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最美好的宋代，普通人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2023/4/22 0:51:29 华尔街俱乐部
即便是最美好的宋代，普通人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南洋富商/文
编：瑞秋的春天
宋朝老百姓挣钱很难，官员挣钱很容易。
#1
经常有人讨论一个问题：如果可以穿越到古代生活，你最愿意生活在哪个朝代？据说大多数人最愿意生活在盛唐和南宋、北宋。
首先必须去掉几个最垃圾的朝代。
第一个是商代。那是野蛮年代。据说甲骨文里有上百个字都和杀人祭祀有关，关于抓羌人当牲口祭祀就有十几种做法，比如砍头、剖肚肠、中间劈开、烤腊肉、烹饪人头——
所以商朝绝不能去，去了会被当牲口祭祀。
第二个绝不能去的朝代秦，苛政猛于虎。
第三个不能去的朝代是三国，连年混战，人口大灭绝。
第四个绝不能去的朝代是汉，武帝打匈奴，短短几年就把人口弄少了一半，我可能就成为那50%的牺牲品。
第五个绝不能去的是明，这是个遍地监控和举报的东厂西厂恐怖统治时代。这又是极度封闭的时代，平民甚至连海边都禁止去。
为了确定哪些朝代好，我的原则是先看世道有多乱。什么叫乱世？就是天下到处打仗，遍地都是称王的年代。为了确定哪个年代太平，我找到一份历代政权列表。
被认为「正统朝代」的，有68个。除了这些「正统朝代」，还有各种短期的或局部割据的政权。这样的政权，中国历史上有上千个。
首先，看看秦。秦始皇一死，天下大乱。短短14年，各种「非正统政权」多达50个。平均下来，是每年接近三个。我把这个指标定位「乱世度」，秦的乱世度为14÷50＝3.57。
距离我们比较近的大清，乱世度适中，大约是0.09。
「非正统政权」越少，说明世道越太平。总体看下来，南宋、北宋都不错。北宋167年，8个「非正统政权」，包括大家熟悉的方腊、宋江在内。「乱世度」为8÷167＝0.048
南宋152年，只有2个。「乱世度」＝0.013。
如果把秦和南宋做个对比，那么秦的乱世度是北宋的74倍，南宋的274倍。
南宋，无疑是历史上最太平的年代。当然，北宋也是很好的年代。北宋南宋，都是赵宋，除了都城不同，其实还是一个朝代。
#2
很多人看了电视剧《梦华录》，惊叹宋朝人生活之精致。
这部电视剧的情节参考了关汉卿的剧本，但是据说很多细节参考了《东京梦华录》。这是一本北宋住在东京(开封)的一个文人的笔记，记录当年的各种生活细节，里面提到的各种店铺就有一百多家，餐厅就有几十家。
开封是北宋首都，也是当时的一线城市，开封城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
北宋取消了坊、市的限制。所谓坊，就是住宅区。所谓市，就是商业区。取消了二者的限制，可以在住宅区开店做生意，就出现了一条条「商业街」，一出门就可以购物。
宋朝的开封，取消了宵禁，所以晚上可以开店。有些店铺晚上开到半夜才关，天未亮就又开门。有些店铺甚至通宵营业。还有一些临时的早市、夜市、鬼市。总之，北宋的开封府是一座热闹的不夜城。
北宋也有户口制度，但是落户比现在容易。即便是东京这种首都城市，只需要住满一年，就获得当地户籍。
在《梦华录》中，看到女人地位还可以挺高，可以做生意，租店铺，可以到处抛头露面。在宋朝，女人地位真的挺高。那时候女人可以继承遗产，结婚、离婚、改嫁都挺容易。
宋朝社会福利也不错，有「局养院」专门收养孤儿和老人，有「安济坊」之类的福利医疗机构给穷人看病，甚至还有「漏泽园」这样的公墓。这些都是政府组织的。此外还有不少有钱人做的各种慈善活动。
开封还有可以容纳几千人一起玩的大型娱乐场所，你可以把它视为今天的万达城或大世界之类的综合体。那时候高水平的唱歌艺人(歌伎)一天可以挣到20贯，相当于普通百姓的月收入，这是不是和当代社会很像？
宋朝是个性开放的社会，妓院合法。有些皇帝也嫖妓，所以有名妓李师师和徽宗皇帝的传说。
下面这张截图，是来自百度百科「名妓」条目。蓝色的名字，都百度百科有给她立条目的名妓。与五代十国比，还是与元朝比，宋代的名妓真的特别多。当然，也有人说唐、宋名妓多，是因为文化繁荣，文人喜欢逛妓院，所以给很多名妓留下了传记。所谓唐诗宋词，原本就是跟妓院不可分割的。
宋朝的皇帝们文化修养高。尤其是书法方面，皇帝个个是书法家。写得最好的，窃以为是宋高宗赵构，就是杀了岳飞的那家伙。他的字不仅比岳飞和秦桧好，也绝不在苏黄米蔡之下。
至于宋徽宗赵佶，不仅瘦金体很有名，草书也是极佳。
其他的皇帝，也写得一手好字。
甚至以武力闻名的太祖赵匡胤，写字也很牛逼：
#3
《东京梦华录》和《清明上河图》，都是开封府繁华时代的真实写照。开封府的繁华，离不开对各地税收的搜刮。
宋朝的高端文人是幸福的。他们只要有学问，谋个一官半职，就可以享受优厚收入。宋朝当大官的王安石、欧阳修、司马光、苏东坡、秦桧、蔡京、蔡襄之流，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大文人。即便是白衣卿相柳永，也可以去妓院混到风生云起。
知识阶层的幸福生活，来自对底层劳动人民的剥削。你若是在宋朝做个底层百姓，生活就不能像文人精英这样幸福优雅。
为了打造东京的繁华，地方税赋不轻。尤其是蔡京当权的时代，京都更是吸血厉害。为了改善京都人的环境，打造美丽风景园林，甚至有「花石纲」之类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
当时最大的园林建设工程叫「艮岳」，徽宗皇帝还特地在苏州设置应奉局，搜索漂亮的树木和石头。花石到手后，多经水路运河，千里迢迢，运往汴京，十船一组，称作一「纲」，此「花石纲」名称之由来。
「花石纲工程」持续了二十多年。
为保障「花石纲」的运输，关系国家民生之重的漕运都被挤在一边，漕船和大量商船都被强征来运送花石。
只要听闻何方何处何家有奇石异木，就不惜破屋坏墙，践田毁墓，致使天下萧然，民不聊生。
有一安徽灵璧县产的巨石，用大船运往京师，需拆毁城门方能进入，上千人都搬不动，入城之后，徽宗大喜之余，御笔赐名「卿云万态奇峰」，并悬金带于其上。
宣和五年，太湖所产一石，高六仞，百人不能合抱，徽宗得石喜极，竟封石为侯——曰「盘固侯」。
华亭有一株唐时栽种的古树，因枝干巨大，无法通过内河桥梁，只能改由海运，结果是「舟与人皆没」，树与人都葬身大海。
由于社会腐败，农民要交纳的税收存在着巨大差距。《续资治通鉴》一书中记载：“天下之田，有一亩而税钱数十者，有一亩而税钱数者”。
在《宋会要》提到：“富豪形势者田多而税少，贫弱者地薄而税重”。因为富人有钱贿赂巴结官员，所以得以逃税。底层人没权没势没关系，就被找借口加大盘剥。
负责税收的官员甚至玩玩「预征」。所谓预征，就是提前向农民征税，有些州县提前征收了数十年之后得税收。
就连南宋亡国前夜，竟然还有州县官员在征收赋税。
南宋末年天灾人祸横行，天降旱灾让百姓颗粒无收，连年战乱更是让百姓无处耕田。
但是，那些宋朝文人还是过着酒饱肉足的精英生活。虽然他们偶尔也写几句忧国忧民的诗词。
#4
宋朝老百姓挣钱很难，官员挣钱很容易。
表面上看，官员工资不算高。在北宋前期，普通官吏的基本月薪是100贯。
但是各种补贴高。
比如服装费、餐费、茶钱、酒钱、煤炭钱，马料钱、招待费(公使钱)。地方官还配有大量职田。逢年过节还有红包。
提到官员的收入，咱们当然不能算那些贪官污吏，因为那是非法收入。咱只谈那些好官。
首先，咱聊聊包拯，也就是包青天，你可以认为他绝不是一个贪官。
有人给包拯算过，他的实际年收入超过2万贯。如果腰缠万贯就算有钱，那么包拯半年就可以腰缠万贯。
按宋仁宗嘉佑年间的《嘉佑禄令》，包拯作为龙图阁直学士，每年就有1656贯以及10匹绫、34匹绢、2匹罗和100两绵的收入。作为“开封府尹”，按《宋史·职官志》记载，他每月还有三十石粮食(米和麦子各一半)，1500贯公使钱。再据《嘉佑禄令》，权知开封府事每个月另有100贯的添支。除此之外，包拯还享受20顷的职田补贴，且不需要缴税，按每亩收租一石来算，一年就可收二千石。
若是按照与普通人的收入比例，包拯相当于今天的年薪千万。按照当时的房价，包拯一年的收入，可以在县城买十几套房子，或者在首都买一座超大豪宅。
接下来再聊聊另一个大英雄——岳飞。
岳飞的官职是从二品。按照宋朝的工资规定，岳飞的基本工资大约200贯。
但岳飞的实际收入却不止这些。各种补贴加起来，月薪足有6000贯。年薪7.2万贯。按照和普通人收入的比例，大体上相当于今天的2880万元。岳飞战功赫赫，还经常得到巨额赏赐。
《鄂国金佗粹编》记载，岳飞死后被抄家，抄家清单主要内容如下：“田七顷八十八亩一角一步，地十一顷九十六亩三角，水磨五所，房廊、草、瓦屋四百九十八间”。折合田地1900多亩，房产498间。
如果今天一个政府高官家里买了1900亩地、房子498间，或许会激发大众的怒火。但是岳飞真不是贪官，这些钱全都是他的合法收入。
岳飞收入远高于包拯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北宋后期通货膨胀。
有些人收入显然更高，比如秦桧、文天祥，宰相，正一品，基本工资就是300贯，各种补贴加起来，收入应该远超岳飞，实际年薪应该在十万贯以上。
普通百姓是什么水平呢？最穷的人一天收入大约100文 , 一个月3贯钱。
中产阶级一个月挣十几贯到几十贯。
神宗时期两浙地区城市家庭家产不到200贯，农村家产不到50贯人群可以不用出免役钱。这是北宋时期贫困家庭的标准。
在北宋一个拥有1000贯、南宋初年拥有3000贯家产的属于中产之家。
那时候富人要为国家养马。城市户达到3000贯家产，农村户达到5000贯家产，这是北宋中后期富人的标准。
宋朝，包拯、岳飞、文天祥、欧阳修、王安石这些人都是超级富豪，他们的收入大约是最底层人的1千倍、中产阶的上百倍。
宋朝要养活这么多高薪官员，百姓要交大量税收，是不可避免的。
#5
宋朝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外和平。宋朝不爱打仗。能议和就议和。割地赔钱比打仗好。
宋朝三百年，据说出现过433次农民起义，这说明民间生活极其艰难。但是大多数起义都轻易平息。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或许是官员高薪，愿意为了自身特权而努力镇压底层反抗。
但是，即便相对和平，底层百姓依然遭受一些战乱，甚至人相食。
庄绰在其著作《鸡肋编》中记载了北宋灭亡到南宋初年的惨象：
唐初，贼朱粲以人为粮，置捣磨寨，谓“啖醉人如食糟豚”。每览前史，为之伤叹。而自靖康丙午岁，金狄乱华，六七年间，山东、京西、淮南等路，荆榛千里，斗米至数十千，且不可得。盗贼、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千，全躯暴以为腊……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还有比这更惨的。那就是靖康之后，也就是北宋灭亡，全民饥荒，米价昂贵，还无处购买，于是全国范围，出现普遍的人相食现象，盗贼、官兵、平民，你吃我，我吃你，一旦被能抓住，就成为他人口中之食。不光相互之间吃来吃去，还被整个的晒干，成为可买可卖的商品，价钱比猪狗便宜，肥壮之人也不过十五千钱，远不及一斗米价。
即便是军令如山的岳家军，也曾陷入困境。
这个记述正出自他孙子岳珂的《鄂国金佗稡编》，因此绝没有亲孙子故意给祖父造谣抹黑的可能。
【先臣(即岳飞)还师保泰，虏骑二十万披城而阵。先臣独以扶伤饥羸之卒，贾其勇于累战之余，柴墟再捷，河流为丹。先臣率先士卒，身被两枪，犹乘胜逐北。虏既退遁入栅，先臣尽护数十万之生聚保柴墟，是时，光世非特措置之责，漫若不闻，一兵之援不及。于泰既为朝庭分地，不从朝廷应副，饷道无所从出。先臣乃「刲尸继廪」。】——《鄂国金佗稡编·卷第二十五·吁天辨诬卷之五·承楚辨》
岳飞是杰出将领，他带出了一只中国古代史上空前绝后的仁义爱民之师，「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兵不犯令，民不厌兵」「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岳家军。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当时只是豪情抒发。但是，逼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却并无选择。
对于崖山跳海这种事，我总是心存怀疑。如果我是那个年代月薪十贯钱的普通平民，真的会为大宋殉国吗？
转自私产人文 作者 南洋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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