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计算被雷劈的概率?丨壹起读书
2015/8/18 壹读

    

    

     选自《人性中的善良天使》

     本文已取得授权

     文丨斯蒂芬·平克

     假定你生活在一个地方,一年到头任何时间都有被雷电击中的机会。假定雷击是随机的:每天被雷击的机会都是一样的,击中率是每个月一次。你的房子今天,星期一,被雷电击中了,那么下一个最有可能被雷电击中的日子是哪一天?

     答案是“明天”,星期二。肯定,这个概率并不高;粗略估计为0.03(即一个月一次)。现在来看看明天之后你的房子最有可能被雷电击中的那一天,星期三。让这件事发生,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雷电必须在星期三击中你的房子,其概率为0.03。二是雷电没有在星期二击中你的房子,否则星期二就是发生第二次雷击的日子,而不是星期三。

     为了计算概率,你必须用雷电不会在星期二击中房子的概率(0.97或者1-0.03)乘以雷电在星期三击中房子的概率(0.03),得出的结果是0.0291,比星期二遭受雷击的概率略低。那么,星期四会怎么样?如果星期四是第二个遭受雷击的日子,其概率是,星期二不会遭到雷击(0.97)或者星期三不会遭到雷击(也是0.97),但是一定要在星期四遭到雷击,所以机会是0.97×0.97×0.03,结果是0.0282。

     星期五呢?星期五成为第二个被雷电击中的日子的概率是0.97×0.97×0.97×0.03,或者是0.0274。随着时间向后推移,概率呈现下降趋势(0.03、0.0291、0.0282、0.0274),因为假定某天为下一个被雷击中的日子,所以在这天之前的每一天都不能被雷电击中,这样不能被雷电击中的日子越多,所以越向后推移,概率越低。确切地说,概率以指数级下降,即以加速率加速下降。而从今天起30天后的概率是0.9729×0.03,略高于0.01或1%。

     几乎没有人知道正确的计算结果。我向100名互联网用户发出问卷,用斜体表明“下一个”以免读者疏漏。67位选择了“每一天的概率是一样的”。虽然直觉上这个答案很有说服力,但却是错误的。

     如果每一天成为下一个被雷电击中的日子的概率一样,今天起1000年后的那一天的概率和一个月后那一天的概率就会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所房子1000年不被雷电击中的概率和下个月被雷击中的概率是一样的。在其他回答问卷的人中,19人认为房子最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被雷电击中的日子是一个月之后。100个人中只有5个人正确地猜出答案是“明天”。

    

     雷击这个统计概率典型被统计学家叫作“泊松过程”(Poisson process),以19世纪数学家和物理学家西蒙-丹尼斯·泊松(SiméonDenis Poisson)的名字命名。

     在泊松过程中,事件发生是连续的、随机的和相互独立的。天神朱庇特每时每刻都在掷骰子,如果骰子的蛇眼向上,他就甩出一道雷电。接下来的一刻,他又掷下了骰子,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根据我们看到的原因,在一个泊松过程中,两个事件之间的间隔呈指数分布:存在很多的小间隔,间隔越长,间隔的数目就越少。这也就是说,随机发生的事件,看起来呈现集簇的形态,因为将事件分离开需要的是一个非随机过程。

     人类的头脑在欣赏这样的概率论上是有困难的。我读研究生时曾经在一个听觉感知实验室工作。在一项实验中,要求听众在听见信号“嘟嘟”时尽快按下一个按钮。“嘟嘟”声发出的时间是随机的,也就是说,是根据泊松过程设计的。听众——也都是研究生——完全清楚这个情况,但是,实验一开始,他们就跑出实验站报告说:“你们的随机发生器坏了。发出的‘嘟嘟’声都是突发的。听起来是‘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叭嘟叭嘟嘟嘟’。”他们不理解这正是随机产生的声音。

     1968年,这个认知错觉才第一次被数学家威廉·费勒(William Feller)写进他的概率论教科书:“在没有受过训练的人看来,随机看来就是规则或趋势,而不是集簇。”这里有几个集簇错觉的例子。

     伦敦大轰炸。费勒回忆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伦敦大轰炸期间,伦敦人注意到,市内有几个地区遭到德国V-2火箭的多次袭击,而其他地区则完全没有。他们相信这些火箭是有目标的,针对某些特定的社区。但当统计学家将伦敦的地图划分成小方块,然后点算遭到轰炸的次数时,他们发现轰炸符合泊松过程的分布——换句话说,炸弹的落点是随机的。204托马斯·品钦(Thomas Pynchon)在1973年将这个情节写进了他的小说《万有引力之虹》(Gravity’s Rainbow),书中的统计学家罗杰·墨西哥准确地预测了轰炸的分布,虽然不是精确到点。墨西哥不得不一边澄清他不是特异通灵的人,另一边推掉那些想知道何处可以藏身的迫切请求。

     赌徒谬误。很多豪赌客闹到倾家荡产都是因为“赌徒谬误”之故。他们相信,在撞运气的游戏中(比如猜轮盘赌中的红字,或者骰子上数字7),如果出现一连串的相同结果,下一次摇盘或掷骰子的结果就会不一样。特沃斯基和卡尼曼证实,人们认为掷硬币得出的真实序列(比如:反反正正反正反反反反)是人为的,因为硬币正面或反面连续出现的次数太多,超过了人们直觉允许的范围,人们反而认为一个人为操纵的序列(比如: 正反正反反正反正正反)是真实的,因为其中没有出现太多连续的正反或反面。

     生日佯谬。如果有23个或更多的人共处一室,其中有两个人生日相同的概率大于50%。大部分对这个结果都感到吃惊。而人数达到57人,两人共同生日的概率上升到99%。在这个案例中,错觉集簇是日历。 因为生日可能性最多只有这么多(366),所以一年之中总有一些人的生日会落在同一天,除非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将它们拉开。

     星座。我最喜欢的实例是生物学家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在萤火虫洞旅游时得到的一项发现。

     这个著名的萤火虫岩洞在新西兰的怀托莫。岩洞黑暗的天顶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岩洞彷如一个天文馆,唯一的不同是,“星空”上没有星座。古尔德探究了其中的奥妙。萤火虫是真正的饕餮之辈,不会放过任何伸手可及的食物,所以落在天顶上的昆虫们相互间保持有一定的距离。这就让它们的分布比天空上的星星更均匀,从我们所站的位置看,星星是随机散落在天幕上的。

     但是,星星的排列似乎是有形状的,比如公羊、公牛、双子等等,数千年来,人类渴望规律的大脑一直将这些形象视为皇皇奇观。古尔德的同事,物理学家爱德华·珀塞尔(Ed Purcell)用计算机程序制作了两幅随机点状图,印证了古尔德的直觉。这些虚拟的星星溅落在纸上,没有任何约束条件。而虚拟的萤火虫则需要周围有一些小小的空间,这点儿空间是不可侵犯的。

    

     结果见上图,你们应该能够猜出哪张是星空,哪张是萤火虫。左图,205上面有团块、线状、空白和丝纹(也许,根据你们的嗜好,还有动物、裸体或者圣母马利亚),正如天空上的星星,这是随机产生的图形。右图,似乎是漫无目的,但实际上每个点之间的距离是有意识的安排,比如岩洞天顶上的萤火虫。

     理查森的数据。我要给出的最后一个例子也是来自物理学家、老朋友刘易斯·弗里·理查森。这些都是来自自然现象的真实数据。图5-6中的线段的长度代表了时间延续的时间,按照时间顺序从左向右排列,从下至上是数量级从小到大。理查森表明,这些事件之间的关联是泊松过程:它们的开始和结束都是随机的。你也许觉得你看出了某种规律——比如,左上方出现大片的空白,右上方有两条漂浮物。但是,你应该已经学会不要轻信这些表象。而理查森也确实证明,自始至终,在强度分布上,不存在具有统计学意义的趋势。如果你用拇指盖住右上角的两条浮线,那就完全是一幅随机的图像了。

    

     你也许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数据。每一个线段都是一场战争。横轴是时间,从1800年至1950年,以1/4世纪为单位。竖轴是战争强度的数量级,根据死亡人数的十进对数做标度,从最小的2开始(死亡100人)到最高的8(死亡100万人)。最右上角的两条线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理查森最主要的发现是,战争爆发的时间是随机的。战神马尔斯不断地掷着铁制的骰子,每一次蛇眼向上,他就派出两个国家开战。接着他继续掷骰子,但是对刚才发生过的事情毫无记忆。结果,两场战争开战之间的间隔呈指数分布,有大量短小的间隔,以及少量的长间隔。

     对战争的历史叙事,仿佛总是能在集簇的幻象中看见各种星座,但战争的泊松性质完全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同时也与那些大规律、周期和人类历史辩证法这些理论相抵触。一次恐怖的冲突不会让世界就此厌倦战争,哪怕是暂停片刻,在和平中缓缓气儿。地球也不会因为两个交战国一阵咳嗽,就被传染上战争瘟疫,发作起来不可收拾。和平中的世界不会积攒起越来越沉重的战争渴望,仿佛无法忽视的瘙痒,最终只能在冲动的爆发中得到释放。事实的确不是这样。战神不过就是玩着骰子。在理查森进行研究的同时和之后,由其他人整理出的数个战争数据库,全部支持同样的结论。

     理查森发现,不仅战争的爆发是随机的,战争的结束也是随机的。和平女神帕克斯也在不断地抛着骰子,只要双六向上,战争双方就放下武器,铸剑为犁。理查森看到,一场(数量级为3)小规模战争开战之后,每一年它都有略低于一半的机会(0.43)结束。这就意味着大部分战争会持续两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对不对?如果你点头称是,那说明你没有集中注意力!因为战争在每一年结束的概率是一个常数,或称一个常概率,那么战争最有可能在第一年之后结束,在两年之内结束的可能性略小一点儿,战争延续进入第三年的可能性还要更小一点儿。

     以此类推,可能性是逐年下降的。同样的结论也适用于较大规模(数量级为4至7)的战争,这个规模的战争在开战第一年后结束的概率为0.235。战争的时间长度呈指数分布,最短的战争也是最常见的战争。这就告诉我们,战争状态下的国家不是非要“排除体制中的好战因素”才会恢复理智,战争并没有什么“势头”,不是必须“自我发泄”。战争一开始,那些反战的综合力量——和平主义、恐惧和溃败——就开始推动战争的结束。

     《人性中的善良天使》本期推荐书目

    

     作者: [美]斯蒂芬·平克

     译者:安雯

     出版社:三辉图书 / 中信出版社

     副标题:暴力为什么会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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