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想国中道尽每个人的光怪陆离！
2022/12/22 11:49:00 思想潮流
这是我第一次阅读亦夫先生的作品，但从网上的诸多评论来看，他无疑是擅长很中国化的艺术创作的，但在《阿吾的理想国》里，他在尝试走一条新颖的路线——将去本土化的完成度表现在一片平行时空下的另类土地上——唯独与陕北味道贴近的或许就是主角阿吾和寡母生活着的窑洞了，可那窑洞在这里分明成为了另一种去中国化的象征物，神秘、蜿蜒、寂静，被母亲看做是一生的禁区。
一个穿越者在这个想象之外的“桃园”里去构建理想化的乌托邦，也许是每一个读者打开书的最初判断。但很显然，无论是来历不明的浓雾，始终不曾正面示人的异族，还是自胡正坤到来后镇上守旧派的不安与年轻人逐渐暴露的躁动，其实都在指向亦夫的最终反乌托邦的目的。
然而不同于《美丽新世界》《1984》等作品在对乌托邦的解构中所流露的对制度与人性的恐惧，以及对极端理性或非理性的拷问，亦夫在这里仅仅只是注视与停留，烟虚镇在无数合理却又非正确解的选择下，逐渐趋向于癫狂破灭后的前夜，然后，《阿吾的理想国》却将结局停留在一间精神病院中，胡正坤在无意间与阿吾的灵魂完成了对调，而后又戛然而止，仿佛一场没有做完的梦，又仿佛一段从未发生过的呓语。
亦夫没有最终展示烟虚镇在经历变革后的结局，但结局似乎又没有那么难以判断，但值得留心与思考的远不在结局当中，异变、外族，如泡沫融化的寡母，世外隐居的神医，寓言阿吾将离去的章无为，这些荒诞感的叠加将故事从反乌托邦的结构中拉出，又赋予了新一层的迷幻色彩。仅从这三步的反转来看，亦夫对故事的驾驭能力便可见一斑。而作者的创造力并不止于此，在一个架空的世界里研磨故事，需要足够多的让读者相信的东西来支撑，首先是空间感，开篇清晰介绍烟虚镇所处的盆地结构，村落组成，妙见峰与灵龟河的山水布置，再将多雾的气候与盆地的地理环境融合，使得在荒诞的故事中得到现实的辅助，接着是以被当地人称为“雾灾”的自然现象来划分时间感。最后则是社会结构，以头人会为表决核心兼顾宗族自治，居民享有极大的自由主张权利，另设有孤残院这样由村民捐资的纯粹福利性机构，无宗教、无司法机关、无权利机构，众人共同遵守最为基本的道德准则。
在胡正坤穿越为阿吾之前，或者说紫雾来临之前，烟虚镇重复着年复一年的平静，但其中出生的年轻群体们，难免会有不安分的人存在，他们厌倦了这种腐朽气，章无为便是其中之一，阿吾的到来给予了他一个追求秩序化的契机，而之后一个个被打破规训都是在为这次变革的火焰上添上一把柴。
被告诫需要躲避的雾，在一次随之而来的丰收后成为了祥润，而亲身经历者又坦言自己并未受到伤害，同样颠覆了村民雾灾有毒的认知；逐渐加多的异族人入侵痕迹让从来祥和的镇上开始组织起保卫队；一个个匪夷所思的“神迹”将穿越者阿吾推向了宗教信仰的高台。你很难说这些改变是神明的有意指引，还是人心的推波助澜，一个个难辨真伪的消息在蔓延，一个个私心作祟的欲望在翻腾，阿吾口中说他来的世界“人心不古”，而现在这方土地的未来同样变得无从猜测。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曾用苏格拉底等人的对话来阐述“正义”的话题，带出“给每个人以恰如其分的报答”与“强者的利益”的对立，继而解读政治的萌芽，以及理性的概念与价值。如果说《阿吾的理想国》同样具有这层哲学思考的话，那么殷伯代表的传统守旧派被舆论的浪潮推翻，章无为代表的革新派成立武装组织以力说“理”，烟虚镇从自由社会形成独裁式的雏形便有其更值得深究的地方了。
理想国的经典之处，在于开启了以理性建设作为主体的社会、国家、集体以求文明，而在阿吾的故事中，从章无为开始所引导的清晰的行为脉络和政治意图，基于的也是村民的理性和有意识。当人们开始尝试利用手中的东西去获取更大的权利，以实现或公或私的目的，政治与国家的概念便会覆盖掉单纯的集体观念，在这其中，始终坚持无私奉献的殷伯便顺理成章的被淘汰而出。
但章无为这个群体从故事的结局来看，同样算不上成功，因紫雾突然暴涨的收成，以及阿吾带来的新鲜产品所引发的崭新的市场格局，都如泡沫般消失在第二次紫雾之后，人们曾经激昂的情绪也随之冷却，反之带来的是麻醉与逃避，烟虚镇始终热闹的只剩下神殿和酒吧。其快速颓靡的背后，是章无为所代表的新高层未能坚守的理性正义，也是烟虚镇的守旧派的自我放逐。
除这个显然的故事主线，以及诸多隐喻之外，故事的荒诞感塑造还来自于每一个人物身上。叫无为的胸有大志，叫有志的天生痴傻，叫执贤的城府深远，叫章疑的行言笃定，叫广印的消失在深山，叫白雅的成为了老鸨，还有从来德高望重的殷伯迷醉于酒精，独立而慈祥的寡母消散在黑暗的窑洞，以及最重要的，叫阿吾的主角，从来没有找到过自己。
亦夫用极为正剧的方式表现出社会发展的有迹可循，但其中的所有人与事又都盖着最为荒唐的光怪陆离。故事的最后，阿吾回到了胡正坤的身体里，他被关在精神病院无人认领，正如两年前他刚来到烟虚镇一般，失去的身份如同理想国的正义一般依旧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寻觅，可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如阿吾一般，是精神上的孤独者，也许覆盖在这个世界上的雾气，也从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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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青年阿吾“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两种身份、两个时代完全不同的记忆，撕裂着阿吾的生活，让他无所适从、痛苦万分。但随着他对眼下生活的日益熟悉和对“阿吾”这一身份的更多了解，过去的痛苦和迷茫渐渐被一种猎奇心代替——既然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特殊存在，既然能有幸逃离原先的那个时空，他倒要看看这样一种扭曲的身份，会在眼下这个现世里，活成一副什么样子……
作者: 亦夫
出版社: 四川文艺出版社
出品方: 凤凰联动
出版年: 20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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