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逼死”了17岁男孩刘学州?
2022/3/2 思想潮

来源 | 江城来源 | 冰川思享号

网络正日益变得刻薄、狠戾、暴力,更像是一个舆论刑场。
刘学州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收场非常意外。就在上周,刘学州还陷入和父母关于买房的隔空指责之中,并愤怒地表示将走法律程序。
网民还在站队互撕的时候,没想到噩耗已经传来。这个猝不及防的句号,让故事戛然而止,留下满地悲凉。
01
不是每种亲情都值得歌颂,幸福的家庭都是不是相似的不好说,但一定是有概率的。
刘学州在微博上发布了遗书,从遗书看他确实很不幸。父母遗弃,年幼时养父母去世,受尽周围人冷眼,上学时还疑似遭遇了男老师猥亵。

▲刘学州在微博留下遗书(图/网络)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想有个家的愿望格外强烈。所以他主动去寻找父母,然而据他自述,他父母并没有在网上登记信息找他。
随后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他和父母相见,但已经离婚的父母对他谈不上太多的温情。多年归来,他似乎还是那个累赘。而因为“希望父母买房或租房”的想法,脆弱的亲情再度断裂,他被母亲拉黑、父亲怒吼。
刘学州很不幸,最后的悲剧也一定是综合因素的结果。但这其中有个最大的变量,就是他决定把故事摊开到网上。如果不是这个决定,这件事或许是另外的走向。
用他自己的话说,“在直播间里讲了我内心说的话,于是痛快地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以后就很舒服很舒服”。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痛快的代价是什么。
02
或许他曾经以为,悲惨的身世,特别明确的受害者(被父母遗弃),这毫无可争议的空间。发到网上,换来的只有痛快淋漓的抒发和一边倒的支持,毕竟,这些人生悲苦,难道还有争议吗?
刘学州,低估了网络时代的恶意,也低估了网络空间的复杂。
过去不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遭受了巨大的网络暴力。这其中有对他要房子的批评,有对他穿衣打扮的质疑,有诋毁他立人设的,当然也有诸如“心机婊”、“恶心”、“娘炮”、“快去死”之类恶意满满的谩骂。
这些,对17岁(一说15岁)的少年来说恐怕是致命的。更关键的是,他没有家庭能够保护他。他需要网络去自我主张,但同样的也将用肉身直接承担铺天盖地的恶意。
他说他见识到了“人心”的黑暗。说实话,这并不是令人意外的结果,在无数的事件上,即便不是当事人,我们也见过太多的人性幽暗。
正是因为网络,刘学州的苦从个人经历变成了公共事件;同样的,借着网络,带给他创伤的从具体的人——生父母、老师、同学等,变成了无数不知身处何地的一个个账号。
这种伤害,翻了好几个量级、也跨越了好几个维度,对于刘学州来说,再也无法抵挡。
03
支持、同情刘学州的并不是没有。从他自己的讲述看,有发信息关心他的,也有给他捐款的,他也遇到了不少“内心阳光”的人。
但这些恐怕还不足以让一个少年用成熟的心态来面对这一切。再多的鼓励,或许一句脏字密布的私信就全部抵消了。
在刘学州遗书的微博评论区,有一个留言很值得思索。“骂你的都是小号,而我们这些支持你的是实打实的大号啊”,言下之意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人,都是支持他的,骂他的都是躲在马甲后面的“小人”。

▲刘学州遗书下的留言(图/微博)
但是,他没有想到网络时代的特征,网络摊平了一切。在前网络时代,“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句话是有效的,但现在这句话在网络上已经没有意义。
网络恶意没有大号、小号之分,没有地理、人际的阻隔。无论是谁、相隔多远,都可以把恶意直接堆到当事人眼前。再大的号、再小的号,都是同样字体大小的一句话,都是伤害力等值的脏污。
有人说,互联网时代迎来了信息爆炸,但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恶意爆炸。在物理空间羞于展示的人性阴暗,会在网络上以空前强大的密度和烈度释放出来。
从理想意义上讲,互联网应该是一个社会的思想市场和共情空间,而肉眼可见的趋势是,网络正日益变得刻薄、狠戾、暴力,更像是一个舆论刑场。

▲律师周兆成发文呼吁,出台“打击网络暴力”相关立法(图/微博)
无论什么人,哪怕只要摊到了网上,少有全身而退的,无论什么刁钻的角度,总有人能插上一把尖刀。
在遗书里,刘学州有几个愿望,比如“那些在网络上丧尽天良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和“这个世界上少一些黑暗恶毒的人”。
很遗憾,这个愿望大概率是不会实现的。网络暴力不是第一次酿成悲剧,但几人见过反思与道歉?
这些恶意,永远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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