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八里胡同
2022/3/8 空山落叶

    

    穿越八里胡同

     在中国历史上,有一个冠名为“八里胡同”的地方,它不是某座城市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胡同”,更不是官方命名。“八里胡同”和城市乡村毫不相干而又紧密相连。万里黄河穿越陕晋豫大峡谷,流经三门峡之后,有一个最险要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叫八里胡同。八里胡同长约八华里,最狭窄的地方水面仅有八十余米宽,而两岸石壁高约百余米,犹如斧劈刀裁,黄河在胡同中激流似箭,怒马争奔。八里胡同上游数十公里有三门峡,三门峡有人门、神门、鬼门,这是人、神、鬼都不能逾越的通道,人、神、鬼都不能逾越,所有载货的漕船,亦或是空船,都不能通过三门峡。三门峡是天然阻隔,神仙都不能逾越。即便空船开到三门峡,船只也只能在三门峡面前另觅出路,这个出路就是:船工必须把船上的货物卸下来,装上牛车或人力车,改为陆运。你想把空船逆水送过三门峡,是万万不可能的,注定是痴心妄想。三门峡就这么险恶,这么不近人情。若问进入三门峡之前还有什么险阻?这个险关就是八里胡同。八里胡同是进入三门峡之前的黄河天险,是黄河漕运到达三门峡的最后一道险阻。漕船过不了八里胡同,就别想到达三门峡。八里胡同是漕船从东京洛阳到西京长安的咽喉。八里胡同到三门峡有五六十公里,是黄河漕船的必经之地,是一条黄河上的水路“胡同”,是黄河上的水路咽喉。八里胡同不光是水流湍急,而且风高浪大。顺河风在水面上狂飚,船只只能在八里胡同的下游狭谷中排着长队等待,等待风小下来才能拉纤逆流而上。纤夫若要把船只拉过八里胡同,只能依靠纤路。这两条纤路是人工在八里胡同的两岸石壁上开凿而成。这两条纤路是在什么时候开凿的?应该在秦汉时期。东汉初年,刘秀拟派兵西征隗囂,平定陇蜀,大军未出动前,首先派孟津县令、大将军贺滉率军队整修了八里胡同栈道。所谓栈道,就是纤夫拉船要走的路,这条路开凿在八里胡同两岸峭壁上,形如凹槽,纤路仅有五尺多宽,凹槽紧贴的山体上密集凿有一排排牛鼻孔,这些凿在石壁上的牛鼻孔是用来系船的。试想纤夫拉船通过八里胡同时,突然遇到大风,赤身裸体的纤夫就像一排排蚂蚁拖着一座小山,如果不赶快把纤绳穿入牛鼻孔中系好,载重的漕船在狂风的水面上就会冲向下游,纤夫们就会像一只只风筝一样跌落水中。对于纤夫们来说,八里胡同就是一道鬼门关,这就是纤夫们通过八里胡同时都要赤身裸体的原因。万一跌落八里胡同,穿着衣服是万万不能生还的。纤夫拉船通过八里胡同时,突然遇到大风,就只能在牛鼻孔中系好纤绳,沿栈道返回荒坡渡口等待风停。也许还没等纤夫们返回荒坡渡口,风就突然停息了。这时候,守候在八里胡同栈道上的观风者就会吹响号角,呼喚纤夫们立即返回开船。否则大风又起,船还得系在原地。一群赤身裸体的男子汉,像山鬼魍魉一样在岩壁间身影憧憧,栉风沐雨,朋从往来。周易咸卦九四爻辞中说的“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说的就是八里胡同中的真实情景呵。人们怎么敢不敬畏天地,不敬畏八里胡同。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是刚健勇猛的男子汉世界,和风丽日时突然起风,赤身裸体的男子汉们躺在荒坡的山岩间候风,肉体在砂岩间蠕动磨蹭,灵魂和山风絮絮对话,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就是一座古希腊的男神神殿。李白、杜甫、王维、高适,无数男神都曾在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赤身裸体走过,他们一边和纤夫交谈,一边相互欣赏肉身,黑皮肤,黄皮肤,无论贵贱,都是肉身菩萨,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一定能够安全穿越八里胡同。山一样的父亲,水一样的母亲,在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对视,问天问地问一句“谁更坚强!”八里胡同和荒坡古渡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只有走过这里,你的精神和灵魂才能升华。为了民族、为了富强、为了繁荣、为了生存,男人必须在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历练,才能成熟、才能坚强。七十多年前,陈谢大军从荒坡古渡口南渡黄河,拉开了人民解放战争的序幕。二十多年前,中国海事局的一群青年人来到荒坡渡口,开辟了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这条大洋航线。他们硬是用双手凿开岩石,用意志和着鲜血汗水在万年的山岩上凿出了一个个坑穴,从几华里外拉来黄土,种出了几百万棵果树花木,荒坡古渡从此鸟语花香果实累累。男神们从此不再寂寞,古渡口从此获得新生。时光在八里胡同和荒坡渡口定格,赤身裸体的时代结束了。惟有声声黄河号子和延安的歌声在山水白云间恍然响起:民族复兴!中国富强!我们怎么能忘记这块土地,怎么能忘记荒坡渡口,怎么能忘记八里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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