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觉】内地淘金的香港风水师
2013/8/23 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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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者麦玲玲，人称香港首席女风水师，娱乐风水名人，客串过很多电影，近几年在内地发展颇顺，受到很多官员富豪的亲睐。采访者林珊珊、梁为，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钱不是问题。”
这是我刚进入内地市场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最初，我听了这句话，既开心又担心：在香港，蛋糕已经被分得很薄，而在内地，到处都在不断上演着财富故事，开心是必然的；但我又常常在电视上看到那儿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担忧着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
某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人请我去温州帮他看办公室风水。当时我不知道温州在哪，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推说自己对中国地理不熟悉。但对方很热情：“温州就在上海附近，你过来吧，我做很大的生意的。我看过你写的书，觉得很好。”但我还是拒绝了。回去后，我问自己的国语老师，老师说：“温州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很多骗子的。”
不料几天后，那人又来电请我过去，一再强调“钱不是问题”。我想着国语老师的话，更害怕了，但一时又没想好怎么拒绝，就随口说：“我要30万。”话一出口，对方就立刻回答：“没有问题啊!” 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怀疑了，就随口说：“太远了，如果你有公司在香港，就让你的员工或者朋友过来找我，我们可以先谈一谈。”没想到，对方再次答应了。
又是几天后，一个在香港做保险的女孩来找我，并递来老板名片。最后我委托朋友去查，才发现那是一家很大的国企，而那个男人是温州分公司的老总。30万，咬咬牙，我接下了这笔生意。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内地真有这么大的风水市场。后来我在内地请了助手，把自己的资料做成册子上房产公司宣传推销。当然，如今，我已不用再推销自己了。
大陆人更喜欢从香港过去的风水师，经常不惜高价大老远地请我过去。这是因为香港风水师经过包装，显得更专业，更切合这个时代的特征。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名人，名气本身就是一种象征。那些暴富的人，他们追逐与消费LV、法拉利、劳斯莱斯，当然也要消费最有名的风水师，这是他们对自身欲望的表达。在迅速经历从贫穷到巨富后，这个新兴的权贵阶层，有着一般人所无法企及的对财富与权力的炫耀本能。
比如，在南京郊区，我曾给一个楼盘看风水。我对开发商说，你家后面那条小河的风水不太好。对方就说，那我填平它吧。这话说得稀松平常，就好像买台手机一样。还有在东莞，别墅后面有座小山靠得太近，压了主人运程，那个人问我：那我是把这山铲平呢还是移后多少呢？好像他们拥有一种能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现在，同样的事情看得太多，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还有一次，替一位温州老板看完风水后，那位老板安排我住酒店。但他认为温州没有好的酒店，就直接送我去上海住。晚上吃饭，他带着我去了上海郊区一个地方，吃大闸蟹、血燕。那地方实在太宽敞了，我转过身想找waiter，都要找好一会儿，才在很遥远的地方看到。整层楼就只有官员、老板、我，估计像这样隐秘而豪华的会所，只有大领导才能来的吧。
在香港，风水师们工作起来大多礼貌而克制，没有提前的招呼与寒暄，礼到即止，不需要讲究太多人情。这就是香港的商业文化和规则：非常明确地谈钱，然后为你提供专业的服务，交往在生意之内。
所以当我和内地客户、官员接触的时候，一开始真的很不适应。内地客人都对我很好，总是给我最高的礼遇，但同时也对我有更多额外的要求。
内地的开发商在看风水之外，通常会带我去见当地的政府官员或是银行高管。这时，麦玲玲这个人就是一张名片。我偶尔陪酒、面带笑容地应酬。在酒席间，开发商会要求我给市长看手相或八字。我对这种额外的、免费的为官员批八字很不喜欢。虽然，在内地这只是一种人情。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有的开发商找我时，负责联系事宜的秘书之类的人会跟我说：我们老板给你10万，你要给我两万。
其实，那些官员老板根本不需要对我那么好。在香港，所有客户付钱，买服务，除了适当的礼节外已经不需要额外付出什么。我也特别认同这样的做法。
但在进入内地市场8年之后，无论这中间有过多少不适，我还是慢慢地带点折衷地接受了这些，进入了一个自己没有预想过的角色。我跟着客户去见官员，面带笑容地拍合照；她有时也会帮着开发商给官员说一些赞美的话，当然客户也学会了付钱。开发商带着官员来找我，一些官员会拿着下属的八字让我批算，以此作为提拔依据之一。
在这些应酬中，很多和冯小刚电影的场景很像。比如，开发商会说，领导，你很英明神武、很有远见；会说，买房子就是爱国啊。而到奥运等国家重大时节，开发商就问官员：我们的楼盘要不要挂个横幅，庆祝奥运啊？
渐渐地，我对这些有了很深的理解。
而当我熟悉了这些奇特的内地规则后，当需要喝酒、寒暄、赞美别人的时候，我就开始认识更多的人，拓展出更多更大的生意。有时候甚至可以完全撇开风水，只要我和别人合照就能赚很多钱了。这几年间，我在内地的发展远远超出预期，而自己的改变也超出了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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