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文化重塑 —2019中国整合医学大会樊代明院士主旨报告
2019/5/6 18:01:00 世界医疗科技资讯
中国工程院院士樊代明做主旨报告
尊敬的各位同道，刚才听了陈竺院士的报告，他详细的给我们介绍了他获奖的整个过程，我们学到了很多。
我改变一个话题，关于医学文化的重塑。我们说人类走到了今天，科技十分的发达，我们已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飞机满天飞，汽车遍地跑，我们是否胜利了。其实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遇到了极大的挑战，包括医学的发展，剑桥大学的罗伯特教授向全世界发问，说我们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长，医学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成绩斐然，但是医学受到的质疑也愈发的激烈，这又是为什么？20多年前法国总统请了75位诺贝尔奖开了一个大会，最后有一个宣言，宣言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英)，人类要活的更好，必须回到2500年前向孔子学习智慧，学习什么智慧？春秋战国时期诸侯纷争，周朝败落，礼制崩溃，民不聊生。在社会极大动荡的情况下，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出来进行激烈辩争，以孔子为代表的一批思想家前看2500年，后想2500年，中华文化5000年的精髓在哪里？八个字，以人为本，整体观，天人合一，整合观。
大家知道人类的发展，我们开始认识这个世界是由四种成分组成的，水火土气。人类的发展也是从生活工具和生产工具而来的，我们用土+水捏成不同的形状，再加火一烧，气走了，留下陶，所以古文化，黄河中上游是礼文化，长江中下游是鼎文化，辽河流域是冠文化。我们加高温度，于是从陶得了词，在陶瓷的制作中间，冶炼技术成功了，于是我们有了青铜器，以后继续的发展发展。我们知道第一次工业革命因为纺织工业，蒸汽机+纺织工业成就了一个强大的英国。第二次工业革命内燃机+化学工业成就了强大的德国。第三次工业革命电子计算机+计算机+电子工业成就了日本和美国。我们用生产工具一方面改造自然使我们活的更好，另一方面用它制造武器来杀灭同类。科学技术本无目的，为什么它的双刃性如此鲜明，就是缺少一种全球文化来规范和引领。
医学文化，我们开始认识也是这样认识。国外是人体是四体医学说，中医是金木水火土，精气神等等，那个时候是主观和客观同时前进的。在客观，医术的认识主要是道家，先有葛洪，后有了陶弘景，再过了120年有了孙思邈，没有道家，中医的医术是无从谈起。在主观世界的发展，是佛教和儒教占了先锋。我们知道宗教它有它的先进性，当然也有它的落后性。佛教讲的是修心，强调一个净，人要做到干净不容易。道教是养生，也是强调一个静，就是安静的静，人要处变不惊，也是不容易。儒教治国，强调尊敬，敬畏自然，敬畏社会。这个是积极因素，对人类医学的引领，特别中医学的引领起了极大的作用，慢慢他们越来越强，主观世界超过了客观世界。我们知道(英)说医生治疗疾病是语言、药品、手术刀，语言排第一位。克罗多也说(英)，治愈只是很少的，而更多是安慰和缓解。慢慢的发展，在西方世界人们就匍匐在上帝的脚下求生，中国拜倒在神龛脚下救命。所以人为的事情越来越多，是什么改变了历史，两个世界，第一个是天文学革命催生了科技革命。第二个是科技革命催生了医学革命。那是第一次卫生革命，人类受到一次残酷的打击，鼠疫、霍乱使一个国家一周内死掉1/2，一大批伟大的科学家把科学技术运用到医学，救了人类这一场劫难，功不可没。但是总结出来的技术和方法用到活的人体有效，但是有的时候是搞不定的，它只适合传染病，一个病因一个药品就搞定了。而慢性的疾病，现在看到87%，88%是体内发生了问题，现在绝大部分的慢性病我们根本找不到病因，我们只是在针对危险因素在治疗，一个事情危险因素有多少，因素复因素，因素何其多，哪个病真实，谁都不好说。我们在方法、药品，我们是针对危险因素，而不是真正的病因，可见我们是不是要改变我们的文化思维呢？所以诸位，发展到现在，我们的医学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发展了，技术渗透到医学，成了技术化的医学，两个O一个F，一个O专业过度分化，专科过度极化，F医学知识碎片化，这就是现状。它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
第二个我们的医学成了等待医学。人的病总是从没有病到最后死亡，中间划一条线，而且也比较随意，让全世界认可就叫指南，进入这个，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杯水车薪，力不从心了。第二个是对抗医学，就是把疾病当成敌人来做，这对传染病是对的，对自己发生的病，恐怕对抗的结果是自己不成功，反误了卿卿性命。比如说肿瘤自己长出来的，国外是我们对抗，要抗癌，中医不是抗癌，我们一起生活，活的长一些，活的好一些，这两个都有自己的优势，整合起来就成了。在美国FDA，现在凡是抗癌的药很难批准，要调和。这个来于文化，我们知道国外是有我文化，你死我活，你死了我才能活。中国农耕文化，你活我也活，我们讲和谐，所以国外是明争，我们是和谐，要斗也是暗斗。哲学思维不改变，斗到最后是什么结果。
第三个医学异化，医学出现了扩大化。我们把很多习以为常的，自然存在的生命现象和生活变化当成了医学的对象。比如说生小孩，本来生小孩，现在一半的孕妇成了高危妊娠，每个月打一次B超，说对妈妈没有损害，你知道小孩怎么说，妈妈，怎么伤害的总是我。现在一半的儿童要不多动，要不少动，要不不动。再大一点，我们成了年轻姑娘小伙子，觉得爸爸妈妈给我们生的脸不漂亮，于是我们去整形，隆胸肥臀，其实美不美，中国人认为不美，外国人好像认为正好是美。再发展，40岁—70岁，他们说一半的人有性功能障碍。这是人之规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该行就行，该不行就不行，你以为你没有马塔，还有什么东西，你以为这样好吗？皇帝平均年龄是三宫六院72妃，平均年龄39岁，太监活的很长，韩国的更长，因为他切的更干净。以后把一些生活中间的指标，比如说三高控制像年轻人一样，人老了，该高就高一点，在法国50岁以上80%的人三高者，绝大部分是没有病的。人生死是自然规律，秋天叶落草枯，你能让园丁把它恢复吗，恢复不了就是园丁的错吗？医学只能帮助大家做点什么。大家去想一想，老百姓一辈子挣的钱最后几天全用完，而且还带来痛苦。
我问大家，如果我们现在医学是多元的，用单一元素分析，生命是非线性的，我们用线性分析，病人是异质的，天下没有两个一样的病人，没有同质性的分析。又比如我们病体是变化的，我们用固化去分析。得出的结果对吗？可能对有些人是对的。现在的医学文化大致上存在三个方面。
第一科学技术对人体的研究已经走在很远很远，包括基因，但是我们对生命本质的认识差的很远，我们有些魂不附体。
第二人类的历史已经几千年，特别是人类人文的历史，包括欧洲、印度、中国、巴比伦等等。我们只是用几百年单一的，单个国家的医学文化来统览解释全球文化，我们力不从心。
第三个我们疾病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我们用单一的方法研究，我们是事与愿违。
医学要发展，医学文化一定要，我们要从魂不附体到力不从心到改变事与愿违。怎么改？
第一要坚持医学的人文性。医学我们要发展科学，但不是所有的科学做齐了就能把医学解决的，人类的知识分成两种，一种是显性知识，可以用科学求证，但是只占20%，隐性知识占了80%。什么是隐性知识？心中了了纸上难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医学很大一部分是这个知识，我们不以单一的认识。讲到人文，讲一天都讲不完，我只讲生与死，生爸爸妈妈决定的，死老天决定的，我们中间一段怎么活。人文是关于人性的文化，人性是什么，人性是兽性+理性，人是动物，不可能没有本能的表现，什么叫兽性，极端的利己主义，保证生命的安全。什么是人性，利他，要为别人做点事，利他到了最高境界就成了英雄，利己做的极端了就成了罪犯。
我们现在人性第一个有两个追求，一个是幸福，第二个是不朽，不死。为了不死我们现在来干预正常的死亡，现在从死亡的时间从未知到了已知。老百姓经常问我，我还等活多长，现在可以算出来，过去算不出来。我们人人都不怕死，因为人人都要死，但是就怕知道什么时候死。陕北的农村有农舍，二楼住的是人，一楼住的是羊，每当陌生人造访，羊就要骚动一次，为什么？他们中间的有一只要变成手抓羊肉。动物是如此，可见人呢。第二个死亡的住所从家里到了医院。在很长时间以前我们是养病在家里，现在不仅是治病而且要救死，其实对于急性病，对于外伤应该1%的希望，100%的努力抢救，没错，对慢性病一定要走这条路，用这个法子肯定99%是失败的。现在把老人送到医院，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交给医生护士，到最后走的时候都看不见大家一眼，这对吗。第三个从自然死亡到了技术干预的死亡。我的老师92岁离开了我，因为成了植物人，给他气管切开安呼吸机，呼吸机吹破了好几台，他自己全然不知，他的灵魂早就去了阴曹地府，我们还在他的身上狠下功夫。
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我们的观念？四种观念。第一个你要不死不朽，第一叫做物质性不朽。人是爸爸妈妈把世界的物质聚合成了我们，死了以后再散发到大地，物质还在，物质不灭，人还在吗？
第二个我们有生物性的不朽。人是可以爸爸生儿子，儿子生孙子，子子孙孙，孙子还在，我也就还在，我没死，孙女就另当别论。
第三个叫社会性不死。就是我们在做事业，我们把事业越做越大，比如大家做整合医学，整合医学一直在传，我们也就不朽。
第四个精神性不朽，多做好事，大家都会记住你，不是有人讲吗，某某人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我们想一想，我再回顾一下，为了这个，我们有一些叫做过去的机制制度，人快死了怎么做，我小的时候看见了，第一个移床，把老人从他睡的地方移到正堂，在这里实现三个交接，家政交接，谁来继承，皇帝叫临终遗嘱。第二个是家产交接，第三个是家风交接。交接以后你才能寿终正寝。未来最后一面，很多孝子贤孙都从国外回来，奔丧，为什么要奔丧，他得引起老人最后的愉快，那就是回光返照，突然一下坐起来马上吃饭，你看看，多幸福啊。死了以后就入棺，入棺以后孝子贤孙围着棺材守灵，做两件事，要哭，哭的越伤心越孝。第一个来追忆老人一生的辛苦和贡献，第二个忏悔自己对老人的不是。多好的教育啊，然后再去埋了，遗体交给大地，灵堂送回家里进入列祖列宗，难道不是一种尊重生命的尊严，一种表现吗？现在你把他放到ICU去，看都看不见，老人走的时候最好是抓住子女的手，这样的走是最幸福的，现在的安宁病房就是这种来做的。如果有空赶快让医生打镇痛剂，哪怕吗啡，说要成瘾，人都快走了，你让他痛死好还是成瘾好呢？
要坚持人的整体性，人是以整体而存在的，我们不是把某一个地方治好了就可以治好，把某一个地方研究出来了就研究好了。包括我们的基因组计划，原来给我说，基因组计划出来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无非实现基因算命，能算吗，那肯定不能。我们无限的破分破分，到最后只知道局部的分子也说明不了问题。爱因斯坦先生早就说过这样一句话，理论物理学，就是当时的科学，追求纯粹性、明晰性和精准性，是以牺牲完整性为代价的。
第三个要坚持生命的复杂性。生命是非常复杂的，有多复杂我也不知道，可能说不通，我们不要认为我们抓住一点就认识了。世界上的每一个行业认识的知识只有1%，在1%中你是正确的，拿到99%不一定正确，成了是不正确。有人说努力把99%搞定，这种说法就是错误的，99%是无穷变化的，天天在变，你能解决那么大的问题吗。我们不仅有人体，我们有生命，更有意识。要诊断疾病，在临床两个是很容易的，一个是白细胞，一个是正常细胞很容易，但是中间这一段是很难很难的。美国有一个神经病学家叫罗森汉(音)，他组织了九个人都是神经病学家，把自己装成精神病去看病，到美国的几大精神病中心看病去，结果去了以后没有一个医生不是把他们认成精神病，还住了52天的院，倒是精神病人他们疯的不够，精神病人认为他们是假的。然后在《SCIENCE》上发表了精神病房的正常人，这一下惹怒了美国的精神病专家们。说你给我三个月，我给你诊断出来假的，三个月过去了，结果93个人精神病人去了，他们诊断出来47个是假的，其他全是精神病。罗森汉一个人都没派。这不是说精神科医生不行，它的复杂性太大太大了，认识生命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分子就说它是精神病？
最后一个是要坚持研究的真实性。我们现在很多研究方法引入了可变的人体，创造了很多方法，有意思，但是要看到它的局限性。比如说抽样，抽样常常代表不了大样，常常很多是人为的结果，所以临床上屡屡失败，什么叫抽样？跟抓彩球一样。随机抽样，小范围叫随机，大一点叫随意，更大一点就叫随便了。也包括循证医学，肯定将来是执政医学。又比如说逻辑与因果的关系，逻辑是两个因素一个方向，而因果是若干逻辑组成的结果，在不同人不同时间是不一样的，医学常常要追求因果的。所以要注意研究的真实性，要代表真正的人群。
75个诺贝尔奖为什么要提出来我刚才说的事情。今年是五四运动100年，五四运动引进来两个先生，一个赛先生，一个德先生，早期的共产党人认为只有这两个才能解决中国各个方面的问题，当时是这样说的。我们知道德先生在实行过程中间，50年代左的影响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现在提出来建立社会主义的民主法治。我们的科学引进来以后，科学史家叫乔治撒顿(音)，他说科学给人类带来的主要是精神动力，物质动力只是副产品。有了精神动力，物质肯定来了，没有光抓住一个技术就做，可能到最后你不一定是成功的。而我们一直狠抓副产品，所以我们原始创新很少很少。其实在那个时候还引进了另外一个姑娘，光是先生不行，就是道德。光把西方的道德引进来是不够，会全盘西化，这就考虑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几千年的文化注重宏观，老注重宏观，到最后生产功能就慢慢的消失了，到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把科学和民主的文化加进去，利用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创造适用于未来人类和医学发展的文化，我认为这就是重塑的医学文化。
这是我讲整合医学的第六版，第七版不知道讲什么，这个也没讲的很透彻，我在其他地方讲2个小时，今天只有20分钟，20分钟已经到了，下面就是省略号，谢谢大家。
文章来源：中国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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