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的人去散步,等于下了一场欢乐的云雨
2021/11/1 12:28:17 星星诗刊

     爱的五重奏:给夏加尔 (组章)

     王 妃(安徽)

     最 好——夏加尔《绿色恋人》(1916年,油画)

     最好是暮春,在无人到达的荒野深处。该开的花已经开过了,高潮和喧嚣终被寂静吞噬。真美啊!溪水覆盖着卵石,水边的芄兰渐渐长成萝藦的模样。此时,只有你和我。一起坐着听着大自然的浅唱低吟。发芽、抽条,想融入那水声。丝质,低胸,悬垂。还是那件红裙子,我在清风中徐徐展开,是你摄入瞳仁的一朵喇叭花。深嗅——蜜蜂深入花朵。你收敛翅膀,贪婪地吮吸那甜,像婴儿扎进妈咪的怀抱……抛开一切!此时,“只有爱没有羁绊”。无有,成为我们的所有。鸟的恋语升腾,天地是绿鹅绒织就的新房。

     礼 物——夏加尔《生日》(1915年,油画)

     日子肯定是清贫的。所幸,我们的胃口没有那么大,欲望也没有那么多。我可以用一小半块西瓜,一小碗面粉,一个鸡蛋,一杯牛奶,一把绿蔬,为你烹调一天的主食。古奇、香奈儿、普拉达、路易威登……都是橱窗里的宠儿。我们的双眼早已放弃了徒然的追逐,远离灯红酒绿,在山泉水里养育清澈的眼神。过最简单的生活:开口就有回应,伸手即能相握。你送我的石头是最好的礼物。石头的纹路里有你的血,有荒野里所爱之自然,有飘逸的云朵和不改航道的大江。你送我的野花是最质朴的风情。黄刺玫的香气像野孩子,鸟巢蕨的绿叶像孔雀翎。我握住花等于收了牵扯的线,你吻我等于徐徐降落的风筝。你是我的,一个驯服自己捆绑自己把石头抵在胸前堵住伤口死不吭声的男人。我是你的,一个把石头攥在手里默默在胸口刻字泪水滚烫的女人。我们相爱,是最有效的创可贴。

     散 步——夏加尔《散步》(1917-1918年,油画)

     相爱的人决定去散步,无云是最好的天气,多云也是最好的天气。相爱的人走在一起,这世上就再也不会出现多余的第三人。镜头里有了美妙的景深:城市的古堡、河流、公园纷纷后退,成为单纯的背景。因为爱,我们只需要在路旁加上一丁点鸟语花香,用一床红艳的花床单把浓密的草地圈成一个小小的酒吧,一只酒杯、半瓶威士忌。因为爱,我们允许樱桃的枝干从画外伸展进来,激动的叶子在一片片变蓝。亲爱的,让我们噙满酒的双唇轻轻触碰,为这好天气好心情干杯。因为爱,允许我失去重力,像一面旗帜被你举得高高。相爱的人去散步,等于下了一场欢乐的云雨。所有我们经过的地方,楼群、河道、荒野都苏醒了,世界被绿染成更绿。

     我们一起飞吧——夏加尔《城市上空》(1914-1918年,油画)

     我们一起飞吧。你带着我,我带着爱。什么都没有了等于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才可以放心去造爱。你是我的左手我是你的右手。有时我们是两个,有时我们是一个……我们像云朵,还可以是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无数个。亲爱的,我们一起飞吧!我们一起穿过——有时是痛苦,有时是欢愉。越飞越高……有时是雷电,有时是雨水。我们到达痛苦又欢愉的巅峰——那里是什么都没有了等于什么都有了的蓝。空无一物。

     恋 曲——夏加尔《恋人》(1916年,油画)

     快来爱我呀!恋人。星光簇拥着月光,遁入紫云。虫鸣消隐,把空阔的夜晚让给了寂静。楝树旁逸斜出,收敛苦味。窗外,城市在黑暗中后退,古堡浓缩成一帧小画贴成玻璃窗花。我来爱你了!恋人。你是我的蓝色河流。抱着你,我们一起摇晃,干涸和龟裂瞬间被填充,曾经被击碎的瓷又一次拼装完整。让我们继续摇晃,听凭汩汩之流从我的河床溢出。你是我的蓝色火焰。抱着你,我们一起燃烧,我带电的身体在燃烧中慢慢锻造成透明又通红的铁。让我们一直燃烧,在火焰里慢慢被你吞噬,一点一点,我进入你,直到合而为一。我们就这样相爱吧!恋人。知道那世界不太平,我们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那被爱交割的头颅,一直在,在彼此在。那被皮肤包裹的水,像雨在宣告:雨来了,雨看见了,雨清洗雨。我们结婚吧!恋人。让鼠尾草和迷迭香做我们的伴郎和伴娘。我们一无所有,互为面包、果酱,咖啡和糖。

    

     阁楼上的蝴蝶 (组章)

     严琼丽(云南)

     从前的月亮

     从前的月亮,更爱我的影子,只要洗碗水一干,天一暗,它就拖着我的影子出来了。院墙外两棵高大的杨树,也小心地跟着我的影子,只要风一来,她的腰就弯了下来。 柏油路上有许多的坑洼,童年的恐惧平静地躺在里面,只要影子先于我出发,月亮一经过,坑洼就像鱼鳞片覆盖的一汪湖泊,泛着银光。狗这个时候也是最安静的,村落里的女人围在火塘边,谈论她们婚前的欢快时光,抱着烟筒的男人总是沉默着,似乎他们成了这些女人苦难的源头。月亮爬上核桃树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回来,只要核桃树那边的风猛烈一些,沉寂在孩子体内的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怪兽一样,追赶着我,我在月光下跑,影子跟着我的脚尖跑,月亮跟着我影子的发梢跑。

     阁楼上的蝴蝶

     阁楼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弃工厂。而阁楼上,那些被置于瓦片下的记忆,还在沉浮。 伴着瓦片上的夜露入睡,醒来时,头伸出床帐,那些从瓦缝里洒下来的光束,整齐而有序地排列在楼板上,我想象不出自己长大后离开这里的样子,只能想象自己变成金黄的蝴蝶,在这些光束间迂回。 光经过椽梁之后,温柔了许多。燕子在电线杆上欢呼雀跃,那些蝴蝶也在它们的叽喳声里,沿着光束飞出了屋顶。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但我不知道,长大以后,那些在阁楼的光束里盘旋的蝴蝶,再也回不来了。

     梨花白了

     梨花白的时候,绳子绑成的秋千,带着我们飞过了茅坑,也飞过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矛盾。离开地面之后,天空接纳了我们。离开天空的时候,我们就带着那些被迫离家的梨花,回到了梨树下。 梨花白了,我的父亲和母亲,吃饭的时间还不归家。梨花在黄昏之中飘落,牛车轧过青黑的柏油路,带回了我疲惫的父母,也带回来锄头和犁耙。

     蛐蛐的哲学

     我杀死了只蛐蛐,在那个夏天的中午。太阳挂在父亲的头顶,水牛也喘着郁闷的粗气。我从犁松的地里逮了一只蛐蛐,强行把它按在田埂边的旧薄膜纸上,我要开始一场演讲,一个人对一个集体的演讲,它必须扮演那些沉默的听众,我不需要它做出任何回应。它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可是它的叛逆允许它受监禁之苦,绝不允许它承受精神上的侮辱,它有它自己的哲学。我也有我的哲学。我必须拴住它,比起什么也不懂的大人,我更喜欢这种什么也听不懂却若有所思的小东西。我扯断了它的一只腿,它挣扎着,像一个独脚的艺术大使,我的演讲还没开始,就被它震慑住了。

     父亲的红色汗衫

     父亲的红色汗衫,是我童年的一片旗帜。夏天的傍晚,晚霞红透了半边天,被饥饿挤对之后,我坐在很远的石头上,远远地注视着我的父亲。破洞的红汗衫,在风中颤抖,我的父亲,赤着棕黄的胳膊,抡着镰刀,迎风割草。 一大片田野都在泛金光,金光溃散之时,他才背完杂草。昏暗中,他从堆在石头上的外套里掏一包两块二的吉庆烟,边抽边倒鞋里的土。远方那块熟悉的田,已经归于一片沉寂之中,水牛也吃得肚子浑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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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只羊的下午》 作者/朗读 范庆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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