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秋日四篇
2021/10/4 15:00:21 精塾国学
qiu ri si p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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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四篇
秋凉时至
01
长安季节感真强啊!昨儿立秋，小小的风很美。今儿就是第一场秋雨，爽爽的长安。秋凉，如期来了。热的死去活来的夏天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只是，一到秋天，就又感觉一年快过去了，盼来了，感觉又一段不可重复的时光悄悄溜走了。“可惜光阴去似飞，风飘露冷时”；“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我现在是喜欢这个有点忧伤的季节，如同柳永一样的喜欢。喜欢花慢慢地凋零、叶渐渐地飘落、心许许地清凉。夏季是那么放肆的热啊热，可感觉就是一滴秋雨就灭了他。
下面就该是秋的桥段了：红消翠减，苒苒物华休，江水无语东流。减了，休了，无语了，也就简单了，清澈了，如同落尽了叶的树，有一种疏朗的情调。
说有点忧伤的事，面对秋天的最小的雨滴，也难以期待到，一碧如洗的秋空，天边有大朵云烂漫的开放。说起这个，就又有点思乡的感觉。
小时和宗白华一样，喜欢呆呆的看云，总觉得那云有无穷的变化。那时的秋空好蓝好高远，寥阔江天万里霜啊!只是东北入秋之时已蛮凉了，要加衣以御秋寒了。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虽说故乡总是遥远的、仿佛永远回不去的精神家园，她就像天边的云，总在远方的远方。
但思念与怀想总是温暖的，故乡就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想，如同心灵的秋衣，温暖着我们的孤单和这个凉下来的秋夜……
写于癸巳年8月8日夜
02
谁在悲秋？
“自古逢秋悲寂寥”？未必。
这一嘛，有人四时皆悲，非只秋也。江淹(就是梦笔生花，后来才尽的江郎)有《四时赋》：说人心有忧伤，则四季皆难、四季皆伤。
这二嘛，是有人时而悲秋，时而喜秋。
比如王勃，是个对秋天很有感觉的人。在《腾王阁序》中，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已知他是个知秋的人。可也就是这个王勃，集宋玉江淹的句子而成新对，在《秋日 饯别序》里感叹：黯然别之销魂，悲哉秋之为气!
这方面最有趣的就是潘岳的《秋兴赋》了，开始是列那么多秋之悲景：羁旅、远行、燕辞归、虫哀鸣……到后来竟又是泉清、菊芳、水涓，“逍遥乎山川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秋遂成游目赏心之娱。
这三嘛，是有人就喜欢秋，不仅无悲，而且秋色无限美。“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一年一度秋风劲，不是春光，胜似春光，寥阔江天万里霜”是也。
那到底谁在悲秋呢？
这首先就是骚人。骚者愁也；离骚者，罹(遇到)忧愁也。
说到这骚人，第一是屈原：“目渺渺兮愁予，裊裊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第二就是宋玉的“悲哉秋之为气”，可谓悲秋骚人之鼻祖。
“何事从来好时节，只将惆怅付词人”，吴融这话说的有理，之后的“万里悲秋常作客”和“缥缈孤鸿影，寂寞沙洲冷”都是骚人经典。
但他哪里知道，更悲的是女骚人，悲起秋来更不得了。这悲的稀里哗啦哗啦的就是林黛玉的《秋窗风雨夕》了:：“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哪堪风雨助凄凉……”
这二嘛就是迁客。狭义的迁客指贬黜流放的官吏，广义的则包括送远、辞归、羁旅之人。
是淹留者也愁，远行者也愁。秋天，便成了心碎时节。吴梦窗语：“何处合成愁， 离人心上秋……。燕辞归，客尚淹留。”可见，对许多迁客骚人而言，“愁便是，秋心也”，而几乎四季皆秋了。
其实啊，这风景就是一片心境，旗动风动，乃缘仁者心动。物遂情移，境由心造啊!司马光的粉丝晁说之的观点对：“夕阳能使山远近，秋色巧随人惨舒”啊。
我非悲秋之人，我和林语堂先生想法是一样的。春天的明媚娇艳，夏日的茂密浓深，都是过来人，不足为奇了，唯秋之老更有“正得秋而万宝成”(庄子语)的况味。
是啊，即便现在身旁就是凋零的牡丹和芍药的残枝败叶，即便以后老来识尽愁滋味，也会说“天凉好个秋”。
癸巳年9月24日课前发于校园北门长椅。
秋天的况味
03
秋是深邃的、丰富的、多层面的，我所喜欢的秋之况味是秋水清、秋月白、秋空碧、秋味老和秋树的多彩。
喜欢秋水清，爱看秋波横。刘禹锡说秋的感觉是“清秋入骨”，是也。
秋的感觉首先就是清澈：“秋水共长天一色”，清泠入骨。一句“秋波流盼”，最早是出自屈原《湘夫人》：“裊裊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自然秋波的描写，和宋玉的 《神女赋》：“若流波之将澜”对女子眼神的描写，还有《诗经》的“美目盼兮”三者的奇妙结合，怎么美呢？怎么盼呢？要像秋水流动才成，这就是“化美为媚”了，唯秋水最可当之。
喜欢秋月白，爱玲珑望秋月。
秋月也是白色的，“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李白的意思是湖上的月色太皎洁太美了，天堂都不愿去了。而月色下的秋水，更是风烟俱净，表里澄澈。
我想，在庄子、李白那里，这月下的秋水肯定是有灵魂的，就像聊斋里的那条美人鱼白秋练一样魅惑，让人也想随她变成鱼，畅游在一个清澈的世界。
喜欢秋空碧，爱看长空雁阵。
水洗后的秋空像一张天青色宣纸，点缀些白云就是水墨丹青，点缀些惊寒雁阵，就是书法——哪怕只一只孤雁，写不成书，也可寄相思一点。
喜欢秋风爽，爱这份清凉。
“人生几度秋凉”，在我看来是说秋天很美，小小的风很美，很难得呢!想想看刚刚过去的人人像烤肉、像桑拿虾的苦夏，就会更爱这份金风送来的秋凉。
喜欢秋之色彩斑斓，尤其是“数树深红出浅黄”“霜叶红于二月花”。
秋的色彩和味道都太丰富了，就算是深秋里留在秦岭树上的柿子，经霜后也由黄变红，红红的像一盏盏小灯笼，入口则清爽甘甜。
而秋天的丹桂呢？“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丹桂飘香啊!——秋树之丰富多彩，不唯色，更有成熟的花和果实的甜香。
喜欢秋味老，爱看秋色老梧桐。
有一种书法的境界叫人书俱老，有一种诗文的境界是多得秋气。如叶，渐淡、渐黄、渐红，那怕是木叶尽脱，那疏朗的枝条，在秋风里也有一种风骨刚健之美。
林语堂先生说，用老气横秋来骂人，是不懂秋林古气磅礡的气象，深以为然。
这老气横秋出自孔德璋《北山移文》“风情张日，霜气横秋”句，本义是志向远大、高洁，象霜一样冷峻——呵呵，其实太冷峻也不好，秋天老味的境界，是经霜后的宽容、成熟，是“辽阔江天万里霜”。
癸巳年9月25日，长安。
病秋
04
重阳日被秋寒所伤，其状如潘岳《秋兴赋》一文所说“薄寒之中人”——咳嗽、流泪。从小就最讨厌感冒了，因为一感冒就“胡儿眼泪双双落”，可怜的好像自己有什么天大的委屈呢!不好玩。不过病了，就得找点病的好处，嘻嘻。
病是雅事吗？
鲁迅在《病中杂记》中讽刺无聊文人的幻想：一是天下人都死光，只剩自己和一个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卖大饼的；二是有点小病，有两个丫环扶着去秋海棠花边咳上半口血。
这话给梁实秋逮到机会了，他在《病》一文中说，天下雅事很多，唯病不能算雅。鲁迅幻想的有丫环扶着去海棠花边吐半口血，对于没有丫环扶的人来说是可羡的了。其时鲁迅已过世，老梁这《病》文也算是他对鲁迅骂他“走狗”的报复，只是得意自己有丫环扶，却也不见得雅。
病是有趣的事吗？老舍认为小病是。
比如我现在躺在床上看的这片奇文《小病》，就是老舍的：“生活是种律动，须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这个，照直了说，便是小病的作用。常患些小病是必要的。所谓小病，是在两种小药的能力圈内，阿斯匹林与清瘟解毒丸是也。”
哈哈，等等，我且吃两丸牛黄解毒丸再看:“这种小病，平均每一个半月犯一次就挺合适。一年四季，平均犯八次小病，大概不会再患什么重病了。这类小病很有趣，小病可以提高身份。不大离的你必须病一回，必得!早晨起来，哎呀，头疼!买清瘟解毒丸去，还有阿斯匹林吗？不在乎要什么，要的是这个声势，你的地位提高了不知多少呢!社会中，光景也与此略同。”
真的吗？早知我今天就不要爬起来，咳着流着泪去上课讲庄子了，咳着大家觉着心烦，偶尔流下一颗冷泪别人还以为我自己被自己感动哭了呢，多不好意思啊!哈哈，俺失策也。
继续看：“此外，小病两日能自己治好，是种精神的胜利。人就是别投降给大夫。无论国医西医，就是不找大夫。而小病自己会治，这就等于“‘吃了萝卜喝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
哈哈哈，真是妙，那俺就自己料理了，来个加量银翘片，再捏扁两粒银翘丸，热水服之。然后蒙头大睡之，以大汗淋漓之方法对付秋寒。倘好了，俺也去看下秋海棠，有没有丫环扶差别都不大——俺不是个雅人，不去咳血，就抽支烟，宣告自己的病自己治好了!
10月15日写于病榻，发完文 蒙头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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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韩鹏杰讲《道德经》纵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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