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定了“富农”……
2023/4/13 20:15:00 人民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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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夕阳下(江苏|江晓春)

     ⊙问家政读书耕田(山东|宋致国)

     ⊙当善良遇到善良(陕西|吴亚军)

     ⊙春天那一口鲜(河南|王萌萌)

    

    

     问家政

     读 书 耕 田

     山东 | 宋致国

     家父念过私熟,读过抗日联中,在我们宋家闸是少有的“能写会算”者;因而,每年的年底为乡亲们写对联,就是家父的必修之课了。而“看门外青山绿水,问家政读书耕田”这副对联,则是我记忆最早、最深的一副对联了。

     为什么能记忆不忘?这就是因为自从我能记事起,我家的大门上就几乎都是这副对联。

     按说,家父是吃过读书的亏的,为什么他老人家还要念念不忘的想着“读书耕田”呢?看了这个说法,没经过那个年代的朋友肯定要问--读书怎么还能会吃亏?

     也许有人会说,“吃亏”应该是发生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文革”时期吧?可家父的吃亏是在1950年“定成分”的时候。

    

     家父“能写会算”,当然就成了村委会的文书。当年“定成分”,我们宋家闸大知识分子没有,因而也就没有“右派”可定。村里除了贫下中农,就是要定“地(地主)、富(富农)、反(革命)、坏(坏分子)”。当然,现在都知道这“地、富、反、坏”是被专政的对象了;可在当年,人们只知道那是每个村子要完成的“任务”。家父是文书,当然要负责这项需要上报的工作。其实,关于“成分”,如今的年轻人是根本不能理解的。而我则是因为在我的成长道路上(比如从上小学始就因了“成分”而戴不上红领巾、再往后就入不了共青团、参不了军……)对于我们家“成为”“富农”的往事,就曾经“责问”过家父。而每一次论及此,父亲对此总是表示过少有的“无奈”。当时时间紧,任务重,算是没有明白真正的含义吧?只说“富农”,是富裕的农民,外人听起来有什么不好?可是……可是,就打有了我们家有了“富农”这顶“帽子”,在以后的“反右倾”、“拔白旗”、“一打三反”、“三反五反”、“文化大革命”的岁月里吃的亏,凡是有过这种经历的朋友,恐怕都能知道个中的滋味吧。想想作为那时处在“叛逆”时期的我,跟着家父备尝艰辛,时时戴着“四类分子子弟”的印记,怎么能够不会抱怨呢?后来,是经了二大爷多次的“解密”,我才慢慢的理解了父亲……二大爷说那时候谁也“吃”不准什么“地主”“富农”的含义。况且从字面上能理解出“地主”“反革命”“坏分子”的含义,一听就知道不是好名声;而“富农”,富裕的农民嘛,过庄户日子,谁不图个富裕?说长远点,等你们长大了也好说个媳妇!

     二大爷的话也可能是家父当时填报“富农”的初衷吧?而后来父亲在和他的朋友们忆起来那段往事的时候,我觉得应该是他讲的真实状况:都怨那时候没想明白!

    

     那是一个阴风四起,天寒地冻的冬季。家父正在区政府报定“成分”的报表,可是“地、富、反、坏”里,就差一个名额,不能上报。天快黑了,区公所离我们宋家闸二十多里地;天又冷,怎么再让兄弟爷们开会讨论?况且和二大爷说的一样,谁能知道这“富农”一旦定了就成了“四类分子、成了阶级敌人呢?屋漏偏遇连阴雨,是“阶级敌人”,当然这村委会的文书也就当不成了。当不成还可以好好种地嘛,谁知道那一年又赶上“发热病”流行;就是当年那“无药可治”的“发热病”,刚过三十的母亲,撒手人寰。那年,我才三岁,哥哥五岁……接下来微山湖闹水灾,一年连着一年,直到1975年,一年都没落过;何况,中间还有三年自然灾害。那些年所受的苦,是凡在那个岁月度过的,都知道滋味的。但是,纵然是在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岁月,老父亲却始终咬了牙让我读书。特别是我的初中阶段,学校离我们家足足二十里地。虽然学校提供住宿且减免学费,但是,吃要自备的。想到“吃”,恐怕是我最怀念父亲的地方。没有主妇的家庭,其困难成度本来就足可以想见的,更何况父亲要应付不完的出“义务工”。近的还好说,如果去二级湖、露天煤矿;那是要动辄就是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但是,再难,父亲都想着法子没有停止过我的学业。特别是在那艰难的岁月,老父亲一次都没有耽误我的“带饭”。那“饭”,现在说起来都成了一些饭店里“招牌”饭菜了——就是“忆苦思甜”中的“菜团子”或“煎饼果子”。

     不过,如今的“乍草丸子”“煎饼果子”,有同样的名字,却不是同样的“内容”。不过那时候所谓的“乍草丸子”“煎饼果子”也是微山湖的馈赠。作为鲁西南微山湖沿岸人,把微山湖比做“母亲湖”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在当时有时间的人,可以到湖里扒藕、摸乍菱儿;而父亲只能凑下班后月夜里去捞乍草。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特别的“会做”——他老人家把乍草团儿用水淖了晒个半干,然后稍加点地瓜面,这就做出了我上学时的“干粮”。

     但这“香甜可口”的“菜团子”只能用在春天,过了暑假那是不能再用做“干粮”的;于是父亲就要坐在鏊子窝里学做“煎饼果子”。了解山东煎饼的知道,做那种吃食,多半是家庭妇女去做。而父亲为了我上学能有“干粮”带,在宋家闸则第一个学会了“滚煎饼”。记得我在《闲话煎饼卷大葱》一文中曾介绍过山东煎饼的种类,其中,“滚子煎饼”就是度过三年困难时期鲁西南人的“创举”。了解山东“煎饼卷大葱”的都知道——所谓煎饼那是当年诸葛孔明在和曹操“九伐中原”的时候,为了解决没有锅灶之急;而采用军锣煎烙面食而“创造”的一种食品。当然,那是用上好的面粉调成糊状而烙成的;后来慢慢发展为以泰安“酸煎饼”,临沂“小米煎饼”及淄博“火烧煎饼”为代表的山东煎饼。这煎饼制作简单,撑放,故极受山东人民喜爱。比如蒲松龄先生就曾在他的《煎饼赋》里写到:“溲含米豆,磨如胶饧,扒须两歧之势,鏊为鼎足之形,掬瓦盆之一勺,经火烙而滂,乃急手而左旋,如磨上之蚁行,黄白忽变,斯须而成,‘卒律葛答’,乘此热铛,一翻手而覆手,作十百于俄顷,圆于望月,大如铜铮,薄似剡溪之纸,色如黄鹤之翎,此煎饼之定制也。可见蒲先生对煎饼制作是极熟悉的;有文人的喜爱,加上煎饼的“包罗万象”、“有容乃大”经久耐放而在整个山东就成了倍受人们喜爱的主食。

     以致到了如今讲究“快节奏”的今天,很多地方大街小巷到处都不乏叫卖“煎饼果子”的摊点。当然,如今被人们称之为“煎饼果子”的东西是不能与当年的“滚子煎饼”同年而语的。

    

     当年的“滚子煎饼”那是没有传统的经了石磨磨出来的小麦、小米“糊子”烙成的人们眼中的金黄色煎饼。那原料则全是用烂地瓜干,或烂地瓜“滚”制而成的。之所以要用“滚”,是因为那原料根本做不成“糊子”;而是只能凑乎成“面团”,要“滚煎饼”者双手捧着在滚烫的鏊子上“滚”成煎饼的。 当然,如今你看到的摊煎饼者,站在街头如一道风景了;但在当年“滚煎饼”的活可不是那么惬意的。首先是“烧”鏊子:一般都要一个人“烧”鏊子,一个人“滚”;而没有帮手的家父只能一个人“烧”了鏊子底下,再忙着在上面滚煎饼。烟熏火燎,缺柴少面那是怎样的劳作啊。为了让我能在夏、秋季也能带上上学的吃食,他老人家就专门赶到滕州市东的山区东山里拜师学会了“滚煎饼”。为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要受这个“罪”?这就是家父一直怀揣着的信念:扒袜子卖鞋,也要供孩子念书!念不肚里书,人就活不明白!我想正是他老人家因了当年没弄明白而吃了亏,才有了这个“念不肚里书,人就活不明白”的信念吧?而正是靠了这个信念,在那特殊的“三年困难时期”我才终于靠着老父亲的“菜团子”“滚子煎饼”完成了我的初中学业。而也正是有了这个信念,才使我在下学十六年后,敢于以初中毕业的身份迈进高考考场……

     栏目主编:陈劲松

     责任编辑:梅宜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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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宋致国

     宋致国,山东微山人,济宁医学院退休,曾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靑年文学》《大众日报》《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过散文,小说。另有《大运河上宋家闸》《宋家闸往事》短篇小说,长篇小说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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