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一个世纪的激励流向——20世纪成功学述评
2016/2/10 秦朔朋友圈

    

    


     文/秦朔

    

    

     “普通人一生只是运用了10%的人生潜力,人完全可以通过改变其思想而改变其生活。”

     美国实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威廉·詹姆斯(1842-1910)如是说。

     人是可以改变的。世上没有绝望的路,只有对路绝望的人。只要诚然有心,天下没有改变不了的境遇;如不自我设限,世界没有创造不了的伟绩。

     然而,人的改变也是困难的。平庸、怯懦、惰性和奴性似乎是大多数人的恒常命运。但是,即使那些庸常乃至卑俗者,究其一生,又有谁的内心不曾点燃过渴望成长与卓越的希望之火?

     身处一个转型变革的大时代,在各类形形色色“排行榜”的示范下,人们对于成功的需求似乎更加迫切和浮躁。但是,成功的基因究竟在于何处?成功只是外在的数字标准吗?怎样的成功才能持久延续、和生命的本质相一致而不是相冲突?

    

    

     真正卓越的人生,必少不了正确的价值观,也就是品德。美国成功学大师柯维为了“确定地找到成功的钥匙”,曾经对1776年美国建国后200年间讨论成功因素的文献论著加以研究。他发现,前150年中的作品强调“品德”为成功之本,包括正直、谦逊、勤勉、朴实、耐心、勇气、公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品德成功说”认为,圆满的生活、恒久的快乐、真正的成功与基本品德不可分。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成功学转向强调个人魅力,即成功与否取决于个性、社会形象和维持良好人际关系的圆熟技巧。由此出发,“人际关系和公关技巧”与“积极进取心态”成为20世纪成功学的两大思潮。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大趋势,主因有二:一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人际交往与市场交易越来越繁密,而价值的实现也必须通过交往与交易;二是在大众传播时代,注意力成为稀缺性资源,而要赢得注意力,往往离不开彰显个人魅力。

     我们注意到,在“品德成功学”的年代,成功的榜样几乎都是先哲领袖(如富兰克林、华盛顿、林肯),屈指可数,成功学在一般社会经济中的应用和普及也很有限,而更类似于道德教化和对伟人的研究;而在20世纪成功学转向后,普通人尤其是商界人士,开始成为接受成功学教育的主体。在20世纪的成人教育和终身学习运动中,成功学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成功学在20世纪之所以能变成“大众之学”,拜社会经济需求之所赐,也与它成为一项产业有关。在美国20世纪上半叶的成人教育中,除了技术性、功能性的培训教育,戴尔·卡内基(1888-1955)的“人际交往”和经由安德鲁·卡内基、拿破仑·希尔、沙利文·斯通等人而形成的“思考致富”,花开两朵,双峰并峙,蔚为两大潮流,都形成了巨大的产业,通过市场化、产业化的方式推广和传播。前者信奉:“人的成功,15%在于专业知识,85%在于人际关系和处事能力。”后者推崇:“一切的成就,一切的财富,都始于一个意念(idea)。”前者着眼“外向传播”,后者立足“内向传播”(自我传播)。

     回首20世纪的成功学激励运动,在“人际交往”的方向上,戴尔·卡内基流派枝繁叶茂,衍生出“演讲学”、“谈判法”、“推销术”等分支;而在“思考致富”的方向上,更是英雄辈出,八面来风,流派层出不穷。

     倡导发挥内在意念力量的这个成功激励方向,之所以呈现多元之势,乃是由于这个领域更为广阔,更为深邃,和心理学、神经学、医学等领域关系密切,一变俱变。究其大者,有以下几个分支:

     其一,是以拿破仑·希尔为代表的“积极心态”。著名的《羊皮书》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形成的;

     其二,“维也纳精神治疗学派”,这一大派又分三支,即弗洛伊德的“快乐原则”,阿德勒的“权力意志”,和在纳粹集中营煎熬过的弗兰克医生的“意义治疗法”。在目睹了集中营里的种种罪恶苦难后,弗兰克意识到,“人在自身中有两种可能性,为恶与为圣,选择什么并非由环境决定……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被剥夺,惟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其三,以马斯洛(1908-1970)的“第三思潮”为代表的人本主义心理学。它彰显人的价值,认为人不是外部信息的“靶子”,而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其四,潜能理论与潜意识。威廉·詹姆斯意识到发挥人类潜力的重要性,“潜意识大师”加德纳·摩菲关注意识和潜意识的关系,提出“潜意识如土壤,意识如种子,种子种下去,不断灌溉,不断重复,就能在土壤里生根”;

     其五,由外科整容医生马尔兹开启的“自我意向”理论。当马尔兹发现“内心的整容比外在整容更重要”时,他以20年的工夫,研究“心理信息传播学”(1960年出版),证明人的快乐与否,乃是基于其内心世界的“自我形象”(selfimage);

     其六,“神经语言学”(NLP)。NLP由约翰·葛林德、理查·班德勒创建,提出“地图显示的不是确切的疆域”,人的内心记忆不是事物的真相,而是经过个人独有的信心、态度、信念、性格过滤后所呈现的内容。由于成功激励大师安东尼·罗宾的实践,NLP在20世纪80、90年代以来风起云涌,鼎盛一时……

    

    

     以上的勾勒,远不能涵盖20世纪世界的成功学激励教育全貌。

     以全球视野观之,日本的成功激励运动也极其蓬勃。

     以激励资源来说,除了上述以外,诸多政治和宗教领袖、商业巨子、推销大师、社会名流、传媒明星、经济学家和管理学家,也常常参与激励教育,并有过不少励志性的名作问世,例如小马丁·路德·金、德兰修女、海伦·凯勒等人的作品。

     在20世纪末期,由于新经济浪潮极大提升了科技的地位和资本市场的作用;更由于在企业里,越来越意识到管理、团队、知识的重要性,远大于单纯以个人为主体的心态与人际关系培养,所以全球成人教育的主流不再是激励,而是以管理知识和技能为中心的系统学习和团队学习。“学习型组织”就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热烈起来的。

     当成功学在21世纪的西方渐渐“褪色”,在中国,企业界和出版界近年来则快速、浓缩地引进了大量西方成功学著作。由于中国企业的员工长期缺乏以个人为中心的激励训练(这与传统文化的自抑性、内敛性有关),更由于保险、销售等行业的带动,激励教育在中国方兴未艾,生机勃勃。在中国的成人教育中,成功激励和知识学习,两者都不可偏废。

    

    

     柯维在评述20世纪两大成功学思潮时认为,“态度定成败”、“有志者事竟成”、“微笑比皱眉赢得更多友谊”,这都是金科玉律;但是,也有些支流毫不避讳地鼓励去利用甚至欺骗他人,虚张声势,伪装自己以赢得好感、获取情报等等。在这些支流中,品德只是为了装点门面,要紧的是速成的技巧和捷径。他对此持批判态度。

     柯维坚持,品德乃是成功之根本,而“个人魅力”、“积极心态”等“有时是成功的要素,但却不是最根本的而只是次要的优点”。在21世纪,中国面对着经济发展与文明复兴的两大命题。相应地,中国人也面对着双重的挑战,一方面是创造财富,力争上游;一方面是内心充实,喜乐幸福,能够体认到生命的意义。前者追求急功近利、近功速效,后者追寻内在的满足。由于这种“双重性”,在迈向成功的道路上,中国人需要借鉴的激励资源就不应该只局限于“心态”和“技巧”,还应该包括“品德”这一根本。21世纪中国的成功学,应该是复合性的、全面的成功学。

     国家的进步,建基于个体的进步。国家的成功,离不开国民个人的成功。

     每个人都守着一扇由内开启的改变之门。谁都不能替他开门。不过,假如有一些伟大的、深刻的、直抵灵魂深处的敲门声传来,也许他会早一点、快一点给自己开门吧。

     成功学的真正价值,就在“敲击”之中。

     “世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而在每个人的身上也都蕴藏着一份特殊的才能,那份才能有如一位熟睡的巨人,就等我们去唤醒他。”(安东尼·罗宾)

    

     (本文刊发于2005年3月25日《第一财经日报》D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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