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砥:摆正古籍文献在书法艺术研究中的位置
2022/8/25 古籍

    

     近年来,古典文献和历史文献被大量运用于论文写作之中,文献之学变得越来越重要与普及,大有无文献不成学的发展趋势。

     文献主要是为我之行为佐证的古典准则与资料,可以验证我的观点的正确与否。我们写作论文,必须有自己的创新点,这与我们谈书法创作必须有个人风格一样。文献的运用,尤其是古典文献(譬如古代书论等)的征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论文的观点做证据,这是最常规的论文写作之法,不但无可厚非,而且可以增加论文观点的可信度与可靠性。然而,现在的许多书法论文,不是仅仅将文献作为论点展开过程中的佐证材料,而是将文献作为研究本体而成为书法文献学(版本学、目录学),其论文写作的目的已经游离于艺术研究之外,已然成为一门单独的学科。成为单独的学科本也无可厚非,但如果惟文献才成学,一切皆须着眼于文献,而将诸如书法美学、创作研究、书法评论等视为“不专业”或“理论意识不强”,则其实违背了文献为艺术研究征验的本初功能,更与“理论为实践服务”的终极目的相偏离。

    

     《淳化阁帖·卷九》?绍兴国子监本

     上海图书馆藏

     我之所以拈出“理论为实践服务”的观念,绝不是因为我是侧重于创作的书家,而站在艺术实践一边。艺术理论从实践中来,反过来又指导实践,这似乎应该是我们的共识。在书法研究领域,如果说与书法实践关系最密切的,当然首先是书法美学。潘天寿先生曾经讲过:“艺术必须有独特的风格”,而“风格之难者,在于特别高、特别显”。也就是说,艺术的审美不仅仅要关注什么是美及怎样表现美,同时不能忘却创造性、风格表现在艺术审美中的位置。之所以艺术创作需要有风格、需要有时代感、需要有创新,都与人类必须探索未知这个发展的终极目的相关联。所以,对书法美的研究(美学),尤其是对创作与创新的探索自然而然是书法学的第一重要研究方向,这与科学以发明创造为前提是同质的。

     书法史学是书法研究的另一大课题。我们所说的文献,虽然在书法美学中也有相当的作用,但似乎与书法史的研究关系更紧密。在书法史学中,文献可以厘清一个书家的书法学习过程及创作历程,通过对其人生各阶段的梳理,了解其思想的变迁、创作风格的变化,及时代、师承、交游等等因素在其中的作用。由此,没有文献支撑的书法史,肯定不是真实的书法史,也不可能是全面的书法史,由此可见文献在书法史学中的位置。但如果一篇书法史论文只是文献的堆积,而忘却了史学中作者观念的表述,这也不是一篇成功的史学论文。所以,文献为论文观点服务的功能始终没有改变,这正是我对当下书法研究中某些现象的杞忧之处。

    

     宋拓《群玉堂帖·怀素大草千字文》?

     安思远藏

     近来,书法与美术并列为一级学科成为热论,如果书法最后与美术并列成一级学科,这对书法艺术的发展及书学的研究无疑是一大利好。不过,科学而合理地设置书法学科下的各个门类,显得迫切而重要。因为如果轻重倒置,将文献学置于书法史学之上,甚至置于书法美学之上,更甚至置于书法实践之上,个人认为这不利于弘扬书法这门古老艺术及其当代传承与发展,如同科学如果是文献学一统天下,我们怎样去指望探索自然、探求未知呢?

     作者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来源:中国美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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