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村：我前世的故乡 /下午茶（辽宁）
2023/4/22 17:13:03 作家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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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村：我前世的故乡
文/下午茶(辽宁)
不知道是因为过春节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当我走进宏村，走在宏村的古街小巷里，看着街道两旁的黑瓦深院，触摸着斑斑驳驳的白墙，听着墙角下水圳和牛肠(村里给排水系统)潺潺的流水声，刹那间脑子里涌起如潮水般的记忆，内心的情感复杂而多重，有来自骨子里的亲切，有春日暖阳般的温暖，有一点点的忐忑不安，同时还有一缕沧桑和一丝悲怆感。想起“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诗句，但也好像并没有准确地表达我的这份心情。
长时间居住在水泥丛林的城市，人们自然会在半封闭状态下产生一种冷漠无情。但是，在我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游子思乡的情怀，以及儿时故乡各种场景的幻觉。每当想到这些，我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正如泰戈尔所说，在我们的潜意识中，始终存有对一个原始居住地的记忆，这份记忆早就刻在我们祖先的头脑中了。
大年初二的早上，村子还在睡梦中。小街湿漉漉的，泛着淡淡的橘黄色的光。有早起的男人牵着水牛轻轻走过，那勤快的足音和水牛粗重的鼻息声融合在一起，在石板路上、在街两旁的高墙间轻轻地回响着。除此，小巷里没有其他人，很清净。清澈的水圳，蜿蜒的牛肠，在小巷里流淌着。流过一扇扇厚重的门扉，流过一堵堵高大的院墙。流水的隐秘私语，带给我一种孤独，但也在召唤我的思绪，激发我的热情。我的内心遍布着栩栩如生的回忆，似乎在告知我，这里就是我前世的故乡。
站在南湖书院里，我的耳边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郎朗的读书声令我的灵魂激动不已。前世的我，也曾经在这里苦读经史子集、背诵唐宋诗章；之后又从这里走出去，远出金陵，近上苏杭，兢兢业业打理着祖上的商行。虽然很辛苦，但是也很幸福。我还依稀记得，那也是一年的春节，我带着盈余兴冲冲回到家里，谋划着如何翻新老屋，不一定要怎样的华美，但木雕的腰板、石雕的门罩、砖雕的镂窗是一定要有的。
走进高高大大的宗祠，我立马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场，肃穆森严、威武端庄，仍然令人心生敬畏，和我儿时的感觉并无两样。前前后后看了两遍，并没有找到列祖列宗的牌位。但我知道，这里始终承载着一个家族世世代代的传承、梦想和荣光。那时候，宗祠大堂两侧的墙壁上是写有治家祖训的。爷爷曾经告诉过我，治家祖训是由他的爷爷书写的，字迹工工整整，可比现在的某些书法家写得好多了。我还清楚记得其中的两句：孝弟传家根本，诗书经世文章。
西村口有两棵大树，一棵是红杨，另一棵为银杏，又一次勾起我的记忆与怀想。我围着树转了几圈，又在树下坐了很久，想要找到儿时的景象。但是我失望了。两棵树都已高大参天。据介绍，一棵高19米，另一棵高22米；粗壮需多人才能合抱，一棵周长近6米，另一棵周长3米多，完完全全找不到儿时的摸样。巨大的树冠如两把大伞，为村民也为游人遮风挡雨，供人们遮阳纳凉。算下来，两棵树都应该有五百余年的树龄了。
村中央的月沼，池水一如既往的清澈，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映着温暖柔和的日光，恰如我的小时候一模一样。围绕月沼有一些摄影的、绘画的，都安安静静的，只有照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引起我特别注意的是一个蹲在池边正在洗菜的女孩儿，她身旁的竹篮里盛满了湿漉漉的翠绿和鲜活；女孩儿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亮亮的，带着一种诱惑。这画面再次敲响了我灵魂记忆的钟：这女孩应该就是我前世的新娘!哦，我的娘子，你何时也回到了这前世的故乡……
月沼池边的矮墙上、圆圆的笸箩里晒着散发着香气的新笋、新茶，墙边的木架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红中透黄的腊肉。所有的这些唤醒了我的肠胃，这时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早饭。我是从县城赶最早一班车到宏村的，下了车就迫不及待开始在村里转悠。于是随意走进主街上的一家小店。早餐已过，午餐尚早，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与店主聊了聊特色，问了问价格，鬼使神差地要了一壶土酒、一只叫花鸡。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想着，想着前世的种种场景，不知不觉中眼睛莫名其妙地湿润了。幻想出来的美好一样可以感动自己。
白天的小街游人逐渐多了起来，店铺也相继开门迎客，热闹中带着几分忙碌。店铺的女人们一边叫卖着，一边唠着家常里短，浓浓的乡音，柔柔的声调，如音乐一样，甚是好听。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小吃的味道，有毛豆腐、臭豆腐、腊肉炖豆腐、蟹壳黄烧饼、梅干菜肉烧饼、青团，等等 。入夜以后的小街是另一番景象，炊烟袅袅，饭菜飘香；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柔和的光映在光滑的石板上，朦朦胧胧，一派温馨、温暖、温柔。深夜的小街，一片寂静，一片安详；除了檐下的点点星光，彻底的空空荡荡，连狗都睡去了。
我就这样在村里闲逛，从清晨走到夜晚，从深夜逛到天亮。所见到的一切都感觉既新鲜、又熟悉，一点也感觉不到疲惫。整个闲逛的过程中，认定一座老房子就是我前世的家门，感受到了门前母亲的守望和期盼的目光；茶肆里歇脚的时候，嗅着新茗的芬芳，品着清亮的茶汤，心底里将其当成了前世父亲的茶铺，遗憾的是眼前始终没有出现父亲的身影；喝酒吃鸡的时候，品尝蟹壳黄烧饼的时候，多次想起前世祖母瘦骨嶙峋的那双手。宗祠里挂着一张女人的画像，这在森严的家族宗法里是破了例的。画像前我久久不愿离去，认定这女人就是我前世的婶娘。之所以破例，因为全村的水系，包括月沼、南湖以及九曲十八弯的水圳、牛肠，全部都是按照婶娘的“风水”学问设计并建设的，自然、科学、实用，全村已受益600多年并将继续下去。
用现代的眼光看，宏村的水系建设充分体现了人与自然相和谐的思想，创造了“浣汲未防溪路远，家家门前有清泉”的良好环境。正因为如此，宏村已成为现代生态建设的榜样，旅游业也由此兴起，家家户户富足而安康。对于前世先民们的智慧，我深感自豪。对于前世故乡的变化，我深感欣慰。所以我写下了这篇文字，为前世的故乡而歌唱。前世，我和这里的一切都曾经共享过；今世，我的灵魂也将安住在村后的雷岗山上。
作者简介：吕家立，笔名下午茶，辽宁人。六旬老者，务过农，做过工，大学毕业进入机关，写了大半辈子公文。闲暇时喜欢写写工作以外的闲情、小事、凡人。早年偶有诗歌、散文见诸报端；著有散文集《窗外的风景》、诗歌集《心灵的风景》。退休后作品常见于知名微刊《作家》，及《中国诗歌文学精品》旗下《作家美文》《作家选文》等网络文学平台；相关作品曾四次入选《中国诗歌文学精品微刊作品联展》(第12、64、67、76期)；曾入选《中国诗歌文学精品》最受读者喜爱作者名录(第2期)、人气作者名录(第7、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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