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杯茶,便无事
2022/12/18 7:58:00 物道

封面图 海报|物道 ?
物道君语:潮州人的快乐在一杯茶里。
11月29日,“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中一项是广东潮州工夫茶艺,但被称为是“民俗”。
“在潮之洲,潮水往复”的南海之滨,潮州人喝茶确实很“风俗”。
街道旧旧,人们就在屋檐下摆个小桌子,三个茶杯,一壶热水,三两个人一起喝喝停停,而马路边上电动车前头载着菜后尾载着人,一驰飞过。
潮人喝茶,充满了亲热的空气。这样的茶与烟火,在别处消失殆尽,确实风俗,值得申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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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工夫茶不止市井。翁辉东在《潮州茶经》说:“潮人习尚风雅......无论嘉会盛宴,闲处寂居,商店工场,下至街边路侧,豆棚瓜下,每于百忙当中,抑或闲情逸致,无不惜此泥炉砂铫,举杯提壶,长饮短酌,以度此快乐人生。”
工夫茶,风雅、讲究、闲适,又烟火、平凡、充实,看似无法相衬却都如血液般融入人的生活。
木心说:“生活的最好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潮州人的工夫茶就是一种生活,平平凡凡地风风雅雅,风风雅雅地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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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说:“烹茶之乐和饮茶之乐各居其半,正如用牙齿咬开瓜子壳之乐和吃瓜子肉之乐,实各居其半。”工夫茶的第一享受,就是泡茶。
人在屋里“叮叮咚咚”准备一番,那就是烧水喝茶的前奏了。拿出小朱泥壶、茶杯、鼓腹茶盘,有简易的烧水壶,也有传统的红泥小火炉。
更有兴致者,备上橄榄核炭,几瓣花生壳生起火来,砂铫(diào,水锅)取水,红红地烧着,喷出团团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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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便可进行像民间所传唱那样的“工夫茶”仪式了。“烧盅热罐,高冲低洒,刮沫淋盖。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澄清滤歹”几道。
滚烫的水浇满茶壶和三个薄胎白瓷杯,手指扶着滚杯清洗,投入小半壶茶叶,沸水高冲洗茶,再高冲注水,以茶盖刮掉白沫,便环绕三个小杯速速出汤,这便是“关公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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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滴尽每一点茶汤,以免留在壶底浸出涩味,这是“韩信点兵”。最后,就像大雪纷飞的夜里,白居易对刘十九说的那句“能饮一杯无?”品茶亦有“工夫”。举杯深深一嗅,再细啜含入口中,却不立马下咽,先让茶汤躺一会儿,任凭香气在口腔转圈圈,再咕噜一咽而下,一丝香气滑肠落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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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亦有“工夫”。举杯深深一嗅,再细啜含入口中,却不立马下咽,先让茶汤躺一会儿,任凭香气在口腔转圈圈,再咕噜一咽而下,一丝香气滑肠落肚。
接着事茶人再一次叮叮咚咚,入水出汤,空气里有了茶香激荡,口又留香。于是鼻尖、舌尖、身体芳香飘飘渺渺,久久不散。至此,从泡到喝21道仪式,一回工夫茶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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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潮州人家里喝茶,真的快乐。有“倾身事茶不知劳”的茶主人,倾尽工夫,煽火起炉,一遍一遍煮水出汤。有不需要特别“闻香”,到处尽是香的喝茶之境。
潮州工夫茶传承人陈香白言:“我们泡茶,所有程式无非服务一个目标,把这一杯茶泡得最好喝。”人们在工夫茶的好里,得到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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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根溯源,工夫茶最早说的是武夷茶有精工细作的“工夫”,渐渐流行到福建,后来才在潮州大放异彩。
但如果你问潮州人用什么泡工夫茶最好喝,他们必会定定告诉你:“硬虎(肯定)是凤凰单丛啦!”凤凰是潮州凤凰镇的凤凰山,以盛产单从(乌龙茶)为名。
毫不掩饰地偏爱某一种口味,这很潮州人,单从茶确实香。茶人在一天中阳光最强烈的11点至下午3点采摘,汗水涔涔,但香气最高,茶叶柔韧、饱满、青翠,闻之有着难以拒绝的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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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有劲了,劲地涩了,就有了精细的制茶“工夫”。
鲜茶背回来后,利用下午四五点的阳光进行萎雕,水分团团蒸发,也带走了丝丝涩味,茶叶卷曲。之后晾青、浪青,每隔两小时打开双臂摇滚簸箕,滚来覆去,使得茶叶边沿发红。
再起锅杀青,揉捻茶叶,最后起火烘焙。就像传承人陈香白说,这一步一步都是为了从外到里去除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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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去到潮州人家,他们都会问:“阿弟阿妹吃得惯潮汕茶吗?”入口,一种火烈的苦直撞而来,很多人在这个时候就拒绝了单从茶,不像绿茶入口平易近人。
爱极之人,却把单丛茶当做蜜水,一股股芳香融在水里,入到喉咙,丝丝回甘里仿佛香气在身体里肆意游走。对常年浸润在汗涔涔的日子里的潮州人,单从解渴是一种生活的香的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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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也把工夫花在研究“香型”上,当地人做出了芝兰香、蜜兰香、银花香、黄栀香、姜花香、通天香、八仙、宋种……香之多,难以一一俱全。
人们使尽浑身解数,不惜把毒日头下的茶叶,做得温柔如水,香喷喷。似乎对他们来说,不管最开始是什么样,都用心喝好喝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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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人家里,每逢晚饭后,总是又叮叮咚咚泡起茶来。一家里的大人们,围坐在一起,茶水滚烫在清冷的夜里冒出滚滚白烟,一边喝,一边聊着东南西北的话。
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心中觉得温暖。越长大,人和父母长辈之间的话就越来越少,距离越来越大,工夫茶给了坐在一起的契机,缓解饭菜的油腻,也牵连着彼此的情分。
那一刻,因工夫茶而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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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闲,才能聚。潮州人在喝茶一事上,确实也闲得很。
随意在潮州古城闲逛,同一条街上,一壶三杯小桌子的茶摊,有时立在档口门前,有时聚在屋檐之下,错错落落散在街道所能的休憩之地。
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人来了招呼招呼,休憩之余,就泡泡饮饮;有时热情,路过驻足少顷,还会问你,要不要来一起“呷杯茶?”

有的守在茶摊,路过的朋友偶尔加入其中,然后从早到晚,喝喝停停,不知换了几次茶,都迟迟不肯散去。工夫茶就像血脉一样,融入了这个城市的肌理,和人们的生活里。
更有一人独饮,面向大街,躺在摇椅上,潮州十二月的午后,太阳出来了,天气温暖,他就晒着太阳,的的睡去。
潮州人所爱的工夫茶,不是仪式之技艺,对他们来说,工夫茶就是平凡又充实的生活。它令人快乐,令人口有余香,令人欢聚和闲。

他们最爱说:“无事来食杯茶。”这是潮州人的见面,最习惯的问候,也是最美的问候。
那么,今日,就无事来食杯茶吧!
尘世之大,喝一杯茶不容易,但愿你有这个工夫,让我为你捎去最好的问候。让你我在各自的天南海北,闲一下,欢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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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亲爱的物道家人们 ·
冬色之美,即五色至美,
惊艳了一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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