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采夫 | 寒冬中的告别,不舍又美好
2022/12/2 7:00:00 六根
寒冬中的告别,不舍又美好
文 | 潘采夫
我在前几天的专栏中严厉批评了德国队,并使用了邯郸学步这样的成语,以讽刺他们全身心投入技术流,而忘记了自己本来传统。
德国人实在有战略定力,他们和日本人一样,从克林斯曼开始,到他的助教勒夫,再到勒夫的助教弗里克,德国队主教练的选材一脉相承,保持着国家队方向的延续性。
这也让我们看到了2014年夺冠的德国队、2018年失去坚硬的骨头小组赛回家的德国队,以及今天这支仍然在努力学习技术,最后却不得不回归传统的德国队。
德国队第一战负于日本,小组出线岌岌可危,第二场大战西班牙,两支球队奉献了世界杯决赛级别的演出。西班牙是永远的斗牛士,不存在身份混淆的问题,他们精准优雅、简洁华丽。佩德里和加维的表现泄露了西班牙和巴塞罗那持久不衰的秘密。
而德国在上半场除了和西班牙拼身体,持续进行高压逼抢,还在展现他们从西班牙这些国家身上学到的技术风格,像一位虔诚的学生在老师面前献艺。并且试图用偷师的绝活来打败老师,这导致他们被打进一球的危局,站在了悬崖之上。
德国人竟然踢无锋阵,这些年他他们都是这么踢的,随身携带着传统高大中锋,却把它放在储藏室不见天日。最后时刻,德国人不得不拿出老祖宗的玩意儿。遣上传统德式中锋菲尔克鲁格,并由他一锤定音。第二轮战罢,德国队积1分。
他们第三轮要打不紧不慢的哥斯达黎加,出线希望大增。而玩脱了的日本队,将很可能黯然回家。看到有一位球迷评论:“日本队总是拥有和他们个人能力不相匹配的野心”。此话耐嚼。
录制节目的时候,世界杯解说嘉宾颜强老师感慨了一句,世界杯已经打完了一半,再过几天大部分球队就要告别回家,他们的国家队会有官员拿出一纸声明,礼仪性地跟大家做一个告别,然后收拾行囊离开卡塔尔。
他说每到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有些伤感,因为你跟这些国家队已经建立了情感联系,世界杯前的预测,每一场比赛的期待,比赛后的复盘,出线形式的分析,对他们命运的牵挂。当告别的时候,你就像要送走一位远行的朋友。
他的话给我触动不轻,想起很喜欢的一部电影《音乐之声》,其中最动人至深的情节,是冯普拉特一家七个孩子依次上前,唱着一支歌so long farewell,跟来宾们告别,然后上楼梯睡觉,极具仪式感,温馨又感伤。
高中军训的时候,同学们和教官只度过一个星期,但最后一天分手之时,女生们哭得花容失色,男生纷纷从窗户往教官的桌子上扔从老爸抽屉里偷来的华子。
刚到英国时候,有位苏格兰老哥问我:老潘,你在这儿要呆多长时间?我说你问这个问题何意?他说如果呆太短的时间,我都不敢跟你交朋友,就像很多的中国留学生,结果一年就匆匆离去,让我好像经历了一场失恋。
我没有辜负他,我呆了两年,最后去大草坪告别的时候,这位老哥眼睛红红的,抹起了老泪,当场给我整不会了。我说大哥别这样,他说:“But somebody means more”。
那感觉让我有点恍惚,就像世界杯,每一届世界杯的每一个球队,都像性格各异的朋友,在派对上匆匆认识,互相寒暄,喝两杯美酒,吹一通牛皮,上台K几首拿手的歌曲,杏花疏影,醉里挑灯,有人还动了感情。
然后,然后就握手道别了,互说保重,寒冬中走入黑夜,那感觉不舍又美好。
有人看到了,昏黄灯光下,一个醉眼蒙眬的老男人,他站在门口,对黑夜中走路的人们做出致敬的手势。
作者简介:
潘采夫,70后,河南濮阳人,作家,资深媒体人。曾在《新京报》文化副刊部、评论部任编辑、体育部主编,后任《南都周刊》主笔,2015年7月加入小猪,任小猪短租副总裁。2020年加入大米和小米。
曾担任《锵锵三人行》、《圆桌派》评论嘉宾、《中国之声》评论嘉宾等。创办有谈话类音频节目《跑题大会》、 《两杆老烟枪My Ars》等。
著有文化评论集《贰时代》,文化随笔集《十字街骑士》 。
这是六根推送的第2916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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