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动不动就想回到过去,没有那么美好
2023/3/8 12:04:23 六方观局
该文章的原作者是“MadMel”。转载时有部分删节和修改补充。本篇不开原创,不开赞赏,请大家共阅。
过去,北方的冬天,半夜起夜拉屎,要先穿戴整齐,然后到院子另一头的茅房上厕所,特别冻屁股,一边哆嗦一边拉。
茅房就是个粪坑上面架两块板儿,里面除了屎还有尿,屎掉进尿里会溅起尿液到屁股上,所以要学会控制角度,摆动自己的屁股,让屎都落在一起形成个超出水面的尖。
到了冬天,屎会冻住,屎尖慢慢变成屎柱,屎柱太高了就得掏大粪了(是的,自己家的茅房自然要自己掏大粪),掏大粪要自己把屎柱敲断。这很恶心,但至少比夏天掏大粪好多了。
好消息是:受不了家里的旱厕,有的地方里有公厕。
坏消息是:很多公厕也多半是早厕。
注:有的地方条件要稍好一些,公共厕所是修了一栋房子,男女两边各有几个蹲位,蹲位之间还有挡板相隔,虽然还是旱厕,但也有人定期清理(那会好多公厕旁边就是农田,需要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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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地上可能有尿,有些时候甚至地上都是屎,得踮着脚尖走。
没有单间,你拉屎的时候和其他拉屎的的人可以亲切交谈。
屁股底下是个和其他坑位相通的大粪池子,春秋冬三个季节,有时候屎堆会高到冒尖,上厕所要自己带两块砖头垫在脚下,不然会把别人的屎蹭在屁股上。
有的时候要带四块。
早年间没有现在这种洁白细腻的卫生纸,一般用的是一种很粗糙的A4纸大小的卫生纸,还有地方用又黄又辣屁股的劣质纸,比砂纸强不了多少,每一次擦屁股都是对菊花的摧残。但即便是这种纸那也得且擦且珍惜,因为得花钱买,更多人选择用报纸。
所以作者从小就掌握了将报纸操搓到柔软适中的技能,以为自己已臻至化境,结果有一天我失策了,拿的是接近一毫米厚度的铜板油印纸,就是杂志封皮那种......
一边拉屎,一边要应付厕所里的其他人,因为在农村大家都认识,要寒暄闲聊。
聊的时候要注意不要被苍蝇飞进嘴里,苍蝇这玩意在天热的时候多到什么程度呢?天花板(如果有天花板的话)上密密麻麻全都是苍蝇到处乱飞,你的身上永远有苍蝇存在,挥去一只落下三只,挥挥衣袖你不会带走一片云彩,但你可以赶走一片苍蝇。
苍蝇多的地方自然蛆就多。有的人可能会注意了,刚提到“春秋冬三个季节,屎堆会高到冒尖”,没提夏天,那么夏天为什么不会呢?
因为夏天的粪坑里没有屎,只有一片蛆的海洋。整整一个大坑,少说十几个立方米的空间里,全都是上下翻涌的蛆,你脱了裤子蹲在坑上,会感受到一胶明显的热量带着难以描述的气味往上蒸腾。是的,蛆是有体温的,聚是一团火。
你拉出的屎掉下去,那场面怎么形容呢......就像一勺巧克力冰淇淋落进沸腾的潮汕砂锅粥中。瞬间就没了。溶化了,分解了,和蛆融为一体了。聚是一团火,自然散是满天星。
坑里都是蛆,坑外能没有吗?地上到处都是,白白胖胖的小肉虫子到处爬,其中一些不幸的被来来往往的人们踩爆,幸运的聚集在四个墙角化成黑色的蛹。
还有一些从坑里爬出来往墙角去的,盲目地爬到你的脚边,倘若你不注意它们就会爬上你的鞋子。它们不知何为恐惧: you could call my life on the road, prior to that l could always dreamed of. 所以你只能把一张纸捻成棍然后不断把蛆扒拉开。
所以“蹲厕所逗蛆玩”不是开玩笑,这是作者的童年真实经历,而逗蛆玩这件事其实也并不好玩。
很多人问我为啥不弄个痰孟在屋里解决,这是因为没地方啊,北方农村很多家庭的布局就是中间一个充当厨房的过道,两边两间卧室,在卧室拉屎还是在小过道拉屎?臭不臭啊。但凡多一间屋子也行。我家不是标准的农村住房,但也没有拉屎的地方。归根结底还是穷。
后来,这些年做语文老师,经常带学生做高考阅读,高考阅读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类似乡土文学的那种散文,就是回忆童年在农村时的美好,美丽的自然,淳朴的村民,淡然的生活......将加了层层滤镜的农村与“冷漠的”“疲惫的”“乌烟瘴气的”现代都市作对比,批判人类的现代化进程。
那你回去啊。
一个个的雄踞文坛,在大城市里过优越的生活,同时歌颂田园牧歌。歌颂田园牧歌是人文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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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牧场和猪圈吗?我前几天刚去过,五十多头牛,一进去棚子就一股浓重的臭味。知道一头牛多大吗?知道牛打架多可怕吗?知道猪圈有多臭吗?
在我看来,二十四小时热水、抽水马桶、集中供暖、出门地铁商场、高收入,这才是人文主义。
这篇文章写的就是以前的农村生活中、包括部分小城镇生活中的一个小小切片,至于农村生活的全貌,可能还要加上病痛、寒冷、劳累、愚昧.....而如果一心要回到过去,就需要把这些全都翻几倍。
如果没有这些年的发展,没有各种建筑、室内设计、材料的进步,更最要的是如果没有理念和观念的高速更新,看到我这篇文章的时候你大概率正蹲在早厕的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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