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在痛苦中许下的心愿
2023/1/1 11:39:59 西坡原创

    

     文｜西坡

     这几天记性奇差，不知是发烧的原因还是撞破头的原因，常常颠三倒四。每当这种时候，我便隐约有些担心，万一从前的心智水平无法恢复怎么办？

     听说过忒修斯之船吗？一艘船，每坏掉一块木板，便换一块。到最后，所有木板都换了一遍，它还是原来那艘船吗？

     我们或许终将遭受一次重击，身体或头脑中的某块木板坏掉之后，再也无法复原，也无法被替换。我们希望那是死亡，但也可能发生在死亡之前。

     生命的脆弱，不仅在于生死之间仅有一条细细的黑线，还在于哪怕同一个人还活着、动着，但皮囊之下的意识已经不复连贯。与之相比，肉体的伤倒真算不得什么。

     然而，从来不曾有人祝福我们的灵魂，祝它健康、强壮、清白、敏捷。

     看不见的等于不存在，我们就是这样的务实，在动物世界的边缘游荡着，做着万古如初的发财梦。

     我们有一万种代代相传的理由，去忘记痛苦中许下的心愿。忘记了心愿，也就忘记了痛苦。彼此簇拥着，继续往前滚。多么舒坦。

     到下一次集体感到无力的时候，我们会再许一次愿，然后再忘记一次，再舒坦一回。

     时间是一锅粥，把每个人煮成模棱两可的形状。等到枣啊豆啊都熟了，你吃我一口，我吃你一口，那才叫滋味。

     这么活着，固然很好，但我总觉得不过瘾。因为所有人都发出着同一种咕嘟咕嘟的声音。

     人活着是为了过瘾吗？可能不是，但我觉得是。我的新年愿望是：带着记忆生存，尤其是痛苦的记忆。

     把过去的自己当回事，把将来的自己当回事，把现在的自己别太当回事。

     本雅明说：“在所有身体感受中，唯痛苦像一条可以通航且永不干涸的河流，将人类带向大海。”然而，当代人的典型反应或许是，去大海干什么，去大海的人有什么了不起，在泥塘里待着不好吗？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想去大海。

     活出自己的形状，发出自己的声音，活一日是一日，行一里算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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