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
2017/10/29 11:44:26 沙加

     谈谈入门。

     入门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比如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兴冲冲地走进深幽，巨大的未知带来巨大的欣喜，好奇心驱使着，左右上下查看不停。所谓“无知者无畏”，每一次新发现都如同哥伦布的加冕，拓展自己认知和体验边界的成就感带来充足的动力。

     但随着探索的深入，未知领域开始展示他的多样性。白的，黑的，灰的，突兀的，倒立的，直行的，悦耳的，嘈杂的，神秘的... 表面的发现带来的新鲜之后，开始触摸深层次的真实。真实往往没那么美好，也没那么丑陋，真实就是真实，布满了先行者的踟蹰，鲜血，倾轧，碰壁，独行，搀扶，背叛，宽恕，放逐，坚持。看到了真实，从单独的“我”进入了多样的“们”。

     大部分人是不愿意面对真实的，包括真实的面对自己。或许这就是人之本性，天然更偏向活在幻梦和故事里。如果没有想像的空间，真实往往逼仄地让人绝望。人从独立行走地人进化为群体狩猎的族，再到群，家，国，对共同想像的坚持，很大程度上拯救了人作为个体的脆弱。

     当然，作为个体的集合，也并不意味着就强大或优秀。进化是没有方向的，对于更优秀的基因的追求更大程度上是个体和集体想像的结果。

     但这个想像，也并不意味着真实。

     极少数人走了出来，成为了人类的智者。智者又回到了“我”，也没有回到所谓的“我”，在智者眼里，无是非，只有名是非。无我，也无们，无非我，也无非们，只有名的表象。表象即人类织就的想像的牢笼。

     入门三折，见自己一折，见众生一折，见天地一折。见自己需要好奇心的驱动，见众生需要坚持，见天地需要宽恕。

     回到现实，即使是掌握一门看似最简单的手艺，其实都有入门的讲究。

     比如吃饭，拿筷子，如果不是中国人或者汉文化悠长熏陶下成长的人，接受用筷子可以吃饭首先需要跨越成见，而后需要好奇心来尝试，接着掌握一种最常用的握法。虽说只要能吃到饭的握法都是可以的，不过要吃的轻松，进而吃的优雅，门道却不少了。如筷不过桌半，筷不立碗。看似简单的背后，却有极多的讲究。把拿筷子换成拿刀叉，亦然。

     所以有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如果有一个掌握了历史沿革的老师来帮忙拨开迷雾，给出“正确”方向的指引。无疑是最省力的方案。

     但为师有高下，如何辨识，又是一门大学问了。

     如果从整个技艺的历史长河的角度来看，可能会有些启发。历史是最好的老师，但要从中学习绝非易事。历史的组成布满了千千万万的观点，布满了良莠不齐的原材料，布满了因为时间久远或空间变迁而引起的神秘，更要命的，破掉自己已有的“我”。如果用带着已有“我”的眼睛去查看历史，如同自证清白。看到啥都是钉子。先破掉“我”，无论是经过艰苦自我探索发现的“我”，或是经由教导形成的“我”，都是学习的第一道拦路虎。说保持空杯，或许就是这样的理解。

     stay foolish，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太不易。保持空杯多难，亦如面对真实。

     stay hungry，也就是保持好奇心，一开始的好奇心保持并不难，难的是看到真实之后的好奇心的保持。大部分时候一曝十寒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毅力不够，只是眼界没有打开。

     而眼界打开的方法，无外乎对自己无知的时刻明了而不气馁因为人本如此，对领域内历史的不断深入盘查而不迷失因为本无历史，对真实的不断探查而不虚无因为本质本就是真实。

     去掉小“我”首先需要去掉“他”或“他们”，因为如果把“我”的本质放到毫无真实认知的“他”或者“他们”身上，固然是推卸的好方法，却无疑给“他”或者“他们”一个内心的暗语：“哎，傻，怪谁呢”

     去掉小“我”可以帮忙解决偏执带来的阻碍，在历史中学习可以认识到历史本就是每一个当时，接受真实的全部可以避免过度的乐观和过度的脆弱。

     从无他到有我，从有我到无我，从无我到走进历史，从走进历史到面对真实，或许，才算真正的入门。

     入门之不易，或许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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