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机器赛跑
2018/12/27 22:32:38布雷格曼 思想潮

与机器赛跑
鲁特格尔·布雷格曼
现在,几乎每个发达国家的贫富差距都在迅速扩大。美国贫富之间的差距已经比古罗马还要严重—那是一种以奴隶制为基础的经济。在欧洲,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也变得越来也大。 即使世界经济论坛这个由企业家、政治家和明星组成的团体,也认为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是全球经济面临的最大挑战。
的确,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1964 年,美国最大的4 家企业平均仍有43 万名员工,而到了2011 年,这个数字下降到只有原来的1/4,虽然企业的产值翻了一倍。或者以命运悲惨的柯达为例,这家公司是数码相机的发明者,20 世纪80 年代末有14.5 万名员工。2012 年,柯达申请破产,而Instagram——一款当时可由13 人在线共享照片的免费社交软件——则以10 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脸书。
现实情况是成功的企业需要的人越来越少,这意味着当一家企业取得成功时,受益的人也越来越少。
▌知识工作的自动化
艾萨克·阿西莫夫早在1964 年已经预测,“人类将……很大程度上成为机器操作员”。但是这么说有点过于乐观。现在,就连操作员的工作也受到了机器人的威胁。经济学家中间流传着一个笑话:“未来的工厂只有两名员工——一个人和一条狗。人的工作是喂狗,而狗的工作则是看着这个人,让他别碰那些机器。”
现在,并非只有硅谷的潮流观察家和技术先知们对此忧心忡忡。牛津大学的学者估计,全美至少有47%,全欧洲至少有54% 的工作面临着被机器取代的巨大危险。这并不是100 年后的事,而是未来20 年即将发生的事情。“热心者和怀疑论者之间唯一真正的区别是时间,”纽约大学的一名教授说,“但是100 年后,将没有人会关心时间的长短,而只关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承认,这些话我们以前都听过。200 年来,雇员们一直在担心越来越猛烈的自动化浪潮,而雇主们也安慰了他们200 年,告诉他们,新的工作自然会出现,取代他们的老岗位。毕竟,如果你看一眼1800 年的美国,你会发现大约74% 的人是农民,而到了1900 年, 这个数字降到了31%,到了2000 年,更是降到了只剩3%。 然而这并没有导致大规模的失业潮。看一看20 世纪30 年代凯恩斯所写的关于“科技失业”的“新疾病”不久将出现在报纸头条的文章; 1946 年他去世时,一切都还很正常。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的汽车工业经历了一系列的自动化浪潮,但是工资和工作机会都在稳步增长。1963 年的一项研究表明, 虽然过去10 年新科技摧毁了1 300 万个工作岗位,但是同时也创造了2 000 万个新工作。“比起害怕自动化,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一名研究人员说。
但那是1963 年。
20 世纪,生产力的增长和工作的增长可以说是齐头并进。人类和机器肩并肩地向前迈进。现在,就在我们进入新世纪的当儿,机器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事情始于2000 年前后,麻省理工学院的两名经济学家称之为“大分离”。“这是我们时代最大的悖论,”其中一名经济学家说,“生产力达到了破纪录的水平,发明创新的速度也从未这么快过,但是与此同时,我们的中等收入却在降低,工作岗位也比以前少了。”

今天的新工作大部分集中在金字塔的底部——超市、快餐连锁店,以及养老院。这些工作依然很安全。暂时如此。
▌当人类依然重要
100 年前,计算者还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我没有开玩笑: 当时“计算者”这个词只是一种工作的名称。计算者就是工人——多数为妇女,她们整天做些简单的算术题。不久她们的工作便被计算器代替了,这是第一个被自动计算机吞噬的工作,后面还有一长串。
1990 年, 技术先知雷· 库兹韦尔(Ray Kurzweil)预测, 到1998 年,计算机甚至能够打败国际象棋大师。当然,他说错了。“深蓝”(Deep Blue)打败国际象棋的传奇人物加里·卡斯帕罗夫(Garry Kasparov)是在1997 年。当时世界上最快的计算机是美国军方研制的红色ASCI,运算速度达到每秒1 万亿次浮点运算。它的体积有一个网球场那么大,造价高达5 500 万美元。16 年后的2013 年,市场上出现了一种轻易便可达到2 万亿次浮点运算的超级计算机,而且造价非常便宜:它就是Play Station 4。
到了2011 年,计算机甚至作为参赛者出现在了电视游戏节目上。那一年,两名问答游戏的高手肯·詹宁斯(Ken Jennings)和布拉德· 鲁特(Brad Rutter)参加了智力竞赛节目《危险边缘》(Jeopardy),和超级计算机“华生”(Watson)一比高下。詹宁斯和鲁特已经累积了300 万美元奖金,但是却败在了对手超级计算机的手下。“华生”全身上下填满了200 万页信息,包括一部完整的维基百科,因此它给出的答案,比詹宁斯和鲁特加起来还要准确。“‘参加智力竞赛’可能是第一个因‘华生’的出现而变得多余的工作,” 詹宁斯说,“但我相信它不会是最后一个。”
新一代的机器人不仅帮我们做体力活,还代替我们思考。各位朋友,欢迎进入第二次工业革命,他们已经这么称呼这个由芯片和算法组成的美丽新世界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始于苏格兰发明家詹姆斯·瓦特(James Watt),1765 年瓦特在散步时,突然想出了一个提高蒸汽机效率的方法。那天是星期天,虔诚的瓦特必须再等一天才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但是到1776 年,他已经造出了一台机器, 只需60 分钟便可将60 英尺的水抽出矿井。
在那个几乎到处都是贫穷、饥饿、肮脏、恐惧、愚蠢、病态且丑陋的年代,技术发展开始沿着曲线向前推进。更确切地说,是以接近90 度的角度急速上升。1800 年,水力为英国提供的能源,依然是蒸汽动力的3 倍,然而70 年后,英国蒸汽机产生的动力,已经和4 000 万个成年人产生的人力差不多。机器动力开始大规模取代人力。
两个世纪过去了,现在轮到我们的脑子了,而且也是时候了。“计算机时代的影响无处不在,除了生产力统计数据。”1987 年,经济学家鲍勃·索洛(Bob Solow)说。计算机已经可以把一些活干得非常漂亮,但是它们对经济的影响却微乎其微。计算机和蒸汽机一样,也需要时间收集蒸汽。或者我们将它和电力做比较:所有重要的技术革新均发生在19 世纪70 年代,但是直到1920 年前后,大多数工厂才真正改用电力。
现在,芯片正在做着十年前仍被认为不可能的事。2004 年,两位杰出的科学家写了一篇文章,题目非常耐人寻味——“为什么人类依然重要”。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什么?开车这种事是不可能由机器代劳的。6 年后,谷歌的自动驾驶汽车已经行驶了100 万英里。
未来学家雷·库兹韦尔相信,到2029 年,计算机将和人一样聪明。到2045 年,它们可能比所有的人脑加起来还要聪明10 亿倍。在技术先知看来,机器计算能力的指数式增长根本就没有限制。当然,库兹韦尔既是天才,又是疯子。必须铭记的是,计算能力和智力并不是一回事。
但是——我们依然不顾自身的危险,忽视了他的预测。毕竟,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低估指数式增长的力量。
▌这一次情况有变
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做?未来将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新工作?更重要的是,我们想做这些新工作吗?
当然,谷歌这类企业的员工会被照顾得很好,他们吃美食,每天接收最新的消息,还拿着丰厚的薪水。但是要在硅谷找到工作,你需要有过人的才能、伟大的抱负,还有运气。这是经济学家所说的“劳动力市场两极分化”,或者说,是差距越来越大的“差劲工作”和“高尚工作”的其中一个方面。尽管高技术性工作和非技术性工作的比例一直相当稳定,但是一般技术性工作的数量正在减少。虽然缓慢但是毫无疑问,现代民主的基石——中产阶级,正在走向崩溃。美国走在这一进程的最前面,其他的发达国家也没有落后多少。
一些现代丰饶之地的居民发现自己甚至完全退出了赛场,不管他们的身子骨还有多硬朗,还多么热切地想撸起袖子使劲干。他们和20 世纪之交的英国驮马一样,工资再低也没有雇主愿意雇用他们。亚洲人、非洲人,或者机器的价格总是比他们更便宜。虽然将工作廉价地外包给亚洲和非洲依然能带来不少效益,但是此时那些国家的工资和技术也开始迎头赶上,有朝一日连那里也会被机器人占据。到头来,外包只是个开始而已。最后,连越南和孟加拉国的血汗工厂也将实现自动化。
机器不会生病,不用休息,也从来不会抱怨,但是如果因为它们,许多人最终不得不接受低工资且没有前途的工作时,那么我们就是在自讨苦吃。英国经济学家盖伊·斯坦丁(Guy Standing)预测将会出现一个新的非常危险的“不稳定阶级”——一个人数不断增加,收入低下,靠打零工为生,没有政治话语权的群体。他们的故事听起来和威廉·里德比特当年的挫折诡异地相似。(未完,点击底部“阅读原文”查看全文。)
本文节选自《现实主义者的乌托邦:如何建构一个理想世界》一书,作者是年轻的新生代思想家、欧洲新闻奖获奖记者鲁特格尔·布雷格曼。中信出版社·见识城邦供稿。

http://weixin.100md.com
返回 思想潮 返回首页 返回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