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田：我在墓前落不下的泪
2023/4/1 20:10:00 人民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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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目录
诗 歌我在墓前落不下的泪(福建 | 虬田)
散 文
老屋门前梨花开了(江苏 | 高新东)
三伯的命运(江苏 | 许佳荣)
爷爷的印记(江苏 | 朱胤)
我在墓前
落不下的泪
福建|虬田
教 科 书
每年清明节，我们都去祭奠先祖
陵园静得像图书馆
每个人都尽力压着喘息声
怕心底发出的声音不合时宜
扰乱了专心致志的阅读者似的
必须专注
必须安静
我们此刻就是在图书馆里啊
君不见，一块块黑色的墓碑
就是一本本教科书的封面
书名、出版日期等镌刻得清清楚楚
《奶奶》是慈蔼的教科书
《父亲》是勤劳勇敢的教科书
《母亲》是贤惠善良的教科书
《叔叔》是聪明能干的教科书
......
一次次的阅读
教科书里的每一个字就刻入我们心中了
然后
我们照着教科书的指引去
一日积一字，一百年后
我们也都成为了教科书
成 语
今年清明节扫墓
我不再像邻居们那样
扛着锄头和劈刀
对着劈锄一次狂长一茬的草木
又劈又锄的
也不告诉他们
我最新掌握的最高机密
我趁他们不备悄悄地拎着一桶汽油
手里还攥着一个裸体女人造型的打火机
我避开监控的眼光
猛地刨开爸爸妈妈的墓穴
在他们白色的骨头上泼下汽油
摁下打火机
火苗像海浪一样蹿跃
成语说只要给他们过了这个浴火
他们就重生了
也就洗去我郁积的悲伤与思念
晨起的闹钟
像一盆冷冷的水
浇醒了我，也浇灭了我的这场
痴心幻想
春 笋
清明时节，爸爸妈妈的坟头和坟坪上
又冒出了一个个春笋
它们还只是竹子的婴幼崽
它们还要长高长大
还要长大长高
而我却渐缩渐小
五十年后
我小得成为一个婴儿
扑进爸爸妈妈的怀抱
邻 居
邻居的阿婆已经快一百岁了
我每次清明节回去扫墓
都向她借锄头、劈刀等工具
前两年因疫情没回去
我想这次回去她该认不到我了
没想到，我才打开车门
她就大声地喊着我的乳名
然后
一路小跑地闪进厢房
一股脑地搂出了锄头、劈刀等
浑然无惧这几样农具
即将在她的坟头上张牙舞爪
告 密 者
清明去扫墓的时候
才顺便见一次老屋
坟墓里埋着父母的尸骨
还滋长着我的悲伤
老宅里藏着父母的影子
还滋长着我的思念
坟墓用荒芜控诉我的不孝
老屋借腐朽控告我的不孝
我只好以工作忙作为答辩词
我刷抖音的样子
却是个告密者
道出了
也不尽然
新 路
被春风吹胀的杂草
豪横地将通往墓地的小路占了
密不透风的样子
绝对是在向我挑衅和示威
我是没什么心气了
可是手中的劈刀怎么也
藏不住冷狠的光
杀出的新路
弯曲细长
多像人间的伤痕
印在了地上
偷 枇 杷
我还记得十多年前种下的枇杷
我还记得清明时节枇杷黄如金
我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去摘枇杷了
这次，我记得了扫完墓去摘枇杷
地还是那块地
枇杷还是那棵枇杷
果子还是那么肥美金灿
我边摘边吃
陶醉其中
突然听到有人喊
“抓偷枇杷的啦!”
不知谁家的三个儿童
以逮野兔的队形
已把我围着了
我在墓前落不下的泪
落了下来
一 年
我们来了，先祖们围坐在一起
喝酒吃肉
吃饱喝足了
用清明茶漱口
我们走了，先祖们就各自散去
残羹剩渣的
将就将就
又是一年
把子女不在身边的日子景象
一年又一年的演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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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陈劲松
责任编辑：王紫瑞
文/虬田
全国公安文联会员，福建省作协会员，业余时间喜欢创作，在《人民日报》、福建文联等征文中获一、二、三等奖，作品散见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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