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园39讲
2022/12/10 6:41:51 空山落叶
金谷园39讲之七金谷诗集叙民国杨守敬、熊会贞疏《水经注》，援引《世说·品藻》中石崇所写的《金谷诗集·叙》，全文如下：“余以元康六年，从太仆卿出为使，持节监青、徐诸军事，征虏将军。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时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当还长安，余与众贤共送往涧中，昼夜游宴，屡迁其座，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时琴瑟笙筑合载其中，道路并作，及住，令与鼓吹递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故具列时人官爵、姓名、年纪，又写诗箸后。后之好事者，其览之哉。凡三十人，吴王师议郎、关中侯、始平武功苏绍，字世嗣，年五十为首”。石崇写的《金谷诗集·叙》太重要了，是我们考证金谷园的第一手资料。从石崇以上《序》文中可知，金谷园中有茂林、果树、药圃、竹林、水碓、鱼池、土窟(土窑洞)，并且在金谷涧中还有车行的道路。试想，金谷园中有水碓三十余区，运进运出的谷米都要用车，还应有车行的大路。另外，金谷园如果面积很小，或谷底很狭窄，就不能通车。从以上《序》文中可知，和石崇一同坐车游览金谷园的“凡三十人”、“时琴瑟笙筑载其中，道路并作”。和石崇一同坐车游览金谷园的三十人加上乐队、驭者、仆役等，很可能有五十余人或者更多。这群人乘车将不下十辆，如果路途很近，也就不必要乘车。这就给了我们以很大的想象空间，金谷园中游览的路途将有七八华里或者更多。金谷园中石崇的仆役和招待客人住的“土窟”，将会沿沟壁绵延数里之遥。另外，金谷园中水碓所舂的谷米也需要有仓储等。“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说明，金谷的谷底、谷上均为石崇所拥有，均在金谷园的范围之内。金谷园有多大？我们可以去想象评估。金谷园39讲之八金谷园有多少常住人口石崇生前曾作有《思归引》、《思归叹》，石崇在所作的《思归引·小序》中说：“余少有大志。夸迈流俗。弱冠登朝。历位二十五。年五十以事去官。晚节更乐放逸，笃好林薮，遂肥遁于河阳别业，其制宅也，却阻长堤，前临清渠。柏木几于万株，江水周于舍下。有观阁池沼，多养鱼鸟。家素习技(伎)。颇有秦赵之声。出则以游目弋钓为事，入则有琴书之娱。又好服食咽气，志在不朽，傲然有凌云之操。歘复见牵羁，婆娑于九列，困于人间烦黩。常思归而永叹，寻览乐篇有《思归引》。傥古人之心有同于今，故制此曲。此曲有弦无歌，今为作歌辞以述余怀。恨时无知音者，令造新声而播于丝竹也”。“却阻长堤，前临清渠。柏木几于万株，江水周于舍下。有观阁池沼，多养鱼鸟”句说明，金谷园的规模远超今人的想象。上文中石崇置宅“河阳别业”，河阳别业在哪里？潘岳生前曾经任河阳县令。河阳县的县署在今黄河之北的孟州。明代嘉靖年间，孟津县城搬迁到了今洛阳市孟津区会盟镇老城村。明末清初的孟津人王铎在《孟津创城碑记》中说：“盟津东首阳南鄏山，唐为柏崖县，与孟县先后咸曰河阳也。”唐杜佑《通典》：“河阳县，古孟津，亦曰富平津，跨河有浮桥。”以上(07)节中石崇自己说：“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河南县界”就是说这个“别庐”在洛阳和河阳县(古孟津)的交界处。金谷园中经常住有多少人？北宋李昉编《太平广记·妇人·五十六》引《王子年拾遗记》中《石崇婢翾风》篇说：“石氏侍人美艳者数千人，翾风最以文辞擅爱”。宋代乐史在《绿珠传》中说：“崇之美艳者千余人”。《晋书·列传·石崇》中说：“(石崇)后房百数……”“苍头八百余人”。金谷园中的常住人口应该在1500至2000人。和现代比附，金谷园应是一个中等大小之行政村。金谷园39讲之九三国归晋金谷园的败落与赵王司马伦阴谋篡夺皇帝位有关。赵王司马伦，字子彝，是晋宣帝司马懿膝下排行第九的儿子。司马懿(公元179年至公元251年)，字仲达，汉末河内(今河南温县)人。曹操担任汉丞相一职时，司马懿担任丞相东曹属，是曹操的下属。后来，司马懿任主簿，迁太子中庶子。魏武帝曹操薨于洛阳，曹丕代汉建魏，曹丕就是魏文帝。魏文帝曹丕封司马懿为河津亭侯。四年后，迁司马懿为大将军、加大都督、假黄钺，派司马懿和曹真率领魏军伐蜀。曹丕死后，司马懿受遗诏辅佐魏明帝。魏明帝病死，司马懿又辅佐魏废帝曹芳。正始十年正月(公元249年)，司马懿趁大将军曹爽陪同曹芳出洛阳城谒陵之机，在京城洛阳发动武装政变，将曹爽集团一网打尽。傀儡皇帝曹芳被迫提任司马懿为相国。司马懿掌控朝廷军政大权多年，七十三岁病死。晋武帝司马炎即位后，司马懿被追尊为“宣帝”。曹魏政权灭亡后，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代魏建立晋，司马师就是晋景帝。司马师死后，传位于他的弟弟，即司马懿次子司马昭，司马昭称晋文帝。司马昭死，传位于自己的长子司马炎，司马炎称晋武帝。司马炎在位时，封叔父司马伦为琅琊郡王。咸宁中，又改封司马伦为赵王(时人称赵王伦)、迁平北将军，后来司马炎又拜叔父赵王为车骑将军、太子太傅。司马炎死后，他的次子司马衷继位，司马衷就是晋惠帝。晋惠帝智力低下，是个半傻。司马衷被立为皇太子时只有九岁，司马衷成年后立的皇后就是贾皇后(贾南风)。贾皇后是晋朝早期的大臣贾充的女儿，人长得很丑，但很有心计。晋惠帝为太子时，贾南风的母亲郭氏贿赂当时掌握后宫大权的杨皇后，贾南风被纳为太子妃。公元290年，晋惠帝即位，贾南风被立为皇后。贾南风皇后没有儿子，担心以后大权旁落，就诈称自己已经怀孕，暗中取妹妹和妹夫韩寿生的儿子司马遹为养子，后来司马遹被立为太子。公元299年，贾皇后废掉司马遹太子、杀了太子的生母谢氏，随后又假传圣旨杀了太子司马遹，朝廷大权落入了贾皇后一家人手中。贾皇后和族兄贾模、从舅郭彰、与其妹之子(外甥)贾谧均参予朝廷大事。司马家的天下从此成了贾家的天下，贾皇后这种偷樑换柱的作法引起晋王朝内外朝臣的不满，一场政治风暴在悄悄酝酿。金谷园39讲之十八王之乱赵王司马伦眼见贾皇后无缘无故废了太子，又杀了太子的亲生母亲，引发了全国震动，就认为有机可乘。赵王司马伦就以匡正朝廷的名义传镦四方，立即率兵进入京域洛阳，威逼皇帝司马衷迁居洛阳金墉城囚禁起来，并废掉贾皇后，贬贾皇后为庶人。赵王司马伦野心很大，就假拟圣旨立自己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实际掌握了朝廷大权。公元300年正月，赵王伦杀掉贾皇后，自立为皇帝。赵王伦掌握皇权后，数日之内被封侯的人数达到千人以上，创造了中国政治史上滥封官爵的奇迹。这时候，西晋宗室齐王司马囧、河间王司马顒、成都王司马颖等藩王各拥强兵，共同传檄天下，分别率兵打回京城洛阳讨伐赵王司马伦。以上三个王的檄文一出，全国八方响应。公元300年四月，“三王”的军队逼近洛阳，赵王司马伦的军队倾刻之间土崩瓦解。三王的军队攻入洛阳城，逮捕了赵王司马伦，把赵王司马伦囚禁于金墉城。数日以后，三王威逼赵王伦饮金屑酒自杀。赵王伦的亲信孙秀等并行被处斩，三王重新迎接晋惠帝司马衷还朝掌政。这场全国大动乱，涉及西晋八个王动用了军队，史称“八王之乱”。金谷园39讲之十一石崇之死赵王三王伦率兵入洛阳后，实际掌权不足一百天，但是却罗织罪名杀了富甲天下不可一世的石崇。赵王司马伦为什么要杀掉石崇呢？石崇之死的主要原因是先前得罪了小人，这个小人就是赵王司马伦的亲信孙秀。当然，石崇之死也是石崇自找的，因为石崇太张狂太傲慢了，得罪了上天，石崇的死是必然的，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孙秀，字俊忠，最初进入官场是地方琅琊县的小吏，凭着善于谄媚逐渐飞黄腾达。赵王司马伦率兵入洛阳后，孙秀深为赵王司马伦昵宠。赵王司马伦这个人刚暴寡谋，大小事均交由孙秀等人拿主意。赵王司马伦篡权当上皇帝后，提拔孙秀为中书令。唐代杜佑《通典·职官一》中说：“晋惠帝改丞相为司徒，寻复旧。而中书监、令，常管机要，亦是相也”。孙秀任中书令，权力相当于宰相。早年石崇的外甥欧阳建和赵王伦结有宿怨，孙秀从中挑拨赵王伦说，石崇有美女绿珠，姿色堪称天下第一。赵王司马伦一听，眼睛立马就瞪大了。孙秀就以赵王司马伦的名义，派使者去强要绿珠。孙秀派出的使者来到洛阳石崇的宅第(石崇宅在今洛阳市孟津区平乐镇翟泉村)，只见石崇正在楼上和众多美女戏玩。石崇听罢赵王使者索要绿珠的话，就立刻唤出了数十名美女，这些美女一个个披绫罗,衣薰兰麝。石崇说，你们任意挑吧!孙秀的使者说，我奉命来要的是绿珠，看不出哪位是她。《晋书·列传·石崇》：“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通今，察远照迩。愿加三思。’崇曰：‘不然。’使者出而又反，崇竟不许。秀怒，乃劝伦诛崇、建。崇、建亦潜知其计，乃与黄门郎潘岳阴劝淮南王允、齐王囧以图伦、秀。秀觉之，遂矫诏收崇及潘岳、欧阳建等”。孙秀的使者走后，石崇并未觉察到事态的严重，就像往日一样和婢妾美女在楼上欢宴，孙秀很快派来士兵把楼包围了起来。石崇见状，就对绿珠说，我因你而得罪了他们。绿珠哭泣说，我要效死于君前。说罢，绿珠就跳楼自杀了。绿珠的大义殉情，把石崇送上了绝路。狂傲一世的石崇直到被捕，也没想到自己会丢命。《晋书·列传·石崇》记载，在石崇被押往刑场的路上“崇曰：‘吾不过流徙交、广耳。’及车载诣东市，崇乃叹曰：‘奴辈利我家财。’收者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崇母兄妻子无少长皆被害，死者十五人。崇时年五十二”。就这样，石崇全家人和外甥欧阳建、好朋友潘岳等同时被杀害。金谷园39讲之十二孙秀和石崇的宿怨潘岳的父亲任琅琊内史时，孙秀在潘岳的父亲手下当小官。《晋书·列传二十五·潘岳传》中说：“孙秀为小吏，给岳而狡黠自喜。岳恶其为人，数挞辱之，秀常衔忿。及赵王伦辅政，秀为中书令。岳于省内谓秀曰：‘孙令犹忆畴昔周旋不？’答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岳于是自知不免。俄而秀遂诬岳及石崇、欧阳建谋奉淮南王允、齐王囧为乱，诛之,夷三族”。从小人孙秀回答潘岳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句话可以看出，孙秀这个人的内心是多么阴暗歹毒。《晋书》评价石崇说：“石崇学乃多闻，情乖寡悔。超四豪而取富，喻五侯而竟爽。春畦藿靡，列于凝冱之晨；锦障逶迤，亘以山川之外。撞钟舞女，流宕忘归，至于金谷含悲，吹楼将坠，所谓高蝉处乎轻阴，不知螳螂袭其后也”。宋代历史地理学家乐史评价绿珠说：“绿珠之没已数百年矣，诗人尚咏之不已。其何故哉？盖一婢子，不知书而能感主恩，愤不顾身，其志烈懔懔。诚足使后人仰慕歌咏也。至有享厚禄、盗高位，亡仁义之行，怀反覆之情，暮三朝四，惟利是务，节操反不如一妇人。岂不愧哉!”绿珠坠楼而死，石崇被杀。金谷园人去楼空，也随之荒废。绿珠坠楼而死，再次使金谷园名气大振，后人操作绿珠为中国“四大美女”、“六大美女”，使绿珠和金谷园的大名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以至于后人每每说到绿珠，必说到金谷园；说到金谷园，必说到绿珠。名园配美女，连“金屋藏娇”这个词儿也黯然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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