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长张金柱故意伤害案：媒体监督，执行死刑
2023/3/30 16:53:07 医学之声
1997年8月24日晚9时左右，夜幕下的郑州市金水区经一路路口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白色轿车逆行将一名骑车人撞飞到空中，又重重摔下。
路人对着肇事车高喊：“你的汽车撞人了!”轿车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加速疾驰。这时候有市民看见，车下后还拖着一个人和一辆自行车，他们开始惊叫“快追，车下有人!”。被卷入车下的人，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用带血的手拼命拍打着车体，希望司机能把车停下。然而车上司机置若罔闻，继续开车狂奔。拖在车后的人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自行车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花，满街行人都惊呼起来。可是那辆轿车依旧像脱缰的野马向前狂奔，路上开车的司机见状纷纷驱车前去阻拦，但那辆车车速太快，根本追不上。这时候，郑州边防检查站武警战士丁朝中，吴新、李俊岭3人从机场执行任务驾车归来，司机丁朝中看到这一幕后怒火满腔，他一边呼叫停车，一边猛打方向盘掉头，然后猛踩油门加速追去。在追了300米之后，警车终于超过了肇事车，拦在轿车前面。这时候尾随追来的市民驾驶的货车、面包车、小汽车和的哥驾驶的出租车也在马路上停下一字排开，拦在了白色轿车前面。司机丁朝中下车后，来到白色轿车前面拉开车门，将司机一把揪下来，右手抡圆了怒扇司机一记耳光：“你这个畜生!”这时候，小轿车已经拖着行人狂奔了1500米，后面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而那位被撞飞的骑车者，是一位少年，已经当场身亡。再看被拖着的骑车人被拉出后血肉模糊，体无完肤，多根肋骨骨折，左耳外轮脱落，双脚后跟露出一片白骨，惨不忍睹……数百位市民目睹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他们义愤填膺，同时发出一个疑问：司机是谁，如此嚣张？目击者在现场随即拨打了《大河报》热线电话。仅仅20分钟，《大河报》记者赶到事故现场，率先报道了这一惊人血案：肇事车牌号为豫A54010，是皇冠2.0白色轿车，骑车的市民是苏东海、苏磊父子，11岁的苏磊被撞飞，当场死亡，皇冠车的挡风玻璃被撞成蜘蛛网状。撞人之后，父亲苏东海连同两辆自行车被卡在汽车左侧的前后轮之间，司机驾车狂奔1500米被逼停。苏东海被皇冠车拖拉鲜血淋漓，从头到脚，满是伤痕。头发被鲜血浸透，右臂皮肤被擦出骨头，左耳几乎脱落、只有皮肉相连，6根肋骨和左侧锁骨骨折，背部皮肉磨掉一厘米左右......看到这样的惨状，见惯了伤痛的医护人员也震惊了。报道说：“皇冠司机在撞人之后，非但不停车救人，反而拖着受害者狂奔不已，企图逃逸。这种行径无法无天、惨无人道、令人发指!”报道还说，“近凌晨1时，记者在事故处理部门被告知，肇事车司机正在接受讯问。”至于全市市民关注的司机身份，记者说，交警部门婉拒采访，说“司机身份还待核实”。这一报道让所有人疑窦顿生，核实司机身份不是几分钟的事，为何事故过去了几个小时，还没有查实司机身份？一个老者打电话到报社：“你们为什么不敢公布肇事者身份？这样对得起一千万郑州市民吗？”一天之内，报社就接到了上千个读者电话，发出了同一个声音——肇事者到底是谁？事发第四天，司机名字终于披露。8月27日，《大河报》一则报道揭开了市民心里的谜团：肇事者张金柱，已经被刑拘。看到这个名字，市民们张大了嘴巴，他们太熟悉了，此人不是一个领导吗？《大河报》原副总编马某某回忆说，记者江华赶往事故现场后，看到了这样一幕：交警来到肇事车前，向车主敬了一个礼，说:“哎哟，张局长，是你啊!”随后，交警将肇事车开进了交警大院，并上了锁，将记者拒之于门外。张金柱，1947年6月出生，河南荥阳人。转业后进入公安队伍，曾任郑州市公安局二七分局局长、郑州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公安分局政委、一级警督。在此前的1995年，张金柱曾因为对中央电视台一起监督报道采访过程进行阻挠，负有领导责任而被免去开发区公安分局政委职务。得知肇事者的身份，市民更愤怒了：一个人民警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肇事逃逸，造成恶劣影响，败坏了人民警察的形象，一定要严惩。可是让人不解的是，之后的几个月，此事没有了下文。直至次年二月份，《大河报》对张金柱案进行了全程跟踪报道。《大河报》创办于1995年，以敢说真话，敢为百姓代言而深受读者欢迎。《大河报》报道之后，全国媒体纷纷进行转载，此事在全国范围发酵，引起了极大关注。在知识分子中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南方周末》进行了深度报道，将此事推向一个新的高潮。随后，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也迅速跟进，播出对此案的调查报道。至此，张金柱案进入全国人民的视线。从那之后，全国各地的电话纷至沓来，要求法院严惩肇事者。1997年12月3日上午，市中级法院公开审理这起万人瞩目的案件。消息传出，省会市民奔走相告，近万人自发来到郑州中院门口等待庭审结果。法庭上控辩双方唇枪舌剑，展开激烈辩论，焦点是张金柱是深度醉酒还是意识清醒。如果是前者，性质就轻得多；如果是后者，性质非常严重。检方反驳了被告律师的说法：肇事车挡风玻璃当时已经被撞“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如果深度醉酒，驾驶这辆车直行都不可能 ；但事实上司机继续开车狂奔，跑了1500米。这时候，正是客流高峰期，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但是肇事司机却游刃有余，安全驶过一座桥、一个十字路口、三个丁字路口。最为关键的一点，在武警拦截的时候，还能主动踩刹车停下，这说明司机脑子当时是清醒的。根据张金柱肇事后在交警部门的叙述，撞人后他“感觉震了一下”、“想往右拐”等，说明当时他意识清醒得很。此外，张金柱具有33年驾龄，那辆皇冠车底盘很低，只有20多厘米；车下拖拉着人和自行车，作为司机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辩方律师说，张金柱开车前喝了不少饮酒，上车后酒劲上来了。还有，当时父亲在医院住院，自己在那儿护理，连日辛劳，导致血压升高，心脏病突发，以至于失去意识，在懵懂状态下肇事，不属于故意伤害。对此，专家认为，张金柱肇事逃逸时，根本没有心脏病发作迹象，其高血压属于二期，脏器病变并影响功能的可能性不存在，不会出现意识障碍。法庭开庭之后，并没有作出宣判。1998年1月12日，河南省政协八届一次会议上，张金柱案再次成为焦点，政协委员提交一个提案，要求省高院公开此案审理过程，并且依法从重从快处理此案。就在提案交出的当天，郑州中院公开宣判：张金柱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张金柱不服判决，提出上诉。河南高院审认为，原判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听到判决，张金柱面如土色，在法警搀扶下，离开法庭。1998年2月26日，张金柱被执行死刑。临刑前张金柱哀叹：“我死在你们记者手中。”张金柱终于伏法，然而讨回了公道的被害人苏东海的家庭已经破碎：11岁的小苏磊是家里的独子，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承载着父母的希望，但是他如花的生命却因一场车祸戛然而止。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他的父母都将不得不承受失子的伤痛，在煎熬中度过余生。车祸带来的伤害不光是精神上的，还有肉体上的。事故之后，苏东海身上、脸上留下了无法抹平的伤痕，以至于在炎热的夏季，他也不得不穿长衣长裤长发，来遮盖身上和头上的累累伤疤。车祸还给苏东海的生活，带来了永久的影响。因为双手致残，曾经是五星宾馆著名高级厨师、月薪数千的苏东海，从此后不得不成为看车人，薪水降了几倍。该案可谓是舆论监督相对成功的案例。否则，曾任过公安局长、政委的张金柱在对受害者进行一些赔偿就可能取得谅解，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被枪毙。但如此，则不足以警示醉酒开车，不足以震慑权贵们的嚣张!
此外，该案尽管舆论监督相对成功，但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车祸发生时，副驾驶座位上坐了一个神秘的白衣人；虽然舆论不断呼吁，各种猜测不断，但此人后来没再露面，也没有出现在交警部门公布的材料中，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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