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润：年会的目的，不是给老板跳舞
2024/4/1 刘润
作者 / 刘润
编辑 / 二蔓 版面 / 黄静
这是刘润公众号的第2121篇原创文章
这几天，润米咨询的所有正式员工，在普吉岛开了个年会。同学们对这次年(lv)会(you)非常开心。他们开心，我就开心。一种老父亲般“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的心情，都写在慈祥的脸上。双下巴笑成了三下巴。
年会分很多种。一桌好饭。10人以内的，就找个大点的餐厅吃顿贵点的饭。感慨和感谢，都在酒中。还活着，就有希望。啥也别说了，明年抱在一起加油干啊。一起旅游。10-50人的，去远点的地方旅游。业绩越好，去的地方越远。人不多，一辆大巴正好装得下。用几天时间，从脸熟，玩到心熟。一场盛宴。50人-1000人的，包个大宴会厅，摆个几十、上百桌。一部分员工坐在下面，看另一部分员工在台上表演节目。听老板的感谢里，有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虽然没钱，但提到了就很高兴。没提到，就狠狠多吃两口。等抽奖。最近有部电影很火，叫《年会不能停》。电影里的年会，就是这种。一次狂欢。1000人以上的年会，可能就要包体育场了。白天开大会。开大会的目的，不是为了复盘，而是为了庆功。花了这么多钱，几千人坐在一起，没必要把心情搞糟。讲成绩就好。主打激励。晚上，请当红明星来表演节目，和大家合影。主打狂欢。一桌好饭，一起旅游，一场盛宴，一次狂欢。润米咨询这家小破公司，发展了10年，终于跌跌撞撞，从“一桌好饭”阶段，爬到了“一起旅游”阶段。虽然发展不快，有点惭愧，但我确实很重视年会。因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经历过每一种形式的年会。我知道一个好的年会，对公司，对员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嗯。讲道理很难讲清楚。这样，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
一起旅游
2005年，微软大中华区(大陆，香港，台湾)为新财年制定了一个激进的业绩目标。激进的意思，约等于完不成。所以，大家有些畏难。怎么办？时任微软大中华区CEO的陈永正，立了一个Flag：如果新财年能完成业绩，就答应带大中华区所有员工，去台湾开年会!是的，去台湾!所有员工？去台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2005年，大陆和台湾之间，一直没有完全开通正常的往来。每一个往来活动，都需要两岸的事先批准，且人数上限不能超过30人。那微软大陆有多少员工呢？当时有好几百人。好几百位大陆同事一起去台湾，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未来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陈永正居然答应了。所有人将信将疑着欢呼雀跃。这些人去过全球很多地方，但是血脉相连的祖国宝岛，居然却从未能踏足。太想去了。啥也别说了。那就加油干呗。然后，你猜怎么着？新财年，微软大中华区居然奇迹般地完成了业绩指标。然后，你再猜怎么着？大陆和台湾，两岸居然真的批准了这次前所未有的商务旅行。全球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觉得这是两岸关系的一次重要突破。然后，我们就开始了一次奇幻之旅。所有参加这次年会的员工，都要参加国台办组织的培训，并签名留据。这是一次两岸媒体都极度关注的旅行。所以，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话不能说，一定要注意。培训完，我甚至觉得，自己肩负了某种历史使命。2006年8月，400多名微软大陆员工，终于飞抵了台北桃园国际机场。在机场等我们的，除了微软本地团队，还有大量媒体记者。第一名员工拉着行李箱迈出机场的一瞬间，无数闪光灯疯狂亮起。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是这名员工的照片。然后，我们抵达了台北喜来登酒店。这家酒店非常重视，在我们来到之前，把所有房间的插座，全都改造成了大陆制式。白天开会。晚上，不少员工去台北士林夜市吃小吃。大量媒体跟随。一位男同事点了一碗牛肉面。美女记者蹲在这名员工面前问：请问，您为什么要吃牛肉面？这位同事回答：因为饿了。一位女同事晚上逛街购物，被跟拍。第二天，报纸就刊登了文章《微软千万资产女高管，彻夜血拼》。我去逛了逛诚品书店。居然发现了我的“盗版”书《计程车司机的11堂MBA课》，摆在畅销榜上。
几天的年会开完后，我们兵分两路，坐着大巴，顺着台湾东线和西线的高速公路旅行。我们本来要在高速上停下来，看看槟榔西施的。但看着大巴后面，一直跟着的媒体，想象着第二天的媒体头条，Roger咬了咬牙：继续开。不要停。我终于见到了小学课本里的阿里山和日月潭。比想象中小太多。走出来时，还是没避开记者。Roger把我推到了前面接受采访。我以为记者要问两岸关系。如临大敌。但是记者却问了我一个意外的问题：请问，台湾的厕所和大陆的厕所比，怎么样？真是一场奇幻之旅。我算是开了眼。年轻人，总是要开眼的，总是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的。一个人的成就大不过他的梦想，一个人的梦想大不过他的所见所闻。而最能帮他开眼的，除了家庭，就是公司。今天，我已经去过全球七大洲，几十个不同国家，飞行了上百万公里。但是到今天，我依然对 2006年的这场公司年会，恋恋不忘。感谢这场奇幻之旅，让我在即将满30岁时，见识了这个世界之大，之不同。突然一睁眼，就到了 2024。揉揉眼睛，发现我坐在普吉岛的沙滩上。环顾四周，润米咨询的年轻人们，正在欢笑着玩耍。真好。希望他们以后，能看到比我更大的世界。
一场盛宴最近《繁花》很火。我也看了几集。你看了吗？如果你也看了，那么提问：里面那个做“火烧丝光棉”的范总，在上海住的是哪个酒店？是：华亭宾馆。上海的第一家五星级酒店。我怎么知道？当然知道。太熟悉了。只要给一个转门玻璃的镜头，我都能看出来这是华亭宾馆。因为我参加过的太多场“一场盛宴”式的年会，都是在华亭宾馆办的。但是，进了这个转门，大家期待的，真的是一场有鱼有肉的盛宴吗？是同事们那惨不忍睹的表演吗？是那个永远也抽不到我的大奖吗？都不是。是高高在上的领导们，对我一年努力工作的认可。给你看一段视频。前段时间，我整理资料时，翻出了这条模糊的视频。一条我在年会上领“优秀员工奖”的视频。那年，我24岁。年轻气盛的我在领奖时，说了一段感言。我真的很激动，拿到这个奖项。其实，我等这个东西，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我需要这块“玻璃”，来承认我以前所做出来的工作。那么，我想这是以前。我下面需要做的，就是在以后做得更好。我希望大家和我一块努力，那么这个东西，将来一定有一块“玻璃”是属于你的。这块“玻璃”，其实是一块水晶奖牌。为什么要把水晶奖牌，说成“玻璃”？48岁的我，反复看着这段视频，揣摩着已然非常遥远的 24岁的自己，当时的心境。终于想起，我是想说拿到什么其实不重要。不管是玻璃，还是水晶，还是几百块钱。重要的是：我的努力，终于被看见了。终于。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加了那么多班，我解决了那么多问题，有人看见吗？如果你们看见了，请告诉我。被看见。如果不是这段视频，做了10年“老板”的我，可能早已忘了一个普通员工的内心渴求：被看见。“一场盛宴”中，真正的大菜，不是鱼，不是肉，也不是澳龙，而是对员工的看见，对员工的认可。而这个被看见，甚至不仅是对员工。另外一年。还是华亭宾馆。我走进转门后，发现除了员工外，还有很多长辈。有点困惑。年会开始了。颁奖。上台的很多同事，都在感谢自己的父母。我突然意识到，后排坐的长辈们，是获奖员工的家属。家属可能以前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孩子会忙成那样，为什么早出晚归，为什么在家也要一直接电话。因此有很多怨言。可当他们自己的孩子站在台上，在很多人的掌声里感谢自己的那一刻，就都理解了。因为我的孩子，是如此的优秀，是如此的被需要。年会的目的，是让一年的努力，被看见。而不是表演的节目被看见。
一次狂欢年会还有一个目的：用仪式感，建立自豪感。今天，微软全球大约有20多万名员工。而2000年左右，只有3万多。这3万多名员工中，每年7月，都有将近1万人，要从全世界各地飞到美国，参加“微软全球年会”。有一年，微软全球年会，在新奥尔良举办。新奥尔良这个城市，只有不到50万人口。50 万人，还没有北京天通苑小区的人多。微软从全球飞来1万人，就像往小鱼缸里扔进了一块大石头。水立刻扑出来了。整个城市，到处都是“持微软员工卡”打折的促销广告。自豪。这一年，微软包下了新奥尔良最大的体育场，和最大的会展中心。年会的第一天，是开幕式。在体育场。将近一万人在看台上，一边等待会议开始，一边此起彼伏地高喊：China，China。India，India。Germany，Germany。
突然，全场灯光暗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支火箭从舞台中央窜出地底。烟雾中，火箭的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所有人疯狂鼓掌。我们都以为是比尔·盖茨，或者是史蒂夫·鲍尔默。烟雾散去后，定睛一看。居然是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类：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我的天啊。太牛了。开个年会，居然把他请来了。自豪。阿姆斯特朗发表了一段简短的演说。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我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全场掌声雷动。然后，CEO才上台演讲，我们在新的一年，将要迈出怎样的一步。你能理解，作为一名员工，当时的那种自豪吗？然后的几天，就是在会展中心的培训。这个会展中心，非常大。骑自行车从一头到另一头，都要很久。几百个不同的教室，全天做着一场接一场的培训。公司的新产品，新技术，新政策，新销售工具，等等。参加那一场呢？培训教室门口，工作人员在发各种小礼品，邀请你参加。本子。圆珠笔。冰箱贴。甚至光电鼠标。求着你学。进来就送礼。教室门口，场馆过道，到处都是免费的食物和饮料。可乐。薯片。冰淇淋。几天下来，冰淇淋，被吃掉了6吨。白天学习，那晚上呢？晚上，当然是狂欢。邀请当年全美最火的明星，来为员工办一场专场演唱会。甚至，有一年在奥兰多的年会，包下了整个环球影城(Universal Studio)，仅供微软员工游玩。狂欢。就是一场狂欢。这样的狂欢，是不是太浪费钱了？也许是。但是，这些“浪费”的钱，都“充值”到了从全球挑出来的，这1万名员工的“自豪感”账户里。这种自豪感，都会变为第二年满血的战斗力和无所畏惧的铠甲。然后。回国。再战沙场。
年会的目的，不是辛苦种了一年的地，还要为地主表演节目。年会的目的，是认可员工过去的努力，鼓舞员工未来的信心。你们公司，今年的年会办过了吗？是怎么办的？是一起旅行，一场盛宴，还是一次狂欢？都可以。只要目的是员工。哪怕，只是一桌好饭。年会不能停。新年快乐。*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润米咨询早期年会，全体员工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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