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信息自由对科研非常重要?
2016/6/17 千人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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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读就科学而言,仅仅具有造轮子的能力是不够的,要在竞争中获取最大的优势,还必须成为第一个发明轮子的人,这可能是人类之所以成人类,而类人猿不是人类的原因所在。

     整理:雨遇 来源:赛先生

     拉斐尔壁画《雅典学院》

     就科学而言,仅仅具有造轮子的能力是不够的,要在竞争中获取最大的优势,还必须成为第一个发明轮子的人,这可能是人类之所以成人类,而类人猿不是人类的原因所在。

     物理学家戴希近日在赛先生撰文———《如果信息不能自由传播,科学将会怎样》,作者用例子探讨了时效之于科技创新的重要,以及信息的自由传播对于科学发展的关键意义。

     这篇文章也许戳中了中国科研中的痛点,它因此引发关注和讨论,并在接下来召开的中国科技大会上形成提案。

     之后,另一篇广泛传播的文章——《院士呼吁科研网络监管能否“网开一面”》,也道出了“严厉的网络监管,对咱们搞科研的人来讲,损失是十分大的”的心声。

     当然,妨害信息的自由传播,妨碍中国科学家交流讨论的制度监管绝不仅仅只有网络管制一则。归根结底,伟大的科学创造源于头脑,限制聪明的头脑相互交流无异于阻碍科学进步,而这一点,似乎还没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

     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两难选择,信息的全面开放也许会有很多“有害”的信息进来;而选择对信息进行过滤,又把那些有利的信息也屏蔽了,甚至影响到了生产力和科技进步。但改革,本身就是一场利弊权衡的智力游戏。

     赛先生编辑部邀请了本刊“品质委员会”的专家对此发表看法,他们有的身处国内,有的任教于国外,有的经常游走各国,对信息的自由传播问题有着全面的感受和理解。让我们听听他们都是如何“吐槽”和建议的。

     Google学术为科学装上灵感的翅膀

    

     刘克峰 赛先生主编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数学系教授

     记得我上世纪80年代在国内读研究生时,每每读到的专业杂志都要比国外迟到两年。那样的环境,确实很难与国际主流接轨,更别提竞争了。当今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如果不能够及时了解和追踪最新的进展,很快就会被淘汰。互联网,尤其是google学术与 arXiv的出现,完全改变了我们做研究的方式,使得我们在任何时间,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了解到研究的最新进展,查阅到我们需要的文献。过去,我们每天总要花很多时间在图书馆翻阅最新的杂志,而现在,随时随地上网查阅文献,成了我们日常生活和工作最重要的一部分。可以说,一日不能上网查阅文献,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不夸张地说,google学术为科学装上了灵感的翅膀。我们也很期待中国的互联网巨头们能够为科学研究多做些事情。

     出国便利是人才竞争优势

    

     文小刚 赛先生主编

     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格林讲席教授

     在1980年前,信息交流是制约科研的主要问题。当时中国外汇奇缺,只有北京几个地方能直接订外国杂志。中国科技大学只能几个星期之后,才能看到从北京这些地方收到的外国杂志的影印本。当时几乎没有机会出国开会,和国外科学家面对面交流,所以当时在国内做科研非常辛苦,必须从国外论文的字里行间读出别人工作的内涵和精神。这些问题现在都已基本解决。信息交流不再是制约科研教育进一步发展的主要问题。

     但更方便的信息交流会更好地促进科研的发展。比如现在国内科研人员出国开会,条条框框特别多。实际上一个好的科研单位,应该鼓励其科研人员出国访问开会,特别是那些两三个礼拜的,脑筋碰撞找灵感的长期工作会议,更应该鼓励,限制开会的时间长度非常不合理。我觉得,好的研究机构应该为科研人员出国开会交流提供便利和帮助,而不是卡,这才是行政服务科研的心态。希望出国开会的便利和支持,能成为研究单位在人才市场竞争中,引入保留一流科研人员的优势条件。

     另外,好的英文搜索引擎,可为科研提供很大的方便。比如说我最近的研究,需要用到我不熟悉的数学概念stiefel-whitney class。我用谷歌搜索引擎,可以找到很多介绍这方面的论文书籍(这些都是英文的),但用百度搜索,就找不到这些英文材料,所以谷歌的英文搜索是我几乎每天都要用的科学研究工具。国内科研人员不能用这一工具,十分可惜。

     筑墙的网络像百米健将夹脚的鞋子

    

     祁晓亮 斯坦福大学物理系副教授

     关于信息畅通对科学研究工作的重要作用,大家已经有很多论述。在这里,我想澄清一点经常见到的误解。很多人觉得,网络不畅通造成的不便是很容易解决的,不能使用一个搜索引擎总可以用其他的来代替,所以网络的问题并非创新的障碍。但我想说的是,创新不仅需要“能够”接触到信息就够了,而是需要一个让人舒适的畅游其中的环境。我们可以把网络上的信息获取和学术交流,比喻为一次学术会议。如果开会的地方有很多的公共空间,有黑板、咖啡和茶点,让人们有很多机会遇上同事们,碰撞思想的火花,就可能引发出很多新的想法,甚至酝酿出新的革命性的工作。如果把这些便利条件都去掉,把不同的人分在不同的建筑中,要讨论问题需要跟别人约好时间,专门走过去,那么在这次会议上新想法出现的概率会大大降低,尽管原则上说,克服这点小困难简直太容易了。越有价值的创新越是“小概率事件”,是无法事先计划好的,而是你有一点想法,我有一点想法,相互启发随机碰撞出来的。有没有一个舒适自由的交流环境,对于一个科学家群体的创新能力有极大的影响。要求科学家克服一点信息交流上的“小困难”去进行最前沿的创新,就像要求百米运动员临时换一双不舒服的鞋子去参赛,还是能跑一个不错的水平,但要破世界纪录就难上加难了。

     Google永远是访问最多的网页

    

     许岑珂

     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物理系副教授

     我本人已经不能想象不用google及其附带的多项功能该如何做科研。在我的电脑上,google永远都是访问最多的网页。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会议上听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可以在几分钟内在google找出几乎所有我需要的背景材料。很多次在做科研过程中,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马上在网上找出这个领域的专家,并且立刻咨询。就像高速公路对于国家的经济发展的意义一样,网络对于科研人员来说是一项生死攸关的基础设施。

     另外,外出开会的自由也至关重要。对于绝大部分科研项目而言,闭门造车是绝对行不通的。和国际高水平同行交流是最有效的产生灵感的途径。我自己每次参加完国际会议都觉得又产生了不少可以进一步研究的想法。我有很多和国内学者的合作也都是在会议讨论中产生的。可以说国际会议是让全世界科学家互惠互利的一个环境。让国内学者自由地无障碍地出国访问,是让中国永远和国际最先进水平接轨的唯一办法。

     出国访问管理方式有待改进

    

     薛鹏 东南大学物理系教授

     最近朋友圈被“中国在科技上赶超先进国家,多领域已领先”,“2016年全球自然指数中国完爆西方”的新闻报道刷屏,让我们基层科研工作者也感到甚是欢欣鼓舞。而近期召开的科学大会上,有院士提议科研网络监管能否“网开一面”也引起了广泛讨论。显然大家对科研网络监管是否影响科学的自由传播已经得到包括院士在内的科研工作者的关注和讨论。

     除了院士们对科研网络监管的关切,我也希望有关部门对于高校师生出国参加学术会议等的管理和控制也不要搞简单的一刀切。比如我们学校就是“按国家相关规定,所有师生赴境外与会,访问一个国家只批准五天,两个国家八天,三个国家十天(一般性访问不再批准)。超出此时限者,不予批准。”这五天还包括来回花在旅途上的时间,为了遵守“国家相关规定”,很多国际会议本身的时长就已经超过五天,如果要参加就要掐头去尾,还要跟主办方协商好把报告安排在特定的时间,导致花费一点没少,也没能达到和国内外同行进行良好合作交流的目的。久而久之,这些规定就确实对出国开会交流的积极性产生了影响。有了成果不能通过国际会议第一时间跟国内外同行交流,这是否也会影响到科学的传播呢?能否根据具体的学术会议情况具体分析对待,而不是简单地一刀切?现在学术会议都会有相应的网站提供所有详细的信息,主办方的邀请信也有明确的起止时间,其实根据具体会议来批准时限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其实很多问题源于“把小孩当大人要求,把大人当小孩管理”这种思路。小孩子从小就要被要求自制,好好学习改变命运。而已经形成完整三观的大人却要当成小孩子来管理,好像一旦放开就会三观尽毁钻各种政策空子。对广大科研工作者适当地多一分信任,创造更宽松自主的科研大环境,更利于科学的传播,从而取得更多真正有显示度的成果。

     信息自由是对科学家的信任和尊重

    

     郭蕊香

     南洋理工大学光子中心高级研究员

     泛泛说来,科研瞄准的是认识世界的基本问题,如果不了解别人在做什么,做到了什么程度,闭门造车,那么自己苦心研究才解决的问题也许别人几年前早解决了。即使我们做的是工厂里的科研攻关小项目,研究是为了解决某个具体问题,但如能在世界范围内方便地了解各方面的成就也仍会有很大帮助,少走许多弯路。信息自由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我在日本的一间国立研究所工作时,注意到他们的图书室不仅藏书丰富,而且为研究员借阅图书提供了非常自由宽松的环境。图书室允许研究员一天24小时随时阅览或借阅,不需任何登记。偶尔会有个管理员来,负责整理大家还回去的书。而且如果本所没有想要的资料,还可以去旁边的研究所,那里有更多的藏书和杂志,也是随意取用。后来我到另一个国立研究所的外省研究分部工作时,那里分部很小,没有图书馆,但研究员可以网上订阅,总部图书馆会在全国范围内帮你找到需要的资料,三天之内交到订阅者手里。可以说研究所总是想尽办法,试图帮助研究员自由、方便和快速地获取他们想要的资料,这些管理和服务体现了对研究员的信任和尊重。相信自由舒适的阅读可以最大限度地放飞思想,相信科学家需要丰富的信息和资源才能推进科研,更相信研究所为他们提供这些方便和服务最终会有利于国家的科研投资,获得丰厚的回报。现在网上阅读越来越方便,科研服务变得更简单,只需让网络畅通,研究员就可以方便地阅览有兴趣的资料。人为的限制网络只会增加获取资料的成本,间接限制了创新思想的产生。

     信息畅通是创新的必要条件

    

     吴宝俊 中国科学院大学工程师

     创新,就是做“新”的东西。但你必须了解别人都做过什么,才会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新的。科学研究工作就是一种创新,想做出一流的科研工作,必须了解科学前沿的知识与信息。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人类获取知识的渠道有限,科学家想知道学科前沿的信息,必须到信息的集中地——学术中心去学习、工作和交流。所以对科学从业者而言,人口集中的大城市、信息汇集的优质大学和科研院所是能够获取学科前沿信息,做出优秀科研工作的硬件、环境保障。随着互联网的诞生与发展,人类获取知识的渠道被迅速打开,信息的壁垒被不断破除,科学从业者不再需要亲自跑到学术中心去工作和交流,只通过互联网便可获取学科前沿的信息,这使得任何一个互联网覆盖的角落,都存在创新的希望和可能。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许多极具创新性的工作从无名的角落冒出来。但这一切都基于这样的前提:我们需要畅通的信息环境,需要便捷的知识获取渠道。我相信当每一个人都能够快捷便利地获取前沿的科学知识和信息时,一个创新工作遍地开花的状态就会自动开启,依靠我们整个民族的勤奋与聪颖,实现中国梦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我相信这是历史的潮流,是未来的风向。我相信这会是大家的共识。

     信息自由比物质奖励更重要

    

     张赋宇 《赛先生》出品人

     科学不是一座孤立的山峰,而是一项智慧不断叠加的工作,不仅需要叠加取舍前人的智慧,更需要对正在进行的创造性发现进行叠加和取舍,以便让自己的工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信息自由对科学就显得很重要,它需要密切关注正在发生的科学。

     《Science》、《Nature》、《Cell》这些著名科学期刊每天都在不断地报道科学上的新发现,不仅仅是为了展现科学家们的新发现,也是为了让后来人得到启发,能够在这些新发现的基础上做出更好的科学。很多人总以为,我们国家现在有钱了,可以用钱把一流的科学家请到中国,也能够购买第一流的实验设备,即使信息不是那么通畅,科学家也能做出一流的工作。这真是巨大的错误。信息能给予科学家启发,其重要性要远远超过物质所能给予的。互联网把科学家们获取信息的成本大幅降低,这是一个巨大的福音,让处于全球任何角落的科学家都能快速地分享全球科技信息。但如果实施信息管制,那就使得中国科学家和世界其它地方的科学家处在不平等竞争的位置,完全是作茧自缚。中国对科学进行的巨额投资,将因为严格的信息管制而被对冲掉。历史上,我国有过因贸易的闭关锁国带来的惨痛教训,今天,信息的闭关锁国和当年贸易的闭关锁国差不多是一回事。因为今天信息就是生产力,拒绝信息自由,实际上是拒绝了国家的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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