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了”遭拒赔，新冠保险何以陷入巨大争议？
2022/12/17 21:00:00 三联生活周刊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邢海洋
疫情形势急转直下，身边的家人朋友一个个地“阳了”。这时候你可能会联想起，过去一两年甚至三年里，出行的时候，各大旅行购票app经常在机票、酒店订单中捆绑或单独销售疫情险。有人可能会忍不住好奇，这些保险产品，是否把今天发生的情形也给包含了？然后我们无比失望地看到了一条上热搜的消息，好几位买了新冠保险的保户，现在抗原测试结果呈阳性了，保险公司却拒绝赔付。
图 | 视觉中国
与新冠相关的保险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疾病险，尤其是重疾险。新冠作为一种和流感越来越类似的疾病，其实并不缺乏这方面的保障，2020年疫情暴发之后几乎所有的保险公司都增加了保险条款，将新冠重症纳入其中。另一种则是在疫情防控中应运而生的意外险，俗称隔离险或新冠津贴，被广为诟病的正是这一新鲜险种。
后一种新冠津贴，推出时一般几十元的价格，消费者就得到一份染病后每天一二百元的津贴，总额一两万元。此前因为疫情防控得当，新冠感染比例在社会人群中极低，保险公司也以低廉的价格，为出行的旅人提供一份额外的安心和保障，这既是一种稳定的盈利模式，也是一种社会责任的展示，消费者与保险公司皆大欢喜。
但今年，尤其是最近以来，防控方向转变，社会上的感染形势也发生巨变，恐怕保险公司也是始料未及。保险公司原先赖以盈利的防控与病毒传播模式，被快速颠覆，当患者数量急剧放大，保险公司的精算师们彻底失算了。
图 | 人民视觉
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新冠保险产品大批量下架。其造成的结果是，病毒快速传播，消费者最需要保障的时候，新冠相关保险品种反而是缺失的。正因为此，12月9日北京市银保监局印发《关于加强金融支持复工复产相关工作的通知》，要求保险公司加快设计开发价格普惠、适宜人群广泛的新冠病毒传染病相关责任险种，不过这并非此前保险公司广泛推销的新冠隔离险或津贴，而是强调将新冠作为一种疾病，保障新冠病毒导致的重症、危重症和死亡风险。
这里提到消费者需要的保障，过去正是保险公司打出的旗号。此前因疫情防控政策，每次出门，我们都面临着各式各样的不确定性，可能面临隔离或几十天内回不了家。当所有这些不确定性给人带来的焦虑汇集在一起，让人倍感压力的时候，保险公司出现了，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却能带来缓解阵痛的方案，那就是“隔离险”。买了隔离险，就如同买了一份保障，一旦被隔离，就会有收入，虽然不多，却相当于误工补偿，让人在隔离期间有钱养家糊口。
实际上，有赖于疫情防控措施有效精准，对保险公司而言，新冠隔离险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这款产品一度如雨后春笋，火遍全国。仅2021年四季度，在一些互联网平台上销售的相关产品的月均投保多达数万件。
《我的体育老师》剧照
很多投保者以为，自己是以小钱保障了大保险，所谓“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隔离1天领200元，一杯奶茶钱保障一年”。但事实却往往不尽如人意，作为网红产品，新冠隔离险自从出世，就与争议如影随形，什么人、什么情形能获得赔付，一直是保险公司和投保者争议的焦点。
不同的新冠隔离险或新冠疾病险赔付的认定标准不同，有的写明“满足隔离条件则可以获得隔离津贴”，有的要求核酸证明，有的要求疾控部门出具确诊证明，有的则要求有医院肺部医学影像或其他诊断证明。
但这些标准里，很多字眼都是很模糊的，很容易变成“文字游戏”，比如邻居阳了，整栋楼都风控，投保户处于事实上被隔离的状态，却不能得到补偿的案例比比皆是。还有人核酸检测结果异常或阳性，但未被纳入确诊病例，同样未能获得赔付。正是因为这样的文字游戏，跟新冠有关的无论是隔离险还是疾病险，过去几年都频频被投诉，还有用户在社交网络发帖，称通过投诉等方式，才获得了保险公司的“通融赔付”。
2022年12月5日，北京市民乘坐公共交通出行。(图｜视觉中国)
到防控政策转向后，这一次集中暴露的拒赔事件，无疑是隔离险在“游戏文字”上最后巅峰之作。比如，几乎所有的保险公司都不认可抗原自测的结果。的确，自测的抗原精度不够，误判可能性很大，可街头巷尾的核酸亭大部分已经撤离，而医院发热门诊也排起了大队，难道一定要患者去医院检测，以获得一纸证明吗？
奥密克戎变异株毒性降低，感染患者部位已经不再是肺部，而主要是咽部，但我们对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疾病仍称为肺炎，这的确造成了部分歧义，给文字游戏提供了另一重空间。很多专家也在呼吁更改新冠肺炎的称谓，代之以上呼吸道感染之类新名字，但若保险公司纠缠于新冠肺炎症状上的变化，理赔的时候又一定以肺部感染为证据，这背后恐怕是面临巨额赔付，保险公司的词穷之举。
好在经过舆论曝光，有保险公司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重申了赔付原则。否则，一场错误的计算赔掉的不仅是几倍数十倍保费收入的金钱，更是保险企业累积几十年的声誉。声誉才是保险业基业长青的根本。
图｜人民视觉
抗原检测结果呈阳性，却无法作为理赔的证据，甚至无法被统计到每日新增的新冠病例中。染病越来越普遍，确诊却越来越难。居家隔离的你，如果意外地翻出来一份隔离险，按律师建议，可以根据《民法典》的情事变更条款来应对。即在防控政策调整后取证困难，如果继续履行原合同，结果会对患者不公平，故采用其它能证明自己被感染的证据，以获得赔付。而保险公司，则需要为自己未能预见政策变化付出代价。
编辑：王海燕/排版：菲菲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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