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孙正义的手臂上还擎着一只风筝
2022/12/9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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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刚 | 文 关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
曾几何时，看到一段风传的马云语录：“风来的时候猪都会飞，所以很多人天天在找风。其实风来了，猪都会飞，但是风过去了，摔死的都是猪。”
在2022年8月8日的企业财务报告会上，宣布当季亏损31627亿日元(约合1640亿人民币)，加上上季的亏损已经总共亏损了5万亿日元(约合2600亿人民币)，孙正义说，“我感到非常的羞耻，要沉痛地引以为戒”。
孙正义是否能在无风中再度起飞？他将重点放在了半导体上，要在半导体领域大展宏图，是否可以一雪前耻？
｜孙正义在2022年8月8日的2022年第二季度财务报告会上
IT平台及半导体产业的新变化
8月8日的会上，孙正义在谈完3.2万亿日元的亏损后，说了以下两段话：“在做完今天的说明后，我想和各位说，今后一段时间这是最后一次了。”台下的人听懂了，孙是表明要离开一线的意思。
过去很多年，软银也有巨亏的时候，但孙不论多么尴尬，都坚强地站在说明会的舞台上，直面企业的亏损，从未用过“最后”这个词。
孙以后去做什么？他接着说：
“现在，在ARM(安谋半导体)技术的深层次上，在事业计划的深层次上，我每天从早到晚直接埋头于相关工作中。”他说的是，将全部精力用在了ARM业务上，从投资转向了实业。
但是在孙说这些话的时候，国际社会发生了两个巨大的转变——
1、半导体事业在日本已经失败过一次，现在重打鼓另开张，不一定能挽回一局。
现在，世界主要国家都在抢攻半导体市场，似乎半导体风潮就要吹遍全球。但此时日本国家正在强化经济安全保障方面的法律规范，法律明确规定，日本生产的高精细半导体芯片不得销售给中国，而中国是世界最大的半导体市场。
ARM的业务便是能够扩大，也不能和中国挂上关系。走欧美、东盟的路子同样不通，欧洲、东南亚市场不及中国的三分之一。此外，美国在生产比日本更为高精尖的芯片。
日本国内市场情况同样不妙：在手机、自动驾驶、5G基站、数据库及工业互联网上，对高级芯片没有什么需求。最终孙所专注的半导体，不管是有风还是没风，都只是一只放不出去的风筝。
2、孙正义过去能够成功，在于先于世界各国，看到了IT平台将要发生井喷，提前进行了投资。
不论是日本雅虎，还是中国阿里巴巴，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IT平台的兴起，让这种商务模式特别容易获得成功，但到了2010年以后，IT平台进入到了垄断时期，创新势头已然过去，一些细分领域依旧有改良的空间，但算不上创新，也进入不了垄断状态，IT平台上已经很难获得新的成功。
孙本来有机会在日本雅虎超越美国雅虎后，将其建设成为一个跨国界的IT平台，但他只是个投资者，并未真的去经营这个平台，很快，雅虎日本被美国及中国的IT平台超越。
孙投资了阿里巴巴，也未参与阿里巴巴的经营，他的成功是投资的成功，他本人并未成为亚马逊贝索斯、苹果乔布斯、阿里巴巴马云那样的人物，日本也出不了那样的企业家。
现在，孙从投资者要转为专注半导体生产的企业家，但他过去从未做过实业，今后可能也很难在实业上成功，至少日本的经济安保体制不会让孙轻易成功。
孙在IT平台上的投资除中国外满盘皆输
想再多说几句孙正义在IT平台上的投资。
IT平台的成功，一定是直接经营上的成功，绝非投资的成功。不论是美国的GAFA，还是中国的BAT，投资者对IT平台的直接经营保证了平台的成长壮大，而且也只有中国和美国企业，在国内及国际上具有超强的影响力，包括欧洲日本国家在内，几乎找不到一个能够超越中美企业的IT平台。
孙正义对IT平台独具慧眼，投资并经营了雅虎日本，投资了阿里巴巴。但他过早地放弃对雅虎的经营，最终让雅虎落入谷歌口中。没有了经营的IT平台，最终不能保证孙在事业上的稳定进取。
1996年，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还在斯坦福大学思考如何构建更加便捷的搜索引擎的时候，孙正义麾下的软银已经在日本成立了和美国雅虎合资的公司“雅虎日本”，而且具有电子邮箱、搜索等IT平台的初步功能。现在Z持股公司掌控着软银，Z持股公司的总资产为6.7万亿日元(截止到2021年3月底，约3500亿人民币)，在日本已经是超大企业。但是于后起之秀谷歌比，谷歌到了2022年第3季度，总资产为3582亿美元(约25400亿人民币)，是Z持股的7倍以上。
人们在日本看到的是这样一种现象——1996年雅虎日本成立后，普通日本消费者能够使用的免费邮箱只有雅虎邮箱，搜索也只能使用雅虎日本。之后逐步有日本的其他企业进入市场与雅虎日本竞争，但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使用雅虎。到了2010年以后，雅虎引擎开始和谷歌联动，经过10年的时间，目前日本最大的搜索引擎已经转变为谷歌，市场占有率大致为98%。
为何将最有影响力的搜索引擎拱手转给谷歌？2016年7月26日《华尔街日报》报道说：
“现在，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市值为5160亿美元，在世界排名第二。相比之下，雅虎在去年(2015年)的纯亏损为43.6亿美元，今年7月25日，雅虎与美国通讯企业威瑞森通信公司(Verizon Communications Inc.)达成协议，将企业以48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后者。”
从字面上看，亏损的雅虎在去掉债务后，到手的资金大致为4.4亿美元。最终孙正义在雅虎项目上得到多少盈余，日本、美国的媒体均未做报道。
好在孙在阿里巴巴的投资确实让他赚到了真金白银。日本《要素(FACTA)》月刊，2022年10月号上，刊登了原《日本经济新闻》记者大西康之的文章“可怜孙正义，65岁命悬一线”。文中写道：
“孙正义自己是这样解释的，2022年4～6月，美国纳斯达克的平均股价下调了22%，软银愿景基金(SVF)持有的股票则下跌了31%。其中2020年第三季度保有的阿里巴巴股价，当时为294美元，但现在已经只有90美元，为过去的三分之一。去年(2021年)7月我们保有12.4万亿日元的阿里巴巴股票，但到了今年7月只剩下4.5万亿日元的残值了。”
孙正义的话里有两个含义：
第一，和雅虎巨亏不同，他投资的阿里巴巴还是让企业赚到了大钱，当时的慧眼，成为今天拯救软银、解救孙本人的关键。
第二，也还是和雅虎不同，阿里巴巴那里，孙并未插手，所以还能挣到万亿日元以上的盈余。如果一开始像雅虎那样，孙直接插手的话，估计也早就落得拍卖的境地了。
从孙投资的项目看，除了雅虎和阿里巴巴外，能赚钱的还真的没几个。孙在2022年8月8日的投资说明会上就说：
“我投资了美国的(共享办公企业)WeWork，也投资了(美国智慧居家和智慧建筑解决方案提供商)Katerra，还投资了(英国供应链金融公司)Greensill，这些公司的名字一出现在我脑海中，就让我感到羞耻，无地自容。”
孙对这三家企业的投资给软银带来了巨大的亏损。2022年4～6月(第二季度)，软银集团的总亏损为3.1627万亿日元。就是把软银手里阿里巴巴的股票全部卖掉也所剩无几。到了这个时候，孙的投资几乎满盘皆输，在大西康之记者看来，他仅仅是个“可怜的孙正义”了。
但孙正义本人并未气馁，他还有ARM，他要在半导体市场上专心一意地做事业，获得新的成功。
ARM能保证孙正义东山再起吗？
孙正义在2016年出资3.3万亿日元并购了英国半导体企业ARM。
｜孙正义在2017年7月谈ARM(图片来自网络)
和对雅虎的投资一样，孙正义并购下ARM后，并未真正进入到企业内部去发展壮大相关业务，如果有合适的并购者的话，孙随时可以卖掉这家企业。
2020年孙希望以4.6万亿日元(当时折合400亿美元)将ARM出售给英伟达，但最终受政府限制，软银与英伟达未能达成合意，孙甘心只赚1.3万亿日元的计划未成。
到了2022年，能够看到的是，孙去韩国，希望和三星等企业在半导体方面合作，但同样未看到孙与三星之间的具体合作内容。
在倒手不能、合作无果的情况下，孙又遭遇了空前的企业亏损，在可见的未来，将埋头做ARM业务，其前景同样暗淡。
整个2022年，日本国家一直在加速经济上与中国脱钩的“经济安全保障推进法”的立法，目前该法已经在国会获得通过，从2023年3月开始逐步实施。
从经常刊登炒作中日对立文章的《朝日新闻》、经常刊登主张严格地与中国在高科技方面脱钩的《日本经济新闻》的报道看，经济安保的对象国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国。
尤其在半导体方面要彻底与中国脱钩，不准许任何与高端半导体芯片相关的产品、设备与中国建立联系。在高科技方面实现中日脱钩，这是日本舆论的主流，是日本国家经济政策的重点。
国际上美国、日本政府加速了对半导体实业的资助，大量政府资金进入到了半导体行业中，而国际经济在2023年将处于收缩状态，各产业对半导体的需求减弱，高端半导体芯片的市场将更为收缩，普通半导体芯片的厂家主要在中国。
美日半导体企业如果今后投产，则面临在高端市场上缺少用户，在普通市场上缺少生产能力的尴尬境地。
此外还面临着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是芯片不能出口到最大的市场——中国，显然产品造价高，更新换代慢，在满足用户要求上应对能力差。投资家孙正义过去对实业没有兴趣，也没有积累经验，今后想在ARM业务上取得成功，这该更加困难。
不论宏观政策，还是个人经验，孙正义老矣。现在半导体行业并未来风，而孙正义在投资失败后转身专注ARM业务，如同手臂(arm)上擎着一只风筝。他在等风，但风没有来，如果来了，孙正义放出去的风筝下场可能会更惨。
作者：长三角区域城市观察者、公众号“三土城市笔记”主理人。
「 图片 | 视觉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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