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中的个人命运与救赎
2021/12/14 0:07:05 巧哥说事
大时代中的个人命运与救赎
——《你的爱是星辰大海》的叙事学解读
文/韩冠杰
心理学中有个经典的论断说，把女人所有的话汇成一句话，就是你到底爱不爱我。因为“你的爱是星辰大海”，所以确认你是真的爱我。读罢小树的《你的爱是星辰大海》，第一时间想起阿耐的《都挺好》、莫言的《蛙》、想起电影《地久天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是只生一个好，现在是生三个都嫌少。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评价莫言的《蛙》说，“这一讥讽的对象正是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因为这一政策，女婴被流产，规模之众多达天文数字!”当然，大量的女婴被流产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大量的女婴被送人。以我家为例，我是家里的老六，上面还有五个姐姐，其中四姐、五姐都送人了。被送人，就会有“被遗弃感”，就会“缺爱”，以及很有可能伴随着的“对异性的抵触”。我们姑且把这些称为“女婴送人综合症”。《你的爱是星辰大海》正是这样一种“女婴送人综合症”的全面展现：遗弃与抗争的交错，欺凌与恩宠的交织，梦魇与现实的交替，传统与现代的交响，都使整个小说无论在现实展现的丰富与深广上，还是在心理挖掘的细腻与深刻上，都算得上是一部基于现实主义题材的上乘之作。现在我们就尝试从“符号矩阵”的角度，对这部小说进行一种叙事学意义上的解读。“符号矩阵”结构主义语言学家格雷马斯提出的一种符号分析模式。格雷马斯认为，“如果说，一个意义S，在初次被人把握的水平上以语义轴的形式出现，那么它的对立面就是S(即反S)。S与S相矛盾，是意义的绝对真空。如果我们同意语义轴S在内容形式的层面上串联着两个相反的义素，···那么，这两个义素就必然会有它们各自相矛盾的对立项：-S (即非S) 与-S (即非反S) 。···有鉴于此，一个意义的基本结构便能表述如下：”
由此，我们就得到了六对关系。当我们借用这一基本模式对《你的爱是星辰大海》所呈现出的人物关系进行分析时，便得到如下的关系结构：
《你的爱是星辰大海》最基本的叙事语法是这样的：在被遗弃与欺辱的伤痛之中，茹意决心打破养母与哥哥构筑的父权制，在生命中的贵人穆皓峰的帮助下，在事业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同时也遇到了一个能带给他爱、温暖与疗愈的暖男马小阳，最终使自己的生命得到救赎的故事。首先，是被遗弃的茹意。在作者小树的家乡江西省，从明清直至民国，溺女现象都是非常严重的。清代江西籍翰林院检讨王邦玺在奏折中提到：“各省溺女陋习，惟江西为最。”刚出生的女婴，有的被按入盆缸中淹死，有的被直接丢进河湖、池塘，有的用被褥捂死，有的则被弃之荒野，任其自生自灭。据江西省靖安县县志记载，每年出生的数千女婴有八九百被溺杀，其数量之多，其比例之高，简直骇人听闻。溺女现象，表面上和生活的贫困有关，但在更深的层次上，还是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观念在作祟。因为为了传承香火，一个家庭即便条件再差，也一定要想方设法诞下一名男婴。在现代社会，溺女已属蓄意杀人，因此，从溺女到弃女，就成了历史之必然。在计划生育的大背景下，很多女婴都不可避免地被遗弃、被送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弃女现象只是古代溺女现象的一种当代书写。当然，对女人的遗弃始终是中国文化的一个典型主题。幼年时，有卖儿鬻女者，女童被父母遗弃；成年时，有始乱终弃者，女人被恋人遗弃；老年时，有娶了媳妇忘了娘者，母亲被子女遗弃。由被遗弃所导致的那种深刻的自卑感、无力感、无价值感，始终像一个巨大的鬼魅一样，伴随着很多女人，要让她们用一生的时间来自我疗愈。最典型的，在悲剧《窦娥冤》中，窦娥的父亲窦天章，为了筹借上京赶考的路费，把7岁的窦娥卖到蔡婆婆家当童养媳，从此开启了窦娥一生悲苦的命运!同样，本书的主人公茹意，其亲生父母，为了生儿子，也把仅仅一岁多的她狠心抛弃了，她悲苦的命运也就此展开。茹意正是被遗弃的代表，作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中的一员，她即便被收养，也饱受养母与哥哥的嫌弃、欺凌与虐待。纵观全书，主人公茹意所面临的被遗弃的命运，至少有三次：第一次，在一岁多的时候，她被亲生父母遗弃；第二次，作为一家之主的养父，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在外打工，无法保护她、让她免受继母和哥哥的欺凌，这在本质上也是一种遗弃；第三次，继母为了解决自己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和房子，竟设计要把她卖给县城一个包工头的傻儿子做老婆。可以说，正是这三次遗弃才造就了这样一个弃女茹意：一个患有“异性肢体接触恐惧症”的茹意，一个忆起往事就瑟瑟发抖的茹意，一个内心曾经寒凉到极点的茹意!其次，是无所不在的父权制。茹意的养父是真的疼她，对她视如己出，用自行车载她去上学，给她买大白兔奶糖，给她买热气腾腾的酸辣馄饨。这些都给主人公悲苦的幼年生活中，增加了难得的亮色与温馨。这些都是父爱，而非父权。在这部小说中，真正代表父权的是茹意的亲生父母、继母与哥哥。所谓父权制，并不一定非得由父亲来行使，那些站在男性的视角，以居高临下的态度来蔑视、支配、羞辱女性的，都是父权制的典型表现。吊诡的是，很多女性往往是父权制的忠实拥趸，她们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既是可怜人，又是可恨人。宿命当中，女人就是要为难女人。比如，茹意的生母，既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自己的女儿，又是当年狠心遗弃自己女儿的人。她是父权制的坚定执行者。或者，正像她自己所说，生儿子就是她一生的宿命。这是在文化的潜移默化中，一种发自内心的对重男轻女观念的信仰与认同!她在父权制面前，毫无招架之功与还手之力，最后反倒助纣为虐，做起了帮凶。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与生母相比，茹意的继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茹意的各种欺辱不说，更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一己之私，在茹意高考的前夕，要把茹意卖给县城包工头的傻儿子。当然，作为整部小说中父权制的典型代表，茹意的所谓哥哥——继父母的儿子，从小对妹妹非打即骂、各种欺辱，继而贪图妹妹的财物，最后竟然丧心病狂地绑架妹妹，如此赌徒恶棍，把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欺诈与压迫，把父权制的邪恶与不堪，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再次，是贵人的出现。中国是一个拥有浓厚的贵人文化的国度。贵人不一定是地位尊贵的人，也不一定是财富很多的人，而是在某些关键的节点，对我们的人生产生实质性影响的人。在每个人的一生之中，或多或少，总会遇到一个或几个贵人，让我们自身变得更好，走得更远。在很多时候，贵人往往以阅历丰富的长者面目出现，甚至部分地扮演着一种父亲的角色。比如，尚父(姜子牙)之于武王，仲父(管仲)之于桓公，亚父(范增)之于项羽。在这部小说中，茹意最主要的贵人就是励峰集团的董事长穆皓峰。正是在穆皓峰的帮助下，再加上个人的努力与拼搏，使茹意在短短的七年间，从董事长助理成长为集团公司的销售总监，完成了自我的蜕变与人生的逆袭。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本书又很有一种职场励志的意味。这让人想起了2019年的电视剧《都挺好》，剧中的主人公苏明玉，从小最不受父母待见，十八岁起就和家里断绝经济往来，后来遇到贵人蒙志远，从此开始了自己彪悍而开挂的职场人生，工作之后几年时间，便成为众诚集团江南地区的负责人。 同《都挺好》中的蒙志远一样，作为贵人，本书中的穆皓峰，也是部分地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蒙志远对明玉说：“如果活着，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穆皓峰对茹意说：“人生的路很长，人生的河很宽”。这是一种人格与成长意义上的父亲。无论是一辈子受老婆欺负的苏大强，还是一辈子负重如牛、最后却被儿子活活气死的龚柳根，都是原生家庭中孱弱父亲的代表，一个生性懦弱、逃避责任，一个用命挣钱、长年在外，正是他们在某种意义上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才直接或间接地酿成了女儿悲苦的命运。作为父亲，作为一家之主，他们本应该维护好家庭内部的公平正义，本应该给女孩足够的爱、足够的保护、足够的安全感，以及最基本的物质生活的满足，然而，他们都没有做到。正是原生家庭中父亲角色的错位或缺位，才使蒙志远、穆皓峰等人的出现，显得更加难能可贵。相对于原生式父亲的孱弱无力，伯乐式父亲则显得更强大、更有力、更能遮风挡雨、更能引领方向。他们是伯乐，是师父，是父亲!他们有自信，有力量，有担当!他们能引领女孩从自卑走向自信、从狭隘走向开阔、从失败走向成功!最后，是作为心灵拯救者的暖男。此君一出天下暖。这句话用来形容本书中的马小阳再合适不过。他具有高超的按摩技术，无论在头发护理方面，还是在心灵抚慰方面。他能默默地陪伴茹意，能做茹意最爱吃的砂锅粥，能爱她、懂她、包容她。他是一个完美的爱人形象，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没有，但是，在文艺作品中却往往不可或缺。无论是本书中的马小阳，还是《都挺好》中的石天冬，都是这样，因为只有暖男才能帮助弃女完成自我的疗愈与救赎。
只有温暖能化解寒冰，
只有暖男能疗愈弃女。
正是马小阳帮助茹意克服了自身的“异性肢体接触恐惧症”，给了茹意——女版的“拼命三郎”——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一片温馨的心灵港湾，一种春风化雨式的自我疗愈。因此，他又是一个拯救者的形象。因为“你的爱如星辰大海”，所以你的爱能温暖我、疗愈我、助我成长，所以我才得以救赎。作为当代职业女性家庭关系小说，小树的《你的爱如星辰大海》与阿耐的《都挺好》有着相同的故事母体，即“弃女-贵人-暖男”原型：在原生家庭深受创伤的弃女，在贵人与暖男的帮助下，突破父权制的桎梏，从而成功、成熟、成长，最终实现了与原生家庭和解，也实现了自我的疗愈。在某种意义上，它们都是深具时代气息、深映当下现实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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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爱是星辰大海」第一章《生命深处的痛》01 往期精彩这本书让我看了6遍，那些被原生家庭伤害的孩子如何疗愈自我？为什么三番五次泪奔，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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