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女生对谈上野千鹤子，照出当今女性的最大困境
2023/2/28 19:00:36 远读重洋
近日，北大女学生采访上野千鹤子的新闻一连在热搜上挂了多天，持续被各方讨论和热议。
事情缘起于2月18日新星出版社和B站联合发起的一场图书营销活动，主要活跃于B站的UP主全嘻嘻上传了一个题为《北大宿舍聊天x上野千鹤子|只要自由地活着怎么样都可以》的视频。视频中出现的“北大”“上野千鹤子”“女性主义”等内容，迅速抓住网友的嗨点，引发了激烈讨论。
图为B站视频截图
随后，“北大宿舍聊天上野千鹤子”的词条一度冲上微博热搜第一的位置，并在之后几天内贡献了更多的衍生热点，如“上野千鹤子 戴锦华”、“女性主义”、“蔡全嘻嘻”等等。
北大女生遭群嘲
与视频热度相对应的，是这场看似精彩的访谈被很多网友概括为“小学生向大学教授提问”。
点开视频前，观众期待看到的，是高知女性之间的思维碰撞，是对于女性生存现状的深刻探讨。但看完之后，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一边倒群嘲。
网友对北大宿舍三名女生的嘲讽来自多个层面。
她们抛给上野千鹤子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不结婚)是因为被男性伤害过吗，还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这类没达到观众对北大学子预期水平的无深度问题。
面对这个不甚礼貌的提问，上野千鹤子保持姿态笑眯眯地回答：“我对婚姻不感兴趣，男人我还是喜欢的”“所谓自由就是有选项”“。关键是不能糊弄自己”。
纵观整个视频，更像是一个已婚年轻女性在向更具社会影响力的不婚主义者长辈单方面寻求肯定。原本抱着对北大高知交锋日本女性主义领袖的期待去围观节目的网友，等到了一场实力碾压的女性主义“科普”，失望也是情理之中。
除了聊天内容，从视频中呈现的画面状态来看，全嘻嘻及其朋友的表现也被网友吐槽。
视频中可以看出，三位女生穿着睡衣样式的休闲衣物，姿态放松地盘腿坐在沙发上。反观另一方，上野千鹤子穿着较为正式的女士套装，并化了精致的妆容，可见出对这次交流的重视。
整个采访内容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学术深度，当视频将两个画面剪辑在一起时，全嘻嘻及其好友过于随意的态度及种种细节，均成为网友对全嘻嘻一方批评声音的来源。
许是群嘲声音过大，个中还夹杂着不少对视频Up主的攻击。最后视频Up主全嘻嘻选择删除视频。
上野千鹤子
在本次事件中，处于风暴中心的上野千鹤子也再次成为媒体焦点。
她是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也是著名的社会学学者，日本女性主义的领袖人物，写过不少著作，如《始于极限》、《厌女》等。
作为一位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便活跃于日本社会领域的女性主义者，上野千鹤子的学术专著早在九十年代初便引入国内，然而直到2019年，这位日本学者才在中国产生较高的知名度和广泛的影响力。
这一年，上野千鹤子发表了著名的东京大学新生入学仪式演讲，硬核的演讲内容刷屏网络，也让很多人第一次真正认识了她。
“从步入大学的那一刻起，性别歧视已在暗处悄然萌动。如果走上社会，摆在明面上的性别歧视更是横行霸道。很遗憾，东京大学也不例外。”“这是一个即便努力了也不一定会得到回报的社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努力了也没得到回报、想努力却努力不了的人。‘努力就有回报’这种想法本身，得益于你们周围的环境，而非你们努力的结果。”
演讲视频传到国内之后，这位染发、未婚未育、谈吐优雅、态度亲和的女性迅速走红，越来越多的中国读者开始关注她推崇的女性主义，她关于女性主义的著作也被大量翻译引进。直至现在，其作品还稳居某图书网站社科榜前三。
彼时，席卷全球的女性主义运动已经在东亚各国掀起巨大波澜，性别议题大范围曝光，社会各个层面的女性迫切地需要理论上的武器来应对旧秩序对反抗的弹压，这个敏感时期，上野千鹤子凭借个人对女性主义的深刻洞察与研究，填补了女性主义运动中空缺的偶像位置。
女性主义的选择与自由
这段围绕婚育关系展开的女性主义探讨，无意中又引发了新一轮网络热议：女性该追求怎样的自由？
近几年女性主义成为时代浪潮，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很多热播电视剧如《梦华录》《卿卿日常》都打着女性主义的旗号；前年一部女性叙事的电影《爱情神话》热度高口碑好；一个57岁的中年女人离家自驾游，走红网络，也被媒体称为女性觉醒的典范。
从这些事件中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女性主义，女性主义似乎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命题。
与此同时，在互联网上，女性主义话题经常受到争议。有人攻击女性主义是在挑起男女对立，也有人打着女性主义的旗号对女性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还有些人对女性主义者设置很多要求：不能做家庭主妇，不能穿着暴露，不能结婚生子等等，给女性戴上诸多“独立”的枷锁。
就像发布视频的Up主原先网名叫“蔡全嘻嘻”，“蔡”是她丈夫的姓，于是被网友攻击冠夫姓，说她不是女性主义者。同样的事件在2020年也曾发生，网红Papi酱因孩子随父姓也被攻击“不配当独立女性”。
上野千鹤子评价这种现象：“对于你们这代人，女性主义是你们出生前就存在的东西，难免会觉得女性主义就应该怎么样，我称之为‘女性主义原教旨主义’，感觉大家都被它弄得束手束脚了”。
而对于如何践行女性主义，上野千鹤子也并没有明确给出某个标准答案，但在与北大三位女生的互动中，她提到这样的一句话：对于女性来说，有选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真正的女性自由，应是身处被动时，女性保有说“不”的权利。这句话也恰恰戳中了网友们对北大毕业up主全嘻嘻的槽点。
全嘻嘻本人自带北大光环，曾在视频中强调自己30岁存款7位数和高知背景。一位如此优秀的女性，却不断围绕婚姻家庭，分享自己被动的选择。比如30岁不结婚就不能回老家，为了防止老公出轨就选择努力生孩子等。
看似是自主的选择，但实际上都非出于内心本愿，这样“被动向下的选择”与上野千鹤子所说的“有选项”显然相差甚远。
但网友将批判对象由访谈本身转移到三位北大博主身上的行为，实际也大可不必：从女性的社会角度来说，我们理应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去了解女性主义，从中收获关于女性本身在社会各种功能性角色的碰撞出所折射出的种种思考。
结语
而今，75岁未婚未育的上野千鹤子仍一面顶着否定者的批评，一面在唤醒社会公众对女性认知的道路上奋力前行：关注日本居家养老模式，呼吁“护理去家庭化”，争取女性平权……
“总有一天，也会有年轻人问你，世界变成了这样是谁的原因，到了那个时候，希望你们能够把一个不用对他们说抱歉的社会交到他们手中。”
相信，上野千鹤子扔出的那块石头，会在更多人心里，激起涟漪，掀开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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