶手套进入她的体内,从此回天无力。

     凯伦3个月之后开始腹痛、体重锐减,5个月后步履蹒跚、口齿不清;尽管接受了相当积极的螯合治疗,但她仍然在三周后陷入了昏迷中的癫狂——1997年8月,凯伦在无法感知的极度痛苦中去世了。

     不幸的是,这样的悲剧距离我们并不遥远,中国历代对朱砂青睐有加,乃是因为东亚大陆是世界上汞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今天的中国出产了全球2/3的汞,以至于全球空气中大部分的汞都来自中国,而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污染监管又格外困难。

     对于个人预防,请尽量选择无汞的日化用品;减少食用野生动物,尤其大型海洋鱼类;对于污染地的居民,在饮食中适量增加瘦肉、南瓜、葱蒜等富含硒的食物,以降低体内汞的活性——并在必要时参加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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