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张聊天记录,引爆年轻人没见过的残酷真相
2024/4/1 MBA智库

    

     文/Vista看天下 编辑/MBA智库琉琉

    

     如今,年轻人不仅要操心自己的工作,还得帮失业的爸妈找工作。

     前段时间,在小红书上,一位账号名叫“巨巨”的用户,随手发了一条“为50岁失业的爸爸改简历,好心酸”的笔记。

     巨巨心酸自己可能帮不上爸爸什么忙,也感叹“几句话几乎概括了他的一生,原来时代洪流在一个普通工人身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这则帖子发布以后,吸引了近200万人浏览、数千条留言。评论区里,参与这个话题讨论的几乎都是年轻人。

     打开二手交易软件,也能在同城页面,看到大量类似的需求:“帮妈妈找工作,住家保姆”“帮爸妈找一份照顾老人的工作”……

    

     一个月过去,巨巨的爸爸已经找到了工作,但笔记的评论区已经成为很多年轻人的树洞,不断有人留言,倾诉烦恼,或者分享替父母找工作的办法。

     “全职儿女”的概念在网上被炒得火热,但更现实的情况是,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赖以支撑的家境。

     陪父母找工作的过程中,年轻人被迫完成身份转换,他们更像是“父母的父母”。

     1

     父母本该享福的年纪,

     因为经济压力重新劳动

     和许多年轻人一样,蔡蔡其实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爸爸会在49岁时需要重新找工作。

     今年二三月份第一次在网上看到类似的分享时,她并不在意。她的父亲是山东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工作稳定。从小到大,家里人从没为钱发过愁。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月,父亲就给她发来消息,托她在网上帮忙看看就业机会。她这才知道,父亲已经失业了大半年。

     因为民宅建筑行业冷清,父亲所在的公司已经倒闭,他替公司垫付的一大笔工程费用,也收不回尾款。父亲的同行朋友们,平时会互相介绍工程项目,现在也都齐刷刷失业了。

     蔡蔡猜想,父亲一定很无助,才会求助于她这个对建筑行业一窍不通的学生。

    

     父亲委托蔡蔡找工作

     蔡蔡是一名研究生,两年后才能毕业,而她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弟弟。对于父亲来说,养家的担子还无法卸下。

     有时候,父亲会反过来安慰蔡蔡,告诉她,安心上学,供她读书的钱还是有的。

     但蔡蔡知道,原本性格温和的父母,现在为了经济问题,天天在家里吵架。

     最近,她看到爸爸生出了许多白发,还经常吃药,问他是治什么病的,爸爸也不说。有时候情绪不好,他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和家人交流。

     爸爸委托她在网上投简历,她就统管起爸爸所有应聘软件上的账号,不让他自己接触,以免手机上满屏未读、未回复的消息,伤害到爸爸的自尊心。

     “之前那么顶天立地的一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蔡蔡说。

    

     绝大部分中老年人重新开始做活——且多半是体力活,是为了减轻家中的经济压力,尤其是当孩子也有了孩子。

     25岁的林曼帮妈妈找工作时,自己也处于待业状态。

     送孩子上幼儿园之后,林曼就会赶回家,开车带着56岁的妈妈在杭州的街上兜转,遇到可能需要用工的商店或企业,就上门询问。

     那段时间,林曼一天都不敢歇着。因为她知道,偶尔自己没空,妈妈就会独自骑着电瓶车出门,她不识字,有时会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迷路。

     妈妈不适应城市现代化的发展,问林曼:“怎么没有以前那种职介所呢?”

    

     出自NHK纪录片《团块世代》

     自从婚后有了孩子,林曼就辞掉了银行营业经理的岗位,当了两年的全职妈妈,又把住在温州老家的妈妈接到身边,帮忙照顾两个孩子。

     林曼家的房子月供两万,再加上林曼的爸爸做生意,投资失败,欠下很多债款,在经济压力之下,25岁的林曼决定重返职场,急于分担家庭压力的妈妈也开始变得焦虑,每天在她耳边念叨着“找不到工作怎么办”,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就情绪失控。

     本来反对妈妈工作的林曼,只好妥协:“现在让我妈去上班,主要是为了转移她的焦虑感。”

     一开始,林曼带着妈妈到一家汽车4S店面试保洁岗位。一进门,就看见地板被擦得油光发亮。

     主管告诉她,这就是平时的卫生标准。一位保洁员负责一千平方米的室内地板、一到六楼左右两边的楼梯,以及4S店外客户进出的马路。

     为了保护车辆,不能用洗地机,所有工作,只能靠一个拖把完成。一问工资,只有3500元。

     “这怎么吃得消啊?”林曼当即就帮妈妈拒绝了这份工作。她也开始意识到:“所有人都不愿意干的活儿,才会轮到老人。”

    

     出自国产剧《生活家》

     2

     “没有维权意识的妈妈,

     很容易满足”

     让林曼没想到的是,帮妈妈找工作不是最难的环节,试工才是历劫的开始。

     第一次试工,是在一家医院的实验室当保洁。主管给妈妈分配了两层楼,实验室里密密麻麻摆满了仪器,就像一个旧货市场。

     所有角落、边缝,都要用布擦拭一遍,从每天凌晨四点工作到下午五点,长达13个小时,全年无休。

     实验室里摆放着上亿元的仪器,稍有磕碰,就要面临巨额赔偿。林曼被告知,上回有个清洁员,把一张实验用纸当废纸丢了,最后赔了3000块钱,几乎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医院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后续决不决定留下,试工的三天都没有工资。林曼的妈妈干了两天,每天累到回家倒头就睡,最后坚持不下去,只能空手离开。

     林曼托熟人介绍,才在另一家医院打听到一份ICU护工的工作。一天的任务,就是每隔3小时,帮28名重症病人翻身、清理床铺秽物。

     最让林曼意外的是,护工是24小时工作制,中间只能休息2小时。上一天,再休息一天,全年如此。

    

     出自日剧《0.5毫米》

     进入ICU工作的第一天,妈妈就目睹了一个30多岁的小伙子离世。剩下的,都是全身插满管子、长满褥疮的老人。

     林曼的妈妈在肺结核重症病房工作,本来就有传染风险,但医院规定每人每月只能领十个N95口罩。

     林曼知道,在ICU工作的苦,妈妈都能忍受,她唯一担心的,是把病菌带回家,传染给女儿和孙子。

     她每天戴三个医用口罩,叠加一个N95口罩,下班之前,会把自己从头到脚彻底清洗、消毒一遍。但做了几天后,还是提出离职。

     主管让她签下离职证明,只算三天工资,直到现在,过了两个多月,这笔工资还拖欠着。妈妈告诉林曼:“走的时候,主管变得好凶哦。”

     林曼有点心疼,母亲没有维权意识,按照她的性格,哪怕受了委屈,也会对着别人点头哈腰。

     实际上,妈妈对工作的要求并不高。最近,她在一家医院找到一份打扫厕所的工作,夏天有空调,冬天有热水,能准时下班,主管人也不错,她很满意。

     3

     帮父母找工作后,

     做好了随时脱下“长衫”的准备

     妈妈找到工作时,林曼还没有接到一家公司的面试邀约。她另外参加了两场事业单位的考试,一次排到了400多名,而那个岗位只招一个人。一次刚好进了初试,但离家远,月薪只有3000元,比做保洁的妈妈工资还低。

     陪着妈妈找工作以来,老一辈人的工作态度,也影响到了林曼。

     她听说,妈妈工作的地方有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每天都会和同事抢医院放出来的加班单子,从早上七点干到凌晨两点,就为了6000块钱的工资。

     林曼慢慢调整了自己对工作的预期。最开始,林曼还想跟以前一样,回到银行管理层的岗位,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连以前看不上的窗口小柜员的工作也应聘不了。想跨行,又苦于没有工作经验。

     她慢慢接受了“找工作的尽头就是体力劳动”,现在,她也开始考虑起保洁、保姆、收银员的工作。

     “起码这些没那么多的要求,看着顺眼就要你了。”有一次,孩子的同学家里要招待客人,想请个保洁。林曼晚上就主动过去帮助整理厨房、拖洗地板,再收取一点费用。

     丈夫得知后,觉得没面子,责怪林曼“作践自己”,并告诉她,家里不缺这点钱。但林曼觉得,靠自己的劳动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现在生存下去最重要。”来自四川的果儿说。这个想法,是在她帮父亲找工作的过程中逐渐清晰的。

     果儿开玩笑说,自己的父亲就是“中老年版孔乙己”。

     56岁的他,曾是四川一家民营企业的销售管理人员,早在20年前,月薪就高达一万,在老家的小县城里算得上高收入人群。后来,公司倒闭,他学着做生意,或者和朋友一起接建筑工程的项目。

     但由于疫情影响,父亲的收入变得越来越不稳定,直到现在,父亲和一群朋友天天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但就是聊不出什么生意。

     县城的就业机会不多,连小区保安、到养猪场打工的工作,都要靠熟人关系才能找到。果儿建议父亲当网约车司机,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保安的岗位,工作清闲,但这些他都看不上,一一拒绝了。

     果儿发现,父亲身上有种天真的乐观。以前,他赶上经济飞速发展的好时代,如今也总相信,自己还能再碰到一个做生意的机会,或者进一家企业,做以前的管理工作。

     但现状并不如意,这让他也意识到“脱下长衫”的必要性。

     去年冬天,父亲瞒着她独自到北京找工作,在通州一个建筑工地当安全管理员。作为南方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北京的严冬。但最后因为不会使用电脑,还是没法胜任。

     今年7月,在被称为历史最高温的夏天,他一个人跑到新疆,热浪夹杂着风沙,父亲在工地中了暑,后来回家,他跟亲戚说,但凡工地上有一个空调,他都能坚持下来。

    

     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男主角爸爸为了贴补家用开网约车

     “他想找到以前年轻时的那种状态,但事实上社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老家聚会时,果儿的表姐妹们常这样说:“每个月给你爸拿点钱,让他退休养老不就行了?”

     她们都在县城工作,生活成本低,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没有住房这样的大额开支。

     但果儿是独生女,工作后贷款在成都买了房,为了还房贷,工资每月几乎都会花光。她只能尽量省下钱,偶尔给父亲一点补助。

     更难的是,父亲的体力越来越差,也没法适应瞬息万变的现代化社会。她曾建议父亲在小区里办一个快递站点,但父亲觉得这个行业太陌生,迟迟没有着手。

     不久后,果儿回家时,看到小区里已经有一个新的快递站,是一对中年夫妇办的。果儿上门打听,看到快件摆满屋子,夫妇俩都很忙碌,但每个月的收入也不低。

     她很后悔,没能陪在父亲身边,说不定有了她的帮忙,就能把快递站开起来。

     她明显感觉父亲变老了,未来或许越来越难以离开女儿的帮助。

     也想好了万一自己失业,哪怕是不那么体面的体力工作,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会“脱下长衫”。

     蔡蔡也有相似的感受。以前,家里经济状况好的时候,她的父母也告诉她,以后毕业不要为工作发愁,钱多钱少不重要。

     现在她最大的心愿,是在毕业后,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帮父母减轻家里的负担。

     “以前我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氛围好一点的工作。现在,我觉得这些条件都没有工资高重要。”

     也许和父母一起面对风浪的那一刻起,年轻人才真正获得了直面生活难题的勇气。

     -THE END-

     ● 作者:陈小盐。本文来源于Vista看天下(ID:vistaweek)。点击下方按钮立刻关注。不苛求正确,只好好说话。MBA智库(mbalib)经授权发布本文,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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