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物理学家将“波斯李白”的诗译出盛唐气象,连钱钟书都点赞!
2017/9/7 新华每日电讯

    

    

     要点 | 一分钟速读

     ★ 有着“波斯李白”之称的古波斯诗人、天文学家、数学家奥玛珈音,生于公元1048年,卒于1131年,一生留下了包括《代数》《欧几里得几何难题》《金银比重》《天文表》等书在内的诸多作品。但真正使他闻名于世的,却是他闲时写下的千余首“鲁拜”。所谓鲁拜,在波斯语中是四行诗的意思。

     ★ 在流传下来的700多首鲁拜中,奥玛珈音写美酒、写梦境、写天地日月、写山河江海、写光阴流逝……《鲁拜集》对西方文学界影响至深,早在17世纪之前已有拉丁译本出现,进入18世纪,出自不同译者之手的英译、德译本等不断涌现。

     ★ 1911年英国书籍装帧艺术家弗朗西斯·桑格斯基完成了“顶配豪华版”《鲁拜集》的制作。这一版本号称“当时世界最昂贵的书”——整本书拼接嵌入4967块各色羊皮,烫有一百平方英尺的金叶脉络,还镶着各种宝石共计1050颗。可惜的是,1912年,“豪华版”《鲁拜集》被装入橡木箱由泰坦尼克号运往美国……途中与最豪华的邮轮一同沉没于汪洋之中。

     ★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没能挡住菲茨杰拉德译《鲁拜集》海外传播的脚步。在中国,胡适、徐志摩、郭沫若、黄克孙曾先后翻译过《鲁拜集》。郭沫若最早将《鲁拜集》系统介绍给国内读者,是菲译英文版的传播推广者,也是“波斯李白”奥玛珈音的中国知音。而物理学家黄克孙,则译出让钱钟书点赞的绝句。

    

    


     作者:雷琨

     前方预警:文章有点长,了解《鲁拜集》背景或者只想读诗的小伙伴可直接跳转第四部分

     一、最佳英译本掀起《鲁拜集》出版热,“豪华版”随泰坦尼克沉没

     首先,让我们来做一道选择题:请根据风格和意向判断下面这首诗的作者是谁?

     葡萄美酒紫金钟,药鼎丹炉笑葛洪。

     输与此时一杯酒,琴心三叠十年功。

     A.李白

     B.杜甫

     C.李贺

     D.……小编实在编不下去了。

     虽然一看到“葡萄美酒”就会下意识地想起诗仙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但题面这首诗其实并非哪位唐代诗人的作品。它的作者是有着“波斯李白”之称的古波斯诗人、天文学家、数学家奥玛珈音。

     奥玛珈音生于公元1048年,相当于我国的北宋年间,卒于1131年,一生留下了包括《代数》《欧几里得几何难题》《金银比重》《天文表》等书在内的诸多作品。但真正使这位“理科跨界学霸”闻名于世的,却是他闲时写下的千余首“鲁拜”。

     所谓鲁拜,在波斯语中是四行诗的意思。在流传下来的700多首鲁拜中,奥玛珈音信马由缰,他写美酒、写梦境、写天地日月、写山河江海、写光阴流逝的无情、写人生际遇的无常……随意从《鲁拜集》中选读几首诗,那熟悉的意向与气韵就会让你明白,奥玛珈音为何有“波斯李白”之称了。

     《鲁拜集》对西方文学界影响至深,早在17世纪之前已有拉丁译本出现,进入18世纪,出自不同译者之手的英译、德译本等不断涌现。

    

     1872年威廉·莫里斯版《鲁拜集》内页 (来源:网络)

     到了1859年,英国诗人、翻译家爱德华·菲茨杰拉德(注意,不是写《了不起的盖茨比》的那位菲茨杰拉德呦!)选译了奥玛珈音的79首鲁拜,受到小说家乔治·梅瑞迪斯等人的赞许,1868年、1889年菲茨杰拉德又对自己的《鲁拜集》英译本进行了两次添修。

     与此前译者忠实甚至是拘泥于原诗的译文不同,菲茨杰拉德的英语译本在保留奥玛珈音文字灵魂和精神气质的基础上适度发挥,文风飘逸、韵律优美,是“在英国传统文学标准上站得住的好诗。”(《鲁拜集》中文译者黄克孙语)

     如此优秀的译本轰动了英国文坛,也在出版界掀起了一场热潮。好马还得配好鞍,好书要有好封面——英美出版商争相以最精美的插图、最华丽的装帧去烘托奥玛珈音与菲茨杰拉德的文字之美。

    

    

    

     许多插画家为《鲁拜集》绘制过精美的插图 (来源:网络)

     其中最为经典的版本之一是美国霍顿·米福林公司于1884年出版的对开本,由画家兼作家伊莱休·维德设计装帧并绘制插画。

     1911年英国书籍装帧艺术家弗朗西斯·桑格斯基完成了“顶配豪华版”《鲁拜集》的制作。这一版本号称“当时世界最昂贵的书”——整本书拼接嵌入4967块各色羊皮,烫有一百平方英尺的金叶脉络,还镶着各种宝石共计1050颗,可谓书籍装帧艺术的巅峰之作。

     可惜的是,最华丽的版本却遭遇了最坎坷的命运:1912年,“豪华版”《鲁拜集》被装入橡木箱由泰坦尼克号运往美国……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书籍装帧期刊》曾对此做出这样的评价:“当代最豪华的书,与最豪华的邮轮一同沉没于汪洋之中,这也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菲译版《鲁拜集》的华丽封面 (来源:网络)

     二、胡适、徐志摩、郭沫若……那些大名鼎鼎的中文译者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没能挡住菲茨杰拉德译《鲁拜集》海外传播的脚步,在中国、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不断有知名文学家甘当《鲁拜集》的“二次传播者”,他们字斟句酌,将数百年前古波斯诗人的咏叹从英文转译为本国文字。

     胡适就非常欣赏《鲁拜集》,对其中的第99首(在早期几个版本中位列73首、108首)更是情愫颇深,以至于一生中曾多次翻译这首“鲁拜”,它也被一些当代学者誉为“整部《鲁拜集》的最强音”——

     99

     英文译文:

     Ah love! Could you and I with Him conspire

     to grasp this sorry Scheme of Things entire,Would not we shatter it to bits--and then

     Re-mould it nearer to the Heart's Desire!

     胡适译文之一(译于1919年2月,首版译文突出了菲译版中改造世界的部分,省略了开头对爱的咏叹):

     要是天空换了卿和我

     该把这糊涂世界一齐打破

     再团再炼再调和

     把世界重新改造过

     胡适译文之二(译于1942年2月,与第一版相比,这一版本的翻译更贴近菲译原文,开头的Ah love 直接译作“爱啊” shatterit to bits 译作“砸碎” 动词grasp译作“抓住” nearer to theHeart's Desire翻译为“称了心子如意”都与英文表达的意思非常接近):

     爱啊,(要是)咱们俩能和老天爷打成了一气

     好教咱抓住了整个儿天和地

     咱(岂)不先砸碎了这不成样的东西

     再从头改造翻新,好教它真个称了心子如意

     在几个不同的翻译版本之中,首版译文最为著名,也很得译者本人的喜爱。胡适不但将这首原本只有编号的小诗命名为《希望》,收录于自己的白话文诗集《尝试集》中,还在与老友徐志摩聚会时,特意将译文“用寸楷的大字写了出来,并且打起了徽州调,高声朗唱了一两遍。”(徐志摩语。)

     胡适的创作热情也感染了身边的朋友,1924年11月7日,徐志摩在《晨报副刊》三版发表了自己的译文:

     爱啊,假如你我能勾着运神谋反

     一把抓住这整个儿“寒伧”的世界

     你我还不趁机会把他完全捣烂

     再来按我们的心愿,改造他一个痛快

     除了胡适,在《晨报副刊》的这篇文章中,徐志摩还提到了《鲁拜集》的另一位译者——郭沫若。徐在文中写道“新近郭沫若把Edward Fitzgerald的英译完全翻了出来……可惜沫若那本小册子我一时找不到,不能参照他的译文与他的见解。”

     正是在1924年,上海泰东书局出版了郭沫若翻译的《鲁拜集》,在这本诗集中,郭将菲茨杰拉德译本中的101首四行诗悉数译为中文,他的译本也成为后来者研究、译介《鲁拜集》的重要参考。

     那么,徐志摩当年没有找到的郭译第99首,究竟是怎样的呢?让我们来看看:

     啊,爱哟!我与你如能串通“他”时,把这不幸的“物汇规模”和盘攫取,怕你我不会把它捣成粉碎——

     我们从新又照着心愿抟拟!

     很明显,郭沫若的译诗是几位先生的作品中最贴近菲译英文原版的。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将Him意译成老天或神明,而是直接译成“他”;翻译Schemeof Things entire时,更是直接将几个单词的词义缀连起来,形成“物(Things)汇(entire)规模(Scheme)”这个表达。

     作为最早将《鲁拜集》系统介绍给国内读者的人,郭沫若既是菲译英文版的传播推广者,也是“波斯李白”奥玛珈音的中国知音,尽管其中译本采用的是自由体新诗的形式,但他却希望“读者可在这些诗里面,寻出我国刘伶、李太白的面孔来。”

    

     钱钟书评价黄克孙的译文

     三、杨振宁同侪、物理学家黄克孙,译出让钱锺书点赞的绝句

     “李太白的面孔”藏在他挥毫写就的律诗、绝句之间,想让读者从一位异域诗人的文字中读出诗仙的神韵,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转换为中国人更熟悉的文学形式。也确有译者尝试着这样去做了——

     99

     梦游昨夜到天池,欲借神明剑一枝。

     斩碎三千愁世界,从头收拾旧须弥。

     变“爱”为梦,奉“他”为天池之神明,“共谋”成了借剑,西方“不幸的物汇规模”化作东方的愁世界、佛国的须弥山——奥玛珈音的意向、菲茨杰拉德的文采被赋予了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的气韵——如果不加编号,你还能看出这不是“真唐诗”而是今人译作吗?

     与开头那道选择题的题面一样,这个七言绝句的译版出自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华裔物理学家黄克孙之手。1928年生于广西南宁的黄克孙与来自古波斯的奥玛珈音在时空上相差近九百年、隔着万水千山,但在这对译者与作者之间却有着一种奇妙的缘分。

     我们开头就说过,奥玛珈音是一位“跨界学霸”,平时研究怎样用几何方法来解x3+200x=20x2+2000这样的三次方程,却因为顺手写就的小诗而扬名文坛;黄克孙更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想当翻译家的物理学教授不是好诗人”——他曾与杨振宁等学者合作完成具有重大意义的物理学论文,更以《统计力学》《量子场论》等专著在学界享有一席之地,而在他长长的著作列表中,还包括《鲁拜集》中译本、《易经》英译本,这样“画风迥异”的纯文学作品。

     黄克孙说,他被《鲁拜集》所吸引,是因为从奥玛珈音的诗句中读出了新颖之处,读出了“在中国传统文学里没有的一方面”,那就是“一个数理学者的观点、信仰和感情。”由此,两位醉心文学的数理学者实现了一次跨越近千年的握手。

     而对于他们之间的“介绍人”菲茨杰拉德,黄克孙更是不吝赞美,他在自序中这样评价菲氏的译诗“空灵洒脱,怀古感慨,声调铿锵,韵脚优美”是“英国文学登峰的作品”

     从少年时起,黄克孙就对这样的诗句心存向往,“它构出的境界,往往在心中涌现。它的诗情,通过中文传统,很自然地就化为七言绝句。”

     谈及自己的古诗功底,黄克孙谦称全靠自学,但他的诗才和翻译水准却得到了很多权威人士的认可。就连以“毒舌”闻名的钱锺书也对黄克孙的译本赞不绝口,认为“黄先生译诗雅贴比美Fitzgerald原译。Fitzgerald书札中论译事屡云‘宁为活麻雀,不做死鹰’,况活鹰乎?”

     四、《倚天屠龙记》里的“波斯小曲”与黄克孙笔下的振翅“活鹰”

     下面就让我们结合菲氏原译一起来领略一下黄克孙笔下那只“活鹰”飞翔的姿态——

     No.12

     A Book of Verses underneath the Bough,A Jug of Wine, a Loaf of Bread — and Thou

     Beside me singing in the Wilderness —

     Oh, Wilderness were Paradise enow!

     黄克孙版译诗:

     一箪疏食一壶浆,一卷诗书树下凉。

     卿为阿侬歌瀚海,茫茫瀚海即天堂。

     编号12的这首鲁拜,是黄克孙译诗中比较著名的一首。不少高校英文专业都在笔译课上将黄版译诗与郭沫若的版本进行对照讲解,方便学生理解不同的翻译方式风格。

     郭沫若版译诗:

     树荫下放着一卷诗章,

     一瓶葡萄美酒,一点干粮,

     有你在这荒原中傍我欢歌——

     荒原呀,啊,便是天堂!

     菲译英文版中的a Loaf of Bread 是指一个长方形的大面包,郭版译诗为了韵脚工整,将其翻译成“干粮”,已是非常巧妙的处理。而黄克孙在翻译时,将“A Jug of Wine(一坛葡萄酒), a Loafof Bread”与中文成语“箪食壶浆”对应起来,能很容易地引起读者的共鸣。将英文古语中的“你(Thou)”译作“卿”,me译作“阿侬”,enow(enough的古体)译作“即”等处理方式,让整首译诗朗朗上口,更散发出唐风古韵。

     说到唐风古韵,文章开头那首“葡萄美酒,极似李白”的小诗译自《鲁拜集》第59首,英文原译如下:

     59

     The Grape that can with Logic absolute

     The Two-and-Seventy jarring Sects confute:

     The sovereign Alchemist that in a trice

     Life's leaden Metal into Gold transmute;

     因为诗句中包含了很多西方宗教典故,所以这首诗是几乎“不可译”的作品。为了方便理解,让我们看看更接近直译的郭沫若版本的译文:

     葡萄酒呀,你是以绝对的逻辑

     说破七十二宗的纷纭:

     你是崇高的炼金术士

     瞬时间把生之铅矿点化成金;

     Two-and-Seventy jarring Sects是指当时伊斯兰教72宗之间的观点争鸣,confute是“驳斥、驳倒”的意思,72宗之间的喧嚷被装在“绝对逻辑”之罐中的葡萄酒驳倒,这样的译文对于中国读者来说颇难理解,黄克孙就将其简化处理为“输与此时一杯酒”,被酒驳倒,可不就是输了酒吗?另一个体现黄克孙译笔巧妙的地方在于对Alchemist(炼金术士)这个单词的处理,黄版译诗借用东晋葛洪修道炼丹的典故,把炼金术士“汉化”为炼丹者,再辅之以“琴心三叠”(指修道达到心和气静的境界)这个同样源自道教的说法——“把生命的金属冶炼成金”这样“绕脖子”的原意,用“琴心三叠十年功”七个字就说清楚了。

     对中西典故的灵活转化,是黄版译本的一大特色,《鲁拜集》第18首也充分展示了这一点:

     No.18

     They say the Lion and the Lizard keep

     The Courts where Jamshyd gloried and drankdeep;

     And Bahram, that great hunter — the Wild Ass

     Stamps o'er his Head, but cannot break hisSleep.

     黄克孙版译诗(Jamshyd是古波斯王,传说他拥有七环杯,杯中装有不死药。译文中,古波斯王的生前宫廷被处理为“华表”“丹墀”“台榭”等中国宫廷建筑的标志物。Bahram是波斯萨珊王朝的一位君主,以善狩猎著称,黄版译诗中为译为飞将军李广。通过用典的转化,中文译作将英文原译中蕴含的那种“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的悲凉慨叹展现的淋漓尽致):

     华表丹墀一例空,荒凉台榭走蛇虫。

     虎踪今遍英雄墓,无复惊闻李广弓。

     奥玛珈音被称为“波斯李白”,郭沫若希望让读者从其译文中读出“李太白的面孔”,但黄克孙在翻译过程中,却并没有刻意模仿李白的文风,而是根据英文原译或豪迈或婉约的气质选择最贴切的笔法,所以读起这些译作,脑海中常常浮现出许多诗词大家的名字。

     No.95

     And much as wine has play'd the Infidel,And robb'd me of my Robe of Honour — well,I often wonder what the Vintners buy

     One half so precious as the stuff theysell.

     黄克孙版译诗(Vintners是指葡萄酒商人,黄版译诗将其译作“卖酒村前叟”,整首诗文字朴实,虽然是写爱酒,但相比李白,风格更近似于“老妪能解”的白居易。):

     酒误浮名犹爱酒,转怜卖酒村前叟。

     卖来不过几文钱,何物能如酒一斗。

     No.100

     Yon rising Moon that looks for us again —

     How oft hereafter will she wax and wane;

     How oft hereafter rising look for us

     Through this same Garden — and for one in vain!

     黄克孙版译诗(一首能让你联想起“举杯邀明月”“遍插茱萸少一人”甚至“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的奇妙译诗):

     明月多情伴客身,人来人去月无闻。

     从今几度黄昏月,遍照园林少一人。

     No.79

     What! from his helpless Creature be repaid

     Pure Gold for what he lent himdross-allay'd —

     Sue for a Debt he never did contract,And cannot answer — Oh the sorry trade!

     黄克孙版译诗(对原译进行了精彩的二度创作,将“上天给人废铁,让人还以真金”的不甘与愤怒转换为“未向苍天借一文”的豪气干云,字里行间藏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李太白面孔”):

     天赐人间自在身,形骸放浪是元真。

     此生哪有他生债,未向苍天借一文。

     在黄克孙眼中,奥玛珈音“可以说是集沈括与苏东坡于一身”,其诗作包含了“科学者的观点与诗人的灵感”。作为科学研究者,奥玛珈音和黄克孙本人有着共同的骄傲和困惑——他们都“深信宇宙的规律是可以探知的”,却也和正常人一样无法解开人生最关键的问题:人生的目的是什么?生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在《鲁拜集》中最常出现的一类作品,就感叹人生无常、光阴无情的诗歌,但无论是在奥玛珈音还是黄克孙笔下,这种对生命的感慨因为有了科学信念的支撑,从未耽于哀伤,而是自有一种悲壮豪迈的气魄。

     No.3

     And, as the Cock crew, those who stoodbefore

     The Tavern shouted — "Open then the Door!

     You know how little while we have to stay,And, once departed, may return no more."

     黄克孙版译诗:

     晨鸡一唱起南柯,门外羁人击节歌:

     “大地苍天原逆旅,怱怱客岁已无多”。

     No.29

     Into this Universe, and Why not knowing,Nor Whence, like Water willy-nilly flowing:

     And out of it, as Wind along the Waste,I know not Whiter willy-nilly blowing.

     黄克孙版译诗:

     浑噩生来非自宰,生来天地又何之。

     苍茫野水流无意,流到何方水不知。

     有关这《鲁拜集》的第29首,还要特别介绍一下,虽然原文和中译看起来可能都有些陌生,但它的另一个版本,可能很多人都读过。在《倚天屠龙记》中,金庸曾借小昭之口,吟唱过这首“据说波斯人个个会唱”的“小曲”,这首鲁拜在书中化作两句歌词——“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黄克孙版的《鲁拜集》可谓篇篇皆佳作,而小编个人最喜欢的,是其中的第33首。醉心古典诗词研究的叶嘉莹教授在讲解辛弃疾的《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等词作时,曾多次引用黄克孙的这首译作进行对照讲解——

     No.33

     Earth could not answer; nor the Seas thatmourn

     In flowing Purple, of their Lord forlorn;

     Nor rolling Heaven, with all his Signsreveal'd

     And hidden by the sleeve of Night and Morn.

     遍访乾坤总惘然,天垂日月寂无言。

     海涛悲涌深蓝色,不答凡夫问太玄。

     遍访乾坤、求问日月,却无法回答人生的奥秘,这是身为科学家的作者与译者困惑,也是人类共同的困惑,尽管难解,却依然有人不断地追问、不懈地求索,也许求索的过程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吧。

     2016年的9月1日,黄克孙先生驾鹤仙去,但他对科学与生命的追问永在,一同留下的,还有那只翱翔在文学世界里的“活鹰”。

     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在评论区留下自己的译诗,让我们也像胡适、徐志摩一样“以诗会友”吧~

     参考资料:《鲁拜集》 奥玛珈音著 黄克孙译凤凰出版传媒集团 译林出版社 2009年9月第一版

     《鲁拜集》莪默·伽亚谟著 郭沫若译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2009年1月第一版

     《胡适翻译莪默鲁拜集一首四行诗的新发现》 邹新明《胡适研究通讯》2009年第三期

     《世界出版史最豪华书籍<鲁拜集>的悲喜历程》 简平《文汇报》

     《西出阳关有故人——诗词里的“一带一路”》张漫子、谢晗 据新华社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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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制:易艳刚 | 责编:张慧 | 校对:赵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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