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斌 | 天使鸟,红嘴鸥
2022/12/21 9:17:19 六根

     天使鸟,红嘴鸥

     文 | 于志斌

     红嘴鸥是鸥科鸥属的禽鸟,长相和大小跟鸽子有些相像,俗称“水鸽子”。红嘴鸥还有个“笑鸥”的别名。人们在留意红嘴鸥时,会觉得它们不时地示人以笑意,此起彼伏的叫声也欢噪而喜庆。红嘴鸥还常到海上觅食,在一定的语境中,把它看作或者说成海鸥也没有错。二十多年前我在欧洲旅行二十天,被那里的人们与海鸥共起舞的情景感动了很长时间。怀想那些海鸥,好像便是红嘴鸥。是耶?非耶?

    

    孩童与海鸥共舞,摄于2001年10月下旬法国尼斯

     人鸥之间的良性互动在我国古已有之,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在云南愈演愈烈。1985年11月12日,万余只红嘴鸥从西伯利亚首次来到昆明越冬,当地由此开启了对红嘴鸥及其越冬栖息地的培育和保护工作。14个月后,昆明举办红嘴鸥展览,展示了在保护和招引红嘴鸥方面所做的工作,表达了要为红嘴鸥每年来本地过冬和招引来更多鸟类做更多工作的决心;专业人士为观众解答了“红嘴鸥生活习性如何”“红嘴鸥与人类有什么关系”“红嘴鸥从何而来,为何而来”“红嘴鸥离去后还会不会再来”等问题,播放了录像片《北来的天使红嘴鸥》。

     在红嘴鸥展览前后,当地媒体纷纷宣传造势。云南科技出版社不落人后,先后出版了两套《红嘴鸥》明信片,共计二十五幅摄影作品,呈现了红嘴鸥各种奇姿妙韵。1994年,王紫江等编著的《红嘴鸥》(滇科技版),既赞美了人鸥情,也介绍了红嘴鸥的科学常识,是对红嘴鸥入滇以来的巡礼和科普之佳作。

     每年有两三万只红嘴鸥飞临昆明越冬,当地人民关爱海鸥,研究海鸿,保护海鸡,蔚然成风;观鸥、护鸥、画鸥、咏鸥、摄鸥等活动轰轰烈烈,红嘴鸥成为昆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和一张新名片。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于2005年命名昆明市为“中国红嘴鸥之乡”,云南省邮政局监制、云南省集邮公司发行的《红嘴鸥入昆20周年(1985—2005)》纪念封。

     云南省会城市昆明对红嘴鸥以及更多鸟类的招引和保护工作,人民参与度高,1993年冬月出现了数百人在风雪中投食喂鸥的场面。人与鸥情意日笃,红嘴鸥在滇地找到了家的感觉,在滇的越冬地不断增加,2021年冬两百余只红嘴鸥首次飞临鲁甸县的砚池山水库越冬,即为一例。这样一种生存环境的良性的可持续发展,必然泽被众生,惠及后代。

    

    红嘴鸥的水上舞蹈

     我多次到云南旅行,虽然在滇池、洱海、丽江、玉龙雪山、香格里拉留下了足迹,却不曾亲临亲见亲历人鸥互动的佳境,这种不遇和不见当然是一种遗憾。壬寅小雪前,我在云南泸沽湖游玩二日,先后于湖畔和湖上与红嘴鸥相遇。我此前的遗憾倒有些像寻寻觅觅的小插曲,不过是我在登上彩虹桥前乘坐的一只小筏。

     高翔于蓝天、漂游于湖泊、嬉戏于人前的红嘴鸥,羽白、红嘴、红脚,红白交辉,璀璨夺目。它是冬天里的春天,是天空中的彩云,是湖泊上的白莲,是远山近岭旁的飞琼,是街衢郊野里的柔美音符。红嘴鸥落落大方,悠闲自在,见人也不怎么害怕,人若饲以面包屑之类,它必争食而翔舞,人和鸥仿若在一平如镜的水面合作演出舞剧。

     在三家村码头乘船游湖上。船由人力划桨,免去了污染湖水之罪责。我一边观赏湖景,一边与划桨的摩梭姑娘聊天,知道了红嘴鸥每年十月份从西伯利亚飞来此湖过冬,至来年二三月再飞回故地。这位摩梭姑娘约摸二十二三岁,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我问她红嘴鸥到泸沽湖越冬有多久了,她笑着说记不得了,“反正很早就有了,我小时候就见它们在这里了”。

     我们一船八名游客,连同划桨的两名摩梭姑娘,以及不离于船侧的一群红嘴鸥,好像是嘻嘻哈哈、说说笑笑、蹦蹦跳跳、热热闹闹的一个团伙儿,在泸沽湖上悠然移动着。游客被允许用面包屑之类喂食红嘴鸥。我伸出手臂,立即就有红嘴鸥飞来,似乎是要落在我手上。

    

    红嘴鸥似要落在我手上

     红嘴鸥亦有灵性,不时地在我们面前翔飞和竞舞,一幅幅动人的画面呈现了出来。我为这些画面分别赋予关键词,如凌空、拂曙、冲天、激水、蹴浪、夺标、散彩、生花等,如果用之为这些画的题名,再配上我看到的这些情景,必然传神阿堵。

     在主题为“弄影”的画里,红嘴鸥飞翔、追逐、掠食、临水、游弋等动态,被投映于泸沽湖,湖水由涌动、起浪、大波到微澜和平静,各种影色变幻,丰富多彩。我没有能力把这样的美景描述到位,很不甘心,遂选出九张“弄影”照发在朋友圈,居然收获了一些好评。

     我在观赏红嘴鸥“弄影”时的感受,迄今愧无笔墨描写得出;一些抓拍之照,也不足以深入而全面地表现红嘴鸥弄影泸沽湖之美。我对红嘴鸥“弄影”之美十分入迷,于是乎发现了在“弄影”方面比我还着迷的前人,他们分别吟咏出“水晴鸥弄影”“弄影秋江边”“弄影到三山”“瑶池期弄影”“弄影幽禽只自娱”“弄影势飞翻”……我更喜欢“浴之以清泠,弄影相娱嬉”之句,在表现红嘴鸥和泸沽湖以及两者的水乳交融方面,这个句子既贴切,也传神。

     一个个自由嬉戏的红嘴鸥,是一个个美景渲染大师,天地间少不得它们,泸沽湖因为它们的到来而格外美好。红嘴鸥定格在我脑海的美好情景,不仅有人鸥相亲相爱的场景,还有我们人类没有参与的一幕。那是我在情人滩游目骋怀,湖畔几树红叶,湖中一群嬉戏欢噪的红嘴鸥,碧水蓝天,我赞叹这二红一碧的画面是绝世美景。

     那天船上某君忽发议论,大意是说红嘴鸥不过就是鸽子,逮到一个是一个,烹烧之肯定像“××乳鸽”(某知名品牌)一样好吃。后来他还说:“要是有一个飞到我口袋里就好了”。是说笑?还是真想品尝红嘴鸥?没承想在某君说了那些话后,我们的船旁边几乎没有红嘴鸥伴飞和嬉戏了,我笑说是因了某君有了逮吃红嘴鸥的心思,红嘴鸥便不过来了。

     我说这话不仅是应景的俳谐,却也是有历史渊源的。在很久以前,我国某处海边,有个人早晨喜好到海边与海鸥玩,每次和他一起玩耍的海鸥总有上百只,亲密无间。某天父亲对他说:“我知道海鸥都喜欢跟着你玩。你抓一只给我。”这个人第二天到海边,海鸥们只是在空中翔舞,不再落下来跟这个人玩耍了。

     这个故事出自于《列子·黄帝》,它的美好在于人鸥相亲相爱,我们眼前什么时候总是有了这样的画面,那就好了。可是人类的贪婪、贪欲无穷无尽,导致那样的画面经常遭到破坏,以及出现了更多的问题。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在那个人有了“要抓一只鸥鸟”的心机后,海鸥只是在空中翔舞。我想海鸥象征了大自然,海鸥不再与人接触和亲近了,说明是人类把自身弄得很孤立了。

     当下与吾等亲近的红嘴鸥,会不会是《列子·黄帝》中的海鸥呢?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不过人还是那样的人,鸥也还是那样的鸥,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进化。即便如此,须知人鸥相亲是真章,人不可以专擅和跋扈,作孽必得天谴,这已有了很多的实证。大自然就是神!人啊,尊重和礼敬大自然是不二之选。

     红嘴鸥有三十二年的寿命。在短暂的鸥生中,它们年复一年地在繁衍地和越冬地往返——即便遭遇天敌的杀戮,也阻挡不了红嘴鸥这种有规律的活动。

     红嘴鸥只需要宁静和空间,是在天地间自由翱翔的迁徙者。红嘴鸥遵循千万年的进化所确立的方式,生活和繁衍。春天来临,在百花齐放之后,可爱的红嘴鸥要从在滇的越冬地,返回北方去繁育后代。红嘴鸥的回归,是一曲生命的颂歌。

    

    红嘴鸥的回归,是一曲生命的颂歌

     红嘴鸥在泸沽湖有规律的来来往往了多少年了?摩梭姑娘说是很早就有了,从红嘴鸥自由嬉戏的表现来看,我觉得它们在这里来来往往已有千万年了。红嘴鸥的来来往往还会继续多少年?我希望是千万年。我知道我的这种感觉和希望,在时间长河里微不足道。可是我们不这样去感觉和去希望,那又能怎么样呢?

     在三年疫情以及相关的管控局势下,红嘴鸥不持护照,不必测酸,在泸沽湖来来往往,年复一年。红嘴鸥的无拘无束和自由行动,是吾辈骨子里的存在,只是人世间与鸥世间还是有大不同的,我们不得不在荒谬的闹剧中藏着掖着,在夹缝中行走,甚至要为一点自由付出昂贵的代价。犹记得在与红嘴鸥同乐共嬉后,上岸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做核酸检测,我依依不舍,回望湖上红嘴鸥,它们逍遥自在,宛如灵境中的一个个仙子。

     泸沽湖太迷人了,有许多值得品尝的风物和景色,绝大多数的游人会有“山阴道上,目不暇接”的感觉,美好的情景会定格在脑海,从此以后不再忘记。我此游恰逢红嘴鸥在湖区越冬,天气晴和,碧水蓝天,层林尽染,游人稀少,人与鸥零距离接触,诸般美好得未曾有。

     最销魂,弄影无人见。在红嘴鸥弄影的绝大多数时间,我们人类都不在现场。红影碧流,玉动琼飘,万鸥霜冬竞自由,红嘴鸥悠闲自在,任谁想一想,那也是醉了。

    

    

     这是六根推送的第2945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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