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清法师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演讲实录(上)
2015/11/13 龙泉寺龙泉之声
贤清法师在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正在演讲
引言：离开荷华禅寺后，我们前往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贤清法师将在那里举行一场全英文讲座，用他的个人经历来管窥佛教在中国的现状。
在中午和布拉克教授的交流中，贤清法师了解到听众的数量和构成，斟酌缘起后，放弃了事先精心准备的讲稿，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故事来映射《中国佛教的现状》这个很庞大的题目演讲，并且全程使用英语。
妙恒法师及几位居士也和前去随喜。本次讲座是由布拉克教授悉心筹办，我们抵达时，讲堂内已经坐满了听众，全部都是荷兰本地人。主办方非常细致地为我们在第一排预留了座位，并特别把法师的座位安排在靠近讲台的最内侧，而不是安排在正中央，这和我们国内的习惯很不一样，更加便于法师上下讲台。
布拉克教授致辞后，特意向听众介绍了贤清法师。以下是演讲全文辑录：
布拉克教授致欢迎辞
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
尊敬的布拉克教授，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今天很荣幸有这样一个机会给大家分享。我们代表团一行21人将在欧洲参访七个国家、历时一个月左右。今天上午我们参观了阿姆斯特丹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在路上碰到一群学生时，他们还向我们合十鞠躬，甚至用中文跟我们打招呼。这一幕让我感到很惊喜，也很惊讶，顿时让我们觉得这个城市和这个国家的亲切和温暖。
我本来是用中文准备这个讲座的，但是当布拉克教授问我能否给在座诸位用英语演讲。教授充满期待的真诚，让我无法拒绝，也给予了我尝试的勇气。所以我决定尽我最大努力。
尽管我在学校学了十几年英语，但平时只跟书本交流，很少跟人交流。我很喜欢阅读，但是当我碰到人时，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这样的经历让我对讲英语没有信心。你们能听明白我讲什么吗？(现场答：能!)谢谢!你们帮助我建立了信心。(众笑)
今天我要与诸位分享当下中国的佛教。中国在过去一个世纪经历了巨大变化。过去两千年中国的主流文化是儒家文化，这个文化是由中国的一位圣人——孔子建立起来的。近两千年来，中国人所接受的是传统的儒家文化教育。朝代会变更，但是文化却一直延续。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一直有一位无冕之王——孔子。他一直在向每一位中国人讲述他大同世界的理想。
但是两千年过去了，这个传统遇到了困境。什么样的困境？当面对西方近代发展起来的科技的时候，这个传统似乎遭受到了严重的挫折。那个时候，中国有很多的问题已经不能用孔子的思想来解决，甚至有的人会认为，孔子的思想恰恰是问题产生的根源。所以，儒家文化开始越来越遭受质疑，另外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接受西方的科学。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人逐渐忘记了儒家文化以及其他两个主流文化：一个是道家文化，一个是佛教文化。中国的主体文化实际上是由这三部分组成。佛教虽然是从印度传来，但在传入中国两千多年的历程中，已经与中国文化不可分割。如果你问一个中国人，你的信仰是什么？儒家、道教、还是佛教？他会怎么答你？他很可能会回答，它们都是教人向善的，我都信!也许来自西方的人听了会觉得疑惑，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信仰呢？是的，我们是有不少的信仰。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他们不能把这三部分文化分得很清楚。当然这样的一个结果是，当儒家文化日渐被遗忘的时候，其他两种文化的日子也不好过。
讲座现场听众
讲座现场听众
讲座现场听众
真正的归宿
2003年真正接触佛教以前，我对佛教几乎一无所知。我知道更多的就是少林寺，里面的和尚功夫很好。这种印象还是来自电影。小时候很喜欢看电影，看了《少林寺》，就想学功夫。那个时候除了电影，也没有多少关于佛教的信息可以了解。
幸运的是，后来我遇到一个传统文化社团，虽然这个社团只有几个人。他们阅读的不是佛教典籍，而是儒家经典。他们读《论语》。《论语》是孔子的弟子记录孔子的言教。当和社团的朋友们一起读诵研讨这本书的时候，自己开始沉迷于书中的思想，我发现这本书能让我与古人交流。我开始慢慢体会它在讲什么，慢慢体会它是如何看世界的。可能我们很多人会想，这本书很古老了，里面的思想可能已经过时了，但是正如我们阅读《圣经》、《理想国》这样的经典一样，细细品味，我们会发现它非常优美，里面充满有意思的思想。从那之后，我开始沉浸于这些传统文化的经典。
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好学生，从早到晚在实验室工作，当然老师们都很喜欢我。但是当我遇到这个社团，开始学习这本书之后，我就很少去实验室了。再到后来，我发现社团的几位朋友竟然还都有佛教的信仰，但他们从来不说，也很少表现出来。当他们发现我对传统文化如此感兴趣的时候，开始给我介绍佛教的一些知识。
当我了解到佛教讲什么时，我很震惊。为什么？佛教不仅仅是信仰，不仅仅是宗教，它是哲学，很深的哲学，关于宇宙人生的哲学。这些都是在大学的教科书里从来没有读到过的。佛教告诉我们，我们有前世，我们有现世，我们有来世。你们同意这个观点吗？(有人答：是)回答是，你会是一个好的佛教徒!(众笑)其实这是一个很难让大家相信的观点。为什么呢？你能向我证实过去世吗？你能向我证明来世吗？你不能。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难相信这类看法。但是，你能否认这个观点吗？你能说这个观点是非常错误的吗？你同样不能。
所以当我听到这个观点的时候，我非常感兴趣。我想知道我前世是怎样的，也想知道我的来生会怎样。这个问题始终在我脑子里，即便在我做实验的时候，即便在我学习的时候，也无法忘怀。渐渐地，我开始相信佛教，虽然我自己没有意识到。当学习越来越多佛教理论的时候，我的生活方式也开始逐渐改变。在我遇到佛教之前，我想成为科学家，正如许多学生的理想一样。但是当我遇到佛教，我想要投身这个领域。所以当我毕业以后，我出家了。
当时的情况是，我的老师不知道，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当我的父母知道后，他们哭了。他们很伤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以为我遇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才选择了出家。我觉得很难跟我的老师、我的父母解释，也很难说服他们同意我出家。要做到这一点，真的是很难。
妙恒法师及当地居士
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教学楼内
生命的重光
一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我的老师、我的父母。但是，如果我不出家，我会觉得更对不起他们(众笑)，因为我对传统文化、对佛教实在太热爱了。如果不能献身于此，我不会快乐。如果我自己都不快乐，也就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这是我当时做抉择的时候很简单的一个想法。
但是去哪儿出家呢？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学诚大和尚。他在北京建了或者说恢复了一个寺庙——龙泉寺，我发现我很喜欢那个环境。毕业后我就到龙泉寺住了三个月，试试看我是否适合这个环境。三个月过去后，我发现我可以适应这里的生活。我意识到，这是我人生新的起点。
那个时候我就给我父母打电话，告诉家人我要出家了。你们能想象我母亲的感受吗？他们震惊了，甚至说不出话来。第二天，他们就坐了八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龙泉寺。我父母，还有我哥哥，他们一起来了，想用绳子把我捆回家(众笑)。这是我父亲的主意，但是我母亲不同意。我母亲说，他又不是动物，他是个人，你能一时把他捆回家，你能捆他一辈子吗？所以我很爱我母亲，是她帮我度过了那个难关。(众笑)
自此之后，我成为一名出家人，常住龙泉寺，一直到现在。五年过去了，你们可能会问：“如果你现在有选择，今天你有机会做一名科学家，你会后悔吗？”(有人答：不。)“不!”你说的很好。(听众：我能看出来，你是很忠于自己的人。)我发现，出家人的人生之旅很棒。
可能大家都很想知道出家后干什么。对于当时刚出家的我来说，这同样是一个问题。我的亲戚朋友们也问这个问题。所以，每年我的父亲或母亲都会来龙泉寺，跟我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他们会说，我生病了，我要来北京看医生。但他们实际上内心有个问题，他们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干嘛。所以，当他们跟我一起生活，知道我每天都在干什么的时候，慢慢他们不像以前那样难过了。
在我出家开始新生活之后，我发现我十分自由，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现在你们可能会问，你想做什么呢？我发现了很多我想要去探索的领域，尤其是关于文化、宗教。你可能会说，现在你出家了，是佛弟子，你必须研究佛教。不是这样的，这只是其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它的宗教和文化都需要花时间去学习。在一个很深的层面上，它们之间是如此紧密相连。
所以寺院的生活，除了学习佛法之外，我还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包括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不但是中国文化，西方文化也吸引我。所以，我有时间还学习《圣经》。我想知道，上帝在想什么，如果上帝在中国，他会对中国人说什么，我觉得这很有意思。你可能会说不同文化如此不同，不同宗教之间差异很大，但是人们可能会忽略一个事实，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宗教，源自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民族，人们常常会忘记最初的缘起。所以我常常想：如果孔子生在荷兰，他会对人们说些什么？我认为他会说一些与在中国很不一样的话。就是类似这样的问题常常吸引着我。
此次来欧洲，我们参观了很多天主教堂。当我们进入教堂的时候，里面的环境常常会让我觉得很感动。他们有很多特点与中国的寺院很相似，那种浓厚的宗教信仰的氛围一样在洗涤人们的心灵。
以上是我个人生命故事的一些简单分享。我觉得《中国佛教的现状》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希望我个人的生命经历能给各位带来一些启发。大家可能很想知道龙泉寺是什么样的，也想知道我们每天的生活是如何的。我想问一下，你们想去龙泉寺参观吗？你们想此时此刻坐在椅子上就到龙泉寺参观吗？(听众们答：想。)好的，那我们一起来看一个碟片。(众笑)
接下来，法师开始了《一个美国人眼中的龙泉寺》视频播放，一如本次讲座一样，让大家在一片轻松中去感知龙泉寺，感知中国佛教。(待续)【学诚法师博客文集】
文图：摘自《学诚法师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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