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神话与脑残的南粉
2018/2/19 16:07:59 AnnieEasy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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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不学无术的骗子南怀瑾》一直有人在留言,有人欲置我于死地:“你要是敢留下真名真姓,估计得被打死“,“此文作者就是所谓的文化败类者,居心叵测,以颠覆、诋毁文化大家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之目的,有充分理由相信此文作者是异国分子,或精神上已经沦为洋奴,有意打击我国民族文化自信,安全部门可以清查此人,除恶为快。”这种如宗教般痴迷的南粉,其智力之残、人品之贱,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也有人提出要实锤,要拿出真凭实据。我同意这个观点——科学就是要注重证据和逻辑,所以凡是愿意相信证据的我都欢迎。今天推发的两篇文章中,都具体列出了南怀瑾的错误。如果有人再提什么“南师”,就可以把这篇文章甩过去了。
文:姚彬彬 | 编辑:爽临

南怀瑾逝世已经好几年了,但其作品至今仍然颇有热度,众说纷纭,留下了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他的书在中国大陆发行,正如有人所说的:“南著陆续在大陆出版后,很快便风靡了起来,其发行量之大令人大跌眼镜。……中国读书界的兴趣,以1989至1990年为界出现了一个重大的拐点,那就是逐渐从‘西学’向‘国学’的转向,这其中深刻的背景和影响这里不便讨论。当时许多年轻的学子渴望了解‘国学’的ABC,所以,以通俗为第一特征的南著很快就大行其道起来,受到了社会的广泛欢迎。但是,对南著的追捧,主要表现在对中国传统思想文化无知或知之甚少的青年读者这一层面上,而在那些正宗研究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学者中却少有附会者,许多人对其著作持不评价的态度,更有甚者还很不以为然。这就出现了所谓的‘南怀瑾现象’”。(徐洪兴:《有关“南怀瑾现象”的往事与随想》,《中华读书报》2013年10月5日)这位作者道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现象,也就是所谓“南粉”及张口闭口“南师”者,多为对传统文化一知半解甚至完全无知者,而在学术研究领域,则大多数人对其不甚以为然。
对于这种现象,有人说是因为“南怀瑾迎合了民粹的思想和庸众懒惰不学的习气”。徐晋如:《南怀瑾的错谬“罄竹难书”》,见《羊城晚报》2013年4月21日。或者语近尖刻,不过吾人读史阅世,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真有价值的东西,被外行一律叫好,而被内行全然否定的。——如果说“南怀瑾热”的兴起,是“从‘西学’向‘国学’的转向”,恐怕未必全面,因为,那些年也正是神州大地盛行所谓“人体科学”、“特异功能”、“气功大师”和“神医”之流的岁月,林林总总的“大师”们层出不穷,南怀瑾的作品也适逢其时,参与建构了一个使人幻想可以“用自己的手拔着头发,要离开地球”(鲁迅:《论“第三种人”》,见《鲁迅全集》第4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452页)的“神话”,恐怕这才是其热度不减的真实原因。分析南氏之作品中之言论与观点,可以发现,“南怀瑾神话”的发生,既是其本人长期苦心经营的结果,也是多年来“国学江湖化”的一个典型现象。
南怀瑾在其作品中,经常谈起他平生与早已史有定评的近现代儒释道诸领域的著名学人、乃至于各界名流的交往,并始终在暗示这些人对他青眼有加,甚至视为知己或忘年交,这些“段子”在他的书里面可以说俯拾皆是,显然是他多年来写作的积习。不过了解近现代学林掌故者,自会感到这些事迹不甚可信。以下试举数例。
南怀瑾曾为2009年版的《虚云和尚全集》撰写了一篇序言,其中谈到他随乃师袁焕仙与近代著名佛教禅师虚云(1840?-1959)相见的情形,并谈及一次偶然的路上相逢:
我虽随焕师与虚老聚首三四日,但须随时过江到重庆,处置俗事。山路崎岖,轮渡拥挤,昼夜身心均介于佛法与俗务之间,颇有劳倦之感。一日傍晚,赶上轮渡过江,恰于船旁得一座位,即欲闭目养神,不意江岸华灯,闪烁于开眼闭眼之际,忽尔进入醒梦一如之境,大地平沉,豁然夜空一体。唯天色虽黑,船已靠岸,即举足前行。忽见虚老亦孤身一人,走在我前。沿途坎坷不平,乱石烂泥犹多,我即趋步上前,手扶虚老右臂曰:“师父,太黑了,危险,我来扶你。”虚老顾我微笑,即脱臂而出,曰:“前路暗淡,你我各走各的,不必相扶。”只好依命同行,但加留意而已。及抵慈云山门,方各自回寮。此情此景,我在台湾以后,传闻虚老遭遇,方忆当时此话,岂亦偶中乎!(南怀瑾:《序说虚老年谱致净慧长老》,见《虚云和尚全集》第1册,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年)
先营造了一种“大地平沉,豁然夜空一体”神秘氛围,而后又谓虚云对其言“前路暗淡,你我各走各的,不必相扶。”本为平常言语,未必子虚乌有,然结合其后所言“传闻虚老遭遇,方忆当时此话”的“偶中”,则将虚云所说的话赋予了预言的功能,更暗示了近乎“一出家,一在家,同时兴化,建立吾宗”(《坛经》中语)的所谓“悬记”意味,隐隐然将自己的历史地位抬到了与虚云同一层面。
南怀瑾在《宗镜录略讲》又讲到与现代大儒马一浮相见的情形,更加令人咋舌。文谓:
譬如当年我去看马一浮先生,一代硕儒,当时我名片一递进去,搞了半天,我坐在冷板凳上,心里也差不多要起火了,你这个老头有什么了不起!可是接着人家那个中门忽然打开了。古时候屋子的中门,平时是关着的,现在突然哗地打开了,这才看到马先生从中门出来,两排的学生,列队随后而出,问哪位是南先生。这是大开中门迎接,弄得我赶快跪下。这棒子打得我可厉害了,原来一肚子火,等那么久,你摆什么架子呢?原来人家是在里头隆重准备接待你,人家叫学生赶快穿衣服,跟我出去接客,而且平时走偏门的,这次大开中门。马先生和众弟子从中门那个大礼迎宾地出来,一下我那个双腿啊!不知膝之曲也!自己都不知道两个腿会跪下来。请注意,年轻人啊!这都是我亲自经验的前辈的风范。(南怀瑾:《宗镜录略讲》,北京:民族知识出版社,2000年,1377-1378页)
马一浮平生崖岸高峻,蔡元培曾礼聘其来北大任教,他亦仅以“礼闻来学,不闻往教”答之,其为人严肃,平生极少对后学加以青眼,南怀瑾在当时实在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后学小辈,若马先生真大开中门隆重迎接他,实是不可思议之事,这又隐隐然把自己抬到了作为马一浮“忘年交”的身份上,不过,查阅马一浮之著述和书信,却未见一语提及南怀瑾者。
以上两事,虽令人难以置信,却也无从否证,也许会有人质疑笔者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罢,不过下面这件事,则更加骇人听闻:
四川名胜鹄鸣山,为东汉期间道教祖师张道陵隐居之地,山上住有一位名号王青风的道士,是四川境内传说的剑仙,我曾经上山寻访他,多次以后,终于见到面,他亦是一位奇人异士。他说:并无飞剑这种事,但剑仙却是有的。然而他的说法又与杭州城隍山老道所说稍有不同。他说剑为一种“气功”,所谓以神御气,以气御剑,百步之外可以御敌。又说剑有五类,大别之为有形、无形。他知道我羡慕“金光一道”的剑术时,告诉我需铸备一寸三分长金质小剑,再以道家方法习练。一如道家练丹之法,可将黄金炼化成液体,并可服饮,若中了毒,道家并有解此毒的药。……后来请王青风老师表演,那时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深厚,所以他就特允了我的请求。一次他站在山头上,用手一指,数丈外对峰上的一棵老松即应手而倒。我童心未泯,尚惊讶地问他何以无光。他说:“我早已经告诉过你并无此事,欲练至有光,另有一番道理。”(南怀瑾:《太极拳与道功》,网络版)
这是讲他与“剑仙”的交往,如果像还珠楼主一样,是仙侠小说的创作也就罢了,但此文的的确确是把“用手一指,数丈外对峰上的一棵老松即应手而倒”以亲历之事去叙述,除了让人目瞪口呆之外,吾人实在不能再赞一词。
事实上,南怀瑾的这种“传奇经历”的创作,由来已久。2009年,化学家朱清时先生(编者按:就是用身体观察真气和气脉的那位)在峨眉山市档案馆发现了约1944年印行的《峨山中顶大坪寺七会后之片片——沙弥释通禅与王恩洋》一书。“通禅”是南怀瑾1943年在峨眉山短期“闭关”作沙弥时的法名。王恩洋(1897-1964)则为现代佛学名家,师从欧阳竟无先生,学术精湛,著述等身,但在这本书的描述下,则成了一个缺乏起码佛学常识的无知妄人,被南怀瑾教训了一通后悻悻然离去。有人指出:“《通禅与王恩洋》一文,把王恩洋写成一个呆头呆脑,不明事理人情,一味地跟着通禅衣袖转;通禅只有几个‘老婆心’‘黄叶止啼’之类的禅门套话,拿不出机锋,宾主都是低能儿。无高潮迭起,悬念不断。无文采,实伪作中之劣等档次也。目的在以名人作靶子,抬高自己。”(文希周:《<通禅与王恩洋>一文的真实性如何》,见网络)此外,在南怀瑾门人的笔下,他不仅博通三教九流,修行深不可测,连日常生活都与常人不一样,比如在署名练性乾者所撰的《我读南怀瑾》中谓:“看相,算命,看风水,还有气功和特异功能等等,这些从道家学术衍生出来的东西,历来被归入‘三教九流’、‘旁门左道’。这些东西,南老师都通,都作过研究,也都能讲出道道来。”“接近南老师的人说,南老师精通《易经》,他用《易经》的方法来预测天下大事,因此,预言都能应验。”甚至“南老师每天做那么多事,工作时间那么长,而且吃得那么少,只有晚饭一顿,两小碗白薯稀饭……一天只吃两小碗稀饭,南老师也叫别人不要试,该吃的还要吃,真的修道功夫到了,自然会像南老师这样”(练性乾:《我读南怀瑾》,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年,292,293,327页)云云。
南怀瑾晚年自知其言行充满争议,又开始故作谦虚,自称平生“一无所长,一无是处”,此举更深得其早年交往过的李宗吾“厚黑学”之三味,因为,在他的追随者和崇拜者眼里,这一表述更令他们觉得“南师”境界深不可测;而对于反感和批评他的人而言,则又堵上了大家的嘴——人家自己都承认“一无是处”了,你还批评个什么呢?其流行多年而不衰,深明世事的过人之处,于此可见一斑。
正是在这类传奇经历和超常事迹叙述的营造下,南怀瑾在他的许多读者心目中隐隐然成了一位“克里斯马”(charisma),也就是具有精神领袖性质的偶像。利用神化自己的手段进行形象塑造,究其实质,是利用了常人潜意识层面对于偶像崇拜的一种心理需求。用精神分析学理论而言,这种偶像符合所谓的“恋父情结”(Electra complex),具有父亲般的超能和权威,被塑造得越完美,越不可思议,就越发会受到大众的欢迎和敬拜。
多年前,笔者曾观察过南怀瑾的拥趸们所成立的某网络论坛,其成员一律尊称南氏为“南师”或“怀师”,将其言行奉为金科玉律,甚至有许多人急不可耐欲见其一面,倡议“组团见南师”并致信南氏晚年所居的太湖大学堂,可笑的是,结果却得到了一封南怀瑾秘书室代笔的公开回信,遭到一顿训斥而偃旗息鼓(《南师写给”组团见南师“诸位同修的回信》,2010年1月24日,见网络)。有人曾至太湖大学堂应聘,“其间,有负责应聘的老师和校门保安告知,常有南怀瑾老师的粉丝在校门外徘徊数日,长跪不起,为进入大学堂求见南老师一面。”(《面试记——太湖大学堂游记》)这类情况显然说明了,“南怀瑾神话”的形成,显然与20世纪80年代后特异功能热时期部分民众对“大师”的痴迷,“追星族”们不惜倾家荡产为求见某“天王”一面等“目睹之怪现状”如出一辙,应具有相同的社会根源。现在网络上多谓那些视偶像为神明、丧失理性的狂热追星族们为“脑残粉”,而值得注意的是,崇拜南怀瑾者,学历和智力水平甚至社会地位却大抵不低。——当年的特异功能热,乃至某些“新兴宗教”的追捧者群体中,也不乏这种情况,刚刚被拘捕的深受富商和“明星”追捧的“大师”王林便是一典型实例。也许正如弗洛伊德所讲:“在一个集体的心理活动中,确实就象在梦中和在催眠状态中一样,检验事物真实性的功能在具有情感性精力贯注的愿望冲动的强大力量面前,不再发生作用了。”([奥]弗洛伊德:《集体心理学和自我的分析》,见《弗洛伊德后期著作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85页)说明这并非是名副其实的真“脑残”,而应是一种集体性的异常心理现象。
(姚彬彬《“南怀瑾神话”之剖析》摘编,原文发表在《科学与无神论》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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